她抱着孩子转身去了施粥的地方,一眼就看见楚凌殊拿着大锅铲,没有一丝架势,他面色如玉,炊烟袅袅之中,他身影飘荡着。
“真的有吃的,哥哥去果然没有骗琪琪,这样琪琪就不会被饿死了。”
宋沉香揉揉她的脑袋,“哥哥还要亲手喂你,那你开不开心?”
“开心!”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顿了片刻,她瞧着宋沉香端着香喷喷的粥走过来,她紧张的看着她,小声道:“哥哥,我可不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宋沉香顿了顿,吹了吹手上的粥,“什么要求,你说。”
“琪琪饭量不大,像小猫只吃一点。哥哥可不可以当着猫咪养琪琪呢?”
宋沉香愣愣的看着她。
她见宋沉香不出声,全当刚刚的话自己没说,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碗,仰头喝下一口吧唧吧唧嘴巴道:“好香。”
“好!”
孩子像是听错了一般,睁大眼睛,迟钝的片刻道:“真的?”
“跟着哥哥很危险,走南闯北很可能半路被人杀了,这样你也要跟着我?”
孩子思索片刻,“可总比我死在这里好吧?”
宋沉香无奈的伸出手抚摸她头,“乖,快喝吧。”
她回头看着在楚凌殊指挥下,井然有序的灾民排队等着打粥。而她这边也没有落下,那些病重的灾民,草药也在熬着,已经又一批服下她的药。
临近午时,宋沉香瞥了见底的锅,分开了好几碗汤水,里面隐隐可见的几粒米,她勾唇召唤了几位士兵,“大家喝一碗吧,条件比较艰苦,大家克服一下,等朝廷派军粮过来,就可以多吃了。”
士兵看了看,毫无怨言端起了仰头喝下,便纷纷前去忙活。
楚凌殊端着最后一点汤水走过来递给她:“你也喝一点。”
宋沉香瞥了他手上的碗,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半递给他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喝。”
楚凌殊勾起唇,伸出手接过,仰头喝下。
晚上宋冰睿听说了当时的情况,带着一群士兵前去狩猎,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又狂嗨到了后半夜。
她和楚凌殊回来,琪琪已经在软榻上睡着。楚凌殊看了孩子一眼,扭头道:“你打算把她带在身边?”
“嗯。”她大步走进去,坐在床榻上,看着孩子清晰的童颜,她特别安心,“看见她,我就好像看到了景辰一样,那么天真那么无邪,我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不带走她,更没有办法让她在这里冻死。”
楚凌殊没有作声,她继续道:“跟着我虽然很危险,可是我会将她藏的很好。”
她回头道:“她会是景辰的好伴读,你说呢?”
“你喜欢就好。”他抓起她手,“过来,我给你换药。”
“回来没有看到离歌,你是不是派他回去了?”她问。
“嗯。”楚凌殊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生怕弄疼她,“如果不出问题,大概明日午时就能够到。”
她眉头一蹙,“这么快?一天时间能到吗?这一段几乎都是山路,走起来非常吃力。”
他也知道对离歌来说非常为难,“希望能吧,可以早些将行军粮送入这里,不然我们都可能会饿死。”
她看看被他包扎很还的手,笑道:“不会饿死,明日给你一个惊喜。”
楚凌殊仰起眉梢,“什么惊喜?”
她摇头,“暂时保密。”
楚凌殊点头,“那就等你的惊喜,快去睡觉吧。”
两人中间隔着孩子,楚凌殊怎么也睡不安稳,趁她睡着以后,直接将孩子移到最里面,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宋沉香嗅到一股丹桂花香睁开了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很安稳的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宋沉香也没有想到她说的惊喜来的这么快。
楚凌殊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倾华会带着三车军粮雪中送炭。不止他没有算到,就连苏陌言也没有想到她会亲自前来送军粮。
更为诧异的就是宋冰睿,他看到云倾华,昔日被她调戏的情景恍如昨日。
云倾华满意的看着众人诧异的声色,视线落线易容成花靳的宋沉香身上,她上下打量道:“花靳就长这样?四花之首的花靳,就是你这样?”
宋沉香瞪她一眼,直接将她拖进了营帐里,“你来信不是说要到傍晚去了吗?”
琪琪坐在床上盯着两人,心里想着那位漂亮姐姐肯定是哥哥的妻子。
云倾华‘啧啧’两声,左右打量她,“花靳居然长这么帅气!天理不容阿简直。”
宋沉香扯扯了嘴角,她这才一本正经,“为了给你一个惊喜阿。不然你怎么会记住我的好?哎呀,快给我一杯水,我要冷死了。”
宋沉香的确是被她感动了,转身就她惊叫,“我才离开你多久?你居然孩子都有了!”
“姐姐你误会哥哥了。”琪琪从床榻上跳下来,“我是哥哥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你要相信哥哥对你的心。”
“噗——”云倾华一口水还没喝下就被话逗乐了,大步走过去,“你这孩子简直太可爱了。”
宋沉香瞥了陆陆续续进来的人,苏陌言道:“小王子对北燕的大恩大德,本小王没齿难忘。”
云倾华扭头看他,“如何我说我是有条件的,你还要感谢我?”
众人不由得看向宋沉香。
而宋沉香诧异看着云倾华,这是她为何不知道?还有什么条件?
“上次阻止你和宋宁婧成亲,废了本王子不少精力,这次如果本王子要告诉你,一定要让你跟本宫回去做王夫,你可愿意?”
宋沉香恼怒瞪着她,“胡闹!”
宋冰睿闭了闭眼睛,当日的情形果然只是她随口一说的。也罢,自己都有未婚妻了,还能惦记着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做什么?
苏陌言信以为真,愣愣的看着他,依然毫不留情拒绝,“不愿意。”
云倾华冷哼一声,“你以为本王子想嫁你?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苏陌言霎舒了一口气,听着云倾华道:“冷木头呢?怎么不见离歌?”
宋沉香没好气白她一眼,“知道你来被你吓回去了。”
“回去了?”云倾华撇撇嘴巴,“唉,看来我与他注定无缘呐!”
宋沉香望向自己哥哥,又看看她,自是那次她缠着自己要带走哥哥,那时候她是非常确定哥哥心里是没有任何人的。短短的几个月过去了,这才发现哥哥心里一直藏着她。而她呢?那日做好了约定,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她!
本以为宋沉香会数落自己,她说完,众人齐齐沉默,让她顿时不安起来。
“怎么都这样的神色?我关心关心冷木头,没什么问题吧?”她不由得摊开双手。
“行了,你精力旺盛,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你累,要不要休息休息?”宋沉香瞥了一眼床榻。
云倾华看了一眼,耸肩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是很急吗,走吧,进城。”
她大步在众人诧异下大步走向外面。
将军府的花靳闷在沉香阁就要发霉了,最主要的是这两日文嘉媛一直前来沉香阁做客,为了不让她发现有什么问题,他尽量扮演好宋沉香的样子,不让别人怀疑。
得知离歌回来,便带上了云舒雅一同请旨要求前去寒北,为此搬出了宋沉香给他讲过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的事迹,成功说服了皇上。
临走时,文嘉媛将亲手做的棉袄长袍交给他,让她带给宋冰睿。他拿着重重的包袱,含笑点头,“媛姐姐在府上等着哥哥吧,我们用不了几日就会回来了。”
文嘉媛朝着马车挥断了手,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极了闺中怨妇一般。
三日后,离歌带着花靳来到了军营。花靳跳下了马车就四处寻宋沉香,他要赶紧把自己面貌给恢复了。
“花公子的营帐在哪?”他问离歌。
离歌仰起眉梢,“现在大概不在。”
“不在?”花靳抚摸手臂,“那在哪?我要赶紧换回我自己,都快十天了,浑身难受。”
离歌白他一眼,“随便抓一个士兵问问不就成了?蠢!”
“你!才笨,就你笨,你全家都是大笨蛋!”他恼怒的踢了离歌的腿,踢完就傻了,这不是女人经常做的吗?他就当了几日的女人,就把自己变成女人了?
瞥了离歌含笑的眸子,他瞪眼道:“你在笑,本公子杀了你。”
离歌懒得搭理他,转身随便问道:“世子和花公子现在在那?”
“在城门口。”那士兵道。
花靳一听,快速翻身上马,直接朝着城内而去。离歌紧跟在他后面。
只是花靳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城门口被云倾华给拦截下来。她甚至胆大的从自己马背上跳跃到他胸怀,与他面对面对视。
花靳面色霎时红起,忘记了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惊艳。云倾华对他来说的确是让人惊艳的,且不说她那倾城之色,就说她那身火烧云般的衣裳,完全惊艳了他。
一直受女尊的影响,所以云倾华显得很独特,她落落大方,从不娇柔造作,更不会像北燕闺阁女子那般小家子气。她是南源皇室王子,未来的女皇,谁敢说她言行损了女儿家形象?
离歌追上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人坐在马背上相对而视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遭都有何人!
云倾华歪着头,上下将他打量一便,视线落在他胸前凸起的地方。玉手指着道:“这里面是什么?”
她想去触摸,花靳猛然惊醒,伸手毫不犹豫打开她,几急忙中道:“胡闹。”
于是张开了双臂落了下去。
云倾华坐在马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妩媚的看着地上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隐约有些绯红,可爱至极。
“你脸红个什么?”云倾华跳下去这才看到离歌愣在不远处,她眉梢一动扭头看着花靳,“我就记得她的小包子很小的,到你这里就变成了大包子?难道就没有人怀疑?”
她刚刚说完,就被一个飞跃而来的包子砸在头上。
她带着怒气转身,看到身后站着的宋沉香和楚凌殊,揉着头道:“你干嘛?我说他胸变大了,你还打我?”
宋沉香手里耍着包子,“你再说信不信我再打?”
云倾华瞥了嘴巴,生气的跳上了马,策马而去。
花靳突然恶作剧的朝她那走过去,怕楚凌殊有所防备,在众人视线下,慢悠悠的移步他跟前,抓住他手臂道:“世子哥哥,奴家好想你。”
“噗——”
宋沉香的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她狠狠的抽了嘴角,然而楚凌殊却没有推开,只是那脸色相当的难看,堪比吞了苍蝇一般。
楚凌殊睨了紧抓住自己手臂的男子,小声狠道:“你若不放手,我一声令下,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在见到她。”
花靳一听倏然松开他手臂,像被蜂蛰了一样,退后几步讪笑道:“开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
“你怎么会出来?皇上知道?”宋沉香疑惑问。
“请旨呗,还把你平时教我的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讲给他听,这才出来的。”他洋洋得意,眉飞色舞,“怎么样,我聪明吗?”
宋沉香扭头看向楚凌殊,叹息一声道:“回军营再说吧。”
花靳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牵的小孩子,紧跟她身边问:“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跟你一起?”
宋沉香以他的面目示人,现在又牵个孩子,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回到军营后两人换回了自己。小孩子看到他嬉笑的跑过去,仰着头打量着自己。
他扯了车扯嘴角看向宋沉香,“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琪琪蹙眉纠正道:“我不是小家伙,是小姑娘。”
花靳睨了她一眼,点头应道:“是是,我说错了,是姑娘。”他哀怨的看着宋沉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宋沉香仰起眉梢,含笑转身,“没有,她一直很黏你的。”
花靳因为孩子闹心了一晚上,不过好在琪琪很听话,他也算得到点宽慰。
云倾华忘记他们已经换回了自己,一大早看到花靳站在营帐外面舒展筋骨,笑嘻嘻走过去。花靳瞧她走来自动与她保持了距离,到让云倾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愣了一霎,这才指着他,“瞧我什么记性,你是花靳,不是她。”
花靳仰起头,“她能起这么早?”
苏陌言,宋冰睿以及离歌和顾子俊都已经出了营帐,几人看见他们二人纷纷愣了一瞬,苏陌言笑道:“我看见小王子大致知道南源的女子是如何求娶婚约的。”
几人浑身一震,不明所以的看着苏陌言。
云倾华蹙眉,甩开了脚步含笑走到他面前,“我都不知道是如何求娶的,你倒也神了。怎么办,我越发觉得你很适合做我王夫了,莫不是你真愿意舍弃爵位跟我去南源?”
花靳一听大笑道:“让小王爷去给你做王夫?那绝对可以震撼天下,容我想想你们大婚的情形。”
苏陌言几人狠狠抽了嘴角,尤其是苏陌言,剜了他好几眼。
“你们一早兴致很高阿,都围着小王子说笑。”众人回头,宋沉香和楚凌殊款款走来,她睨了在场美男子们,“小王子,不如把他们全部招你后宫得了。”
她话刚刚说完第一个反驳的就是花靳。
“做王夫有什么好的,哪有本公子活的自在,潇洒?”
云倾华含笑看着他并未出声。
其他人纷纷走开,生怕招惹了宋沉香,下一刻就直接让云倾华收了自己。
宋沉香笑了笑,“好了,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别走远了,吃了饭我们就去将灾民们送入新建筑的房屋吧。”
既然不自然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营帐中。
花靳和云倾华齐齐跟着宋沉香去了营帐。可送饭的士兵之送了两人的饭,花靳蹙眉道:“没有我的?”
云倾华也跟着出声:“也没有我?”
楚凌殊喝了一口粥,看也不看他们,“回自己帐子里吃,这里没有你们的。”
花靳撇撇嘴巴,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去,接着云倾华也跟着出去。
饭后大家一起朝着城门而去,毕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多的灾民,花靳显得比较惊讶,“我没有想到一场雪居然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云倾华白了他一眼,大步上前搀扶着一位老人,将他扶上马车。
花靳愣愣的盯着她,她回头就见花靳看着自己,眉头一蹙,凑近他身边问道:“你看什么?”
花靳摇头,“只是没有想到你一个养在深宫的王子也会动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云倾华瞪了他一眼,“令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怎么样还不要考虑做我王夫?”
花靳面色一沉,“你见到相貌好看的男人都这么说?”
云倾华仰起眉梢,“谁不爱相貌好的?关键养眼。难道你喜欢看丑八怪?”
花靳没有作声,看着她弯腰扶起另外一个听她道:“好不来帮忙,杵着做什么?”
花靳这才走过去。
宋沉香站在他们旁边,睨了两人一眼,含笑摇头弯腰搀扶着老人。
一批批灾民全部运送到新建筑的房屋里面。接下来让他们忧心的是,遮风挡雨的房子解决了,可温饱该如何解决?
花靳瞧苏陌言和楚凌殊忧犯难,大声道:“这些人不是还有手有脚,为何不能去劳作?就算是城里饭庄,挥着酒楼做一个小二每日也会有一点收入,难不成你要将军粮全部贡献出来?”
苏陌言睨了他一眼,他还正有此意。
花靳继续道:“若是真把军粮拿来给百姓的,再多的军粮也给不完,总有吃光的时候。”
“可他们伤残如此厉害,不可能不管吧?”宋冰睿道。
花靳耸耸肩膀,“粮饷多,你就给,反正我也就一个江湖小混混,饿不死我就好了。”
宋沉香伸手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再说你给我滚回去。”
花靳幽怨的看着她,愣是没有再说。
众人犯难,宋沉香低头思索这个温饱问题。
云倾华出声道:“我到觉得这个花靳的这个想法不错,这里虽然又一批伤员,可也有治愈的。我们留下一部分军粮,足够养他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没有吃的,就让他们去饭庄,酒楼这些地方刷刷盘子,洗洗碗,总会有一点收入。等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他们在开始耕田,岂不是跟好?”
楚凌殊点头道:“这是个办法。要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天气就会慢慢变暖,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众人纷纷点头,倒是花靳冷哼一声,扭开头。
宋沉香瞥了他一眼听苏陌言道:“那就这么办吧,明日吧这件事情落实,后日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大家一听齐齐露出了笑容。
第二日大家按照昨日商议的方法,留下了一部分粮食放在新建筑房屋仓房,又命令了几位手脚好的汉子和妇女照看着,每日按照人实际人数煮饭给大家吃。
另外,苏陌言亲自带领一匹手脚利索的百姓挨家挨户的去客栈,酒楼,与老板说明情况,留百姓做活换取劳动报酬。
第二日营帐一早就拆掉,士兵收拾妥当后,就等着苏陌言喊发话,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家听见后纷纷扭头。宋沉香诧异的看着前来的一批人,腰间挂着花鼓,揪着酷似现代的秧歌,在易王的带领下,前来送行。
花靳站在她旁边,手里拉着琪琪,看着对面舞狮,笑道:“没想到临走时候,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只是花靳更没有想到,还有百姓亲为自己做的棉衣,他诧异的看着满目疮痍的老人,“奶奶,这是给我的?”
老夫人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
花靳看向宋沉香,这东西应该是她的才对,是他顶着自己容貌再做好事,怎么名利全是自己了?
“花公子不要谦虚了,百姓丢夸你呢,你就接下吧。”易王笑呵呵道。
花靳勾唇,爽快答应,“那好吧,那就留着当做纪念,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所以谢谢奶奶,谢谢北寒所有百姓。”
易王高兴的合不拢嘴,扭头看向楚凌殊和宋沉香,“世子和沉香小姐,乃天赐良缘,他日大婚一定不要忘记请我去喝上几杯喜酒。”
楚凌殊点头,伸手揽住宋沉香的肩膀,“一定不会忘记易王,届时易王可以送一个大礼,不然我可不要。”
宋沉香抬眸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也会开这样的玩笑了?
众人呵呵大笑,易王跟着笑道:“那是一定一定。”
苏陌言走过去瞥了易王身后的一群人,扬声道:“天冷让大家都回去吧,别送了,我们也要走了。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小镇落脚。”
易王像大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大家了,愿大家一路平安。”
苏陌言点头,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看了城门方向含笑道:“灾民后续问题就交给王爷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苏陌言抓紧了马绳,夹了马肚,马儿缓缓前行。宋沉香也云倾华钻进了马车后便听到那些灾民大喊:“恭送小王爷,凌殊世子,以及各路英雄。”
宋沉香挑起了车帘,看了一眼,含笑放下了帘子。
云倾华懒散的靠在车壁上,宋沉香坐直身子道:“你与花垣碰头了?”
“嗯。”她闭着眼睛应。
宋沉香瞧她也没有特别说的,于是靠在车壁上,看着对面的车壁。琪琪倚着她身子,显得有的生疏。
她低头摸摸孩子的头,“琪琪,不愿意跟姐姐一起?”
她摇摇头,“哥哥把我交给姐姐,就说明姐姐也会像哥哥一样疼我。”
云倾华睁开眼睛睨了她们一眼,“你那天跟我说我来的前一天处置了她最得力的手下?”
宋沉香没有抬头,应了一声。
云倾华便没有下文,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宋沉香没有等到后话,扭头道:“想到了什么?”
云倾华撑着手臂看着晃动的车帘,“在想她野心真大。北寒的确是很容易控制,可也难。易王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王爷,不让他也不会独守北寒数十年。”
宋沉香睨了她一眼,“独守数十年是没错。可你忽视了一点,北燕皇初期登基前,大将军宋帆曾带领五十万精兵收服了周遭几个小国,而北寒也在其中,正是因为大将军在世,敌军不敢侵犯,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将军死了,北燕没了宋帆这等英勇善战的将军,周遭猎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北燕边境远,且严寒,不好掌控。”
云倾华蹙眉,“既然不好掌控,她为什么要去试一试?”
宋沉香笑道:“她,可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万一成功了,北燕和南源便会发生一场战争她可以坐享其成。如果失败,肯能就放弃这土地,另辟蹊径。”
云倾华叹息的仰起头,“这个蠢女人,我怎么会跟她是同胞!”
宋沉香不作声。
“我怎么会和她是同胞?”云倾华又呢喃,随后抓住宋沉香最后一词,起身道:“你刚刚说她会另辟蹊径?接下来会如何?”
宋沉香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她肚里蛔虫,怎么会知道她下一步做什么?你跟她同胞,就没有一点灵感?”
“我回去这么久,连合她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哪里会有灵感?再说看,我处在明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她一直待在阴暗的地方,盯着你。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能将她给逼迫出来,更别说有什么心有灵犀了。扯淡!”
宋沉香暗自叹息,并没有继续说。
她沉迷片刻烦躁道:“先别想这个问题了。对了,你和楚凌殊已经确定了婚期吧?新年开春就可以成亲了,有没有很激动?”
宋沉香扭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云倾华笑道:“朝夕相处早就想要入了他丹桂苑,婚期定下来你居然不激动?而且新年过去开春就要成亲,你不高兴?”
宋沉香垂下眸子,轻飘飘一句话:“将军府才办完丧事,你觉得还能在办吗?而且,奶奶的身子大不如前,一家人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安心出嫁,是不是就太没有人情了?”
云倾华张张嘴巴,顿时又闭上,随后眸子又亮起,“可你不是宋帆的女儿阿。”
“虽然不是可也算是养女,不过是守孝而已。”
云倾华叹息摇头,“随你吧随你吧,别到时候半路杀出个狐狸精,你那未婚夫可就成了别人的。我可告诉你,没有男人不偷腥的。”
宋沉香仰起眉梢,“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不担心他会不会偷腥,就怕皇上会赐婚。”
云倾华点头,“这个很有可能。对了,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浪荡江湖,寻找沉香下落?”
“我暂时走不开,还有你南源那个祸患不解决了,你敢离开女皇?”
云倾华撇撇嘴巴,“行吧,那我们一起把那个祸害解决了一起出去如何?”
“再说吧,京城这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出马。”她沉默片刻道:“就说这老皇帝,一直追问令牌的下落,早晚会查到我头上,到时候想去哪里都是麻烦。”
云倾华拍手道:“把你身份换回来,我都替你心急。”
“换你妹,你给我稍安勿躁,敢暴露我身份,你就等着将军府被抄斩吧。”
宋沉香毫不犹豫踢她一脚,起身道:“闪开。”
云倾华摸摸小腿二话不说让开了位子,看着她斜靠在软榻上,伸手对着琪琪招手,“过来躺一会。”
琪琪笑着走过去,她直接将琪琪抱在软榻上。
闭眼前睨了默不作声的云倾华小声道:“女皇身子还好吗?”
“反正我母皇很想念你。”她扭开头,“想知道自己去看。”
宋沉香闭着眼睛不在说话。
天黑之前,一行人到达了小县镇,没有惊动官府,直接寻了一客栈住下来。军队都有宋冰睿带领驻扎在外。宋冰睿跟随他们一起入了小镇,买一些肉会军营,晚上准备围着篝火大吃。
宋沉香看着她身上的披风,上前抚摸两下,“这不是易王妃送的吧?做工挺好的。”
宋冰睿面色一红,轻咳两声听花靳多嘴道:“这是文小姐牵手做给他的。”
宋沉香诧异道:“媛姐姐做的?媛姐姐的女红不是一般的好,以后哥哥的衣服也有人专门量身定做了。”
云倾华上前道:“原来宋公子有了心上人?难怪那日不跟跟我走呢。”
宋冰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好似没有听到她话一般,指着前面,“哦,你们先聊着,我去买点东西。”
“唉唉……”
宋沉香瞪她一眼,接着花靳啧啧两声,“你这小王子风流史真多,我再次确定,是个美男子,你都会说这句话!”
云倾华看着花靳离开,她舔了嘴巴蹙眉,“我我我,我怎么了我,母皇每次说这句话,都会有一群美男子跟着她入后宫,我怎么就不行了?”
宋沉香直接拉住她进了客栈,“这不是不南源,不要随便对男子说这样的话,我告诉你多少次了?”
“可是……”
“上楼去。”
她瞧着宋沉香凶巴巴的样子,缩了缩脑袋,只能跟着她上楼去了客房。
两个姑娘加一个孩子单独居住在一起,楚凌殊和苏陌言就选择在对面房间,离歌和夜零在隔壁。夜幕刚刚降下来,离歌便接到信鸽,这时候楚凌殊和思谋都没有入睡。
“世子,您的信。”离歌关门将信笺递给他。
苏陌言端起了茶杯睨了他信笺,看着他眉峰微紧,他问道:“怎么?”
楚凌殊直接将信笺丢给他。
苏陌言惊起看着他,第一件事情就觉得他和宋沉香的昏死要黄了。
“那怎么办?”
离歌和夜零瞧着两位主子一筹莫展,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听着他们对话。
“还能怎么办,我要娶的人不管如何都会娶到手,谁也阻止不了。”楚凌殊仰头喝下了茶水,带着点怒气让杯子扔在桌上。
“她是见不得姑奶奶好吧?年轻的时候在宫内明争暗斗,如今老了还要对付起后代来了。”
离歌和夜零这才明白。
五十年前的北燕,先皇娶了姐妹花做皇后,一个为东宫皇后,一个为西宫皇后。先皇驾崩时,按照北燕大律可选择最爱的妃子陪葬。东宫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皇上本想留着东宫皇后照顾太子,成为太后,让西宫皇后陪葬。却不知道两杯毒酒被人调包,陪葬的妃子,就成了东宫皇后。
先皇驾崩后,东宫皇后陪葬。太子登基为帝,将西宫皇后册封为德慈太后。
德慈太后膝下只有两位公主,都作为和亲公主远嫁他国。宋老夫人和德慈太后年轻的时候可以说水火不容,在宋老夫人的眼里,她只喊东宫皇后为皇嫂。而对德慈从来都是不屑。高兴了喊一声皇后,不高兴了看都不看一眼,这就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作风。
然而,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
好不容易将孩子们的婚期定了下来,就等着喝喜酒,却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宋帆的死差点要了她命,没死也算命大。
年春徳慈带了已故异姓亲王的女儿池玉郡主一同前往福德寺吃斋念佛,祈祷北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年关已至,难能待在寺庙过新年?
皇上几个皇子德慈基本上都不垂爱,唯独苏陌言和楚凌殊深的她喜爱。而信笺的善后意思就是要让苏陌言和楚凌殊亲自前去接驾。
楚凌殊烦躁的拉开了房门,指直接走到对面房间叩门。
开门的是云倾华,瞥了他不好的脸色,又看看他身后几人,面色凝重,她才问道:“怎么觉得大家面色都这么差,是发生了什么?”
楚凌殊睨了她一眼,看向她身后同样诧异的宋沉香,回头直接把云倾华给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云倾华傻愣的看着房门紧紧关上,她回头看向苏陌言,“这是发生了什么?”
苏陌言睨了她一眼端起了水杯抿了一口,缓缓道:“明日该要分道扬镳了。”
云倾华蹙眉,坐下来,“什么意思,明白点。”
“德慈太后要回来了。”
云倾华眉峰紧蹙,“可这和你们什么关系?”
云倾华知道还有一个德慈太后,去福德寺吃斋念佛已经有一年了。虽然不是皇上的生母,可对皇上是比生母还有好,而皇上对她也非常有孝。
“太后回宫是好事阿,自己的皇孙不喜欢,唯独喜欢你这个皇孙,你就知足吧。”云倾华继续道:“世子虽然不是皇族子孙,可太后对他的疼爱几乎超越了皇孙,这不很好吗?”
苏陌言点头,“对我是没有任何影响,可对他影响可大了。”
“嗯?什么影响?”云倾华猜道:“莫不是太后不喜欢沉香?不会同意世子和她的婚事?”
苏陌言看她一眼,勾唇一笑,随后道:“太后和姑奶奶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提起太后,都会想起老夫人。”
云倾华仰起眉梢,扭头看了紧闭的房门,“原来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看好戏了。我也不看好他们在一起,哈哈哈。”
离歌和夜零齐齐抽了嘴角。
花靳听到她笑声,从外面进来,指着对面的房间问道:“他们在里面?”
云倾华点头,瞥了一眼他身后下不点调侃道:“花公子带起娃娃也是有一手阿,干脆别喊哥哥了,直接喊爹爹他更疼你。”
琪琪仰起头,花靳弯腰将她抱在腿上坐下来,“喊爹爹也好,免得日后总有人想要招我当王夫。”
琪琪一笑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云倾华,“那我可以喊你娘亲,这样你就可以招他为夫婿了。”
噗嗤——
花靳身子猛然一抖,低头诧异道:“小孩子懂什么?喊她娘亲,那就不要喊我爹爹。”
“可是,哥哥,能不能不喊爹爹?你在等我十年,我嫁给好了。”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云倾华仰起眉梢,看戏的瞅着花靳,就等着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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