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迂腐!”张寺卿气得一甩衣袖。
邢御史一言不发,强硬的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刘大人,你看看——”张寺卿看向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扶额。
他有什么办法?他也很无奈啊!
当初选派御史前往福东,因为前两任御史一个暴病身亡,一个出了意外,大家都觉得晦气,没人愿意去,这位邢御史是主动请缨的。
他可是领教过这位下官的倔脾气了。
为了不被属下打脸,左都御史识趣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邵明渊开口道:“既然这样,邢御史还是去忙吧,那两本丢失的账册,我们再找找看。”
邢御史板着脸冲几人一拱手:“那下官就去忙了。”
以邢舞阳为首的一众官员在福东的种种恶行他需要详细写成折子呈给皇上,尚有的忙呢。
“哎——”眼睁睁看着邢御史掉头出去,张寺卿伸了伸手,一脸无奈。
“刘大人,那是你的属下,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不然呢?逼死他?”左都御史睇了张寺卿一眼,理直气壮提醒道,“张大人别忘了,我那些属下最爱一言不合撞柱子自杀了。”
张寺卿抖了抖胡子,被堵得不知什么好。
“那现在怎么办吧?那两本账册最后是要作为重要物证一同呈给皇上的,两本账册两本字迹,一看就是假的,到时候咱们脑袋都要搬家!”
寇行则沉默听着张寺卿与左都御史的争执,视线投向邵明渊:“侯爷对邢御史咱们去找丢失的账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经寇行则这么一提醒,张寺卿二人齐齐看向邵明渊。
邵明渊与乔墨交换了一下眼神。
刚才他就是忽然发现乔墨对他使了个眼色,才暂时安抚住了邢御史。
“三位大人,我想与侯爷商量一下。”乔墨开口道。
见几人皆看向他,乔墨依然神情淡然,仿佛邢御史出人意料的拒绝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
“好,你们进去话吧。”寇行则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来。
三位重臣走到廊下吹着冷风,心情颇沉重。
书房内安静而空荡,墨香浓郁。
乔墨沉默片刻开了口,的却不是账册的事:“我和大妹一母同胞,年纪只隔了两岁,虽然因为大妹自幼随祖父隐居嘉丰,相聚的日子不多,但我们的许多爱好却惊人相似……”
邵明渊没有打断,认真听着。
凡是有关昭昭的事,他都想了解。
乔墨到最后,深深看着邵明渊:“侯爷,大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们两个皆擅长模仿他人笔迹?”
邵明渊微怔,摇头道:“昭昭没有提过。”
到这,他笑了笑:“昭昭不是爱炫耀的人。”
乔墨牵了牵嘴角。
他还担心邵明渊脸上挂不住呢,谁知人家挺会找理由。
“如果面前摆着邢御史的字,给我和大妹一天的时间,我们可以模仿到八成相似,若是给我们三天的时间,就能做到以假乱真。”
邵明渊听得惊叹不已。
天纵奇才的人果然是存在的,他的妻子与舅兄都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年轻的将军苦恼揉了揉脸。
压力更大了怎么办?以后他与昭昭的娃娃要是不聪明,定然是随他……
“侯爷?”乔墨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忽然苦着一张脸。
邵明渊回神,干笑道:“舅兄惊才绝艳,我实在是佩服。”
乔公子莫名听出了几分口不对心,诧异看邵明渊一眼,轻叹道:“无论是我还是大妹,都可以伪造邢御史的笔迹誊写那两本账册,但我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他所受到的教导其实让他心中清楚,这种做法非君子所为,可那两本账册太过重要,重要到他愿意放弃某些坚持。
“舅兄不用想多了,这样做就是对的。”邵明渊毫不迟疑道。
乔墨目光深沉看着他。
邵明渊笑得很轻松,仿佛让乔墨迟疑的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问题:“有的事情,结果比过程重要,战场是这样,官场上也是这样。只要我们知道是对的,那就值得去做,坚定不移,无需退缩!”
乔墨眸光微闪。
邵明渊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谁都想守着君子之风,光风霁月,可这世上的很多事总要有人去做。”
乔墨心中一震,仿佛第一次认识了眼前的年轻男子。
他比他还要两岁,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常胜将军,皇上亲封的冠军侯。很多人艳羡,很多人佩服,可同样有很多人暗地里骂他冷血无情,射杀了自己的妻子换取军功。
世人愚昧,人云亦云,有时候想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只需要几个闲汉酒后磕牙就够了。
他一直以为邵明渊走到今日,凭的是一腔热血,现在却发现这人比绝大多数人都通透。
这位大梁最年轻的高级将领,因为看得明白而坚定不移,勇往直前。
乔墨伸手拍了拍邵明渊的肩头,郑重道:“侯爷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邵明渊却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舅兄不能做。”
乔墨这一次是彻底糊涂了,目露疑惑。
“如果李神医治好了舅兄的脸伤,舅兄会参加明年的会试吧?”
“对。”乔墨皱眉,已经明白了邵明渊的意思。
“舅兄如果想在仕途上走得长远,就不能让人知道你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一个能模仿他人字迹的人,哪个长官敢用这样的下官?
乔墨一时沉默了。
“我去找昭昭。”
乔墨把邵明渊拦住:“大妹是女孩子,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反而把她牵扯进来?”
“舅兄,我知道昭昭的想法,如果真的由你出面,她会生气的。”
乔墨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
黎家东府。
“乡君,西府的大太太带着三姑娘来给您请安了。”丫鬟附在姜氏耳边提醒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
姜氏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对着前方冷哼一声,手中拐杖在地面上重重一杵:“看来是欺负我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了,快晌午了过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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