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萱瞥见一群人涌上来围住连姹,连忙拾起几片树叶偷偷掷向秦音阁的人,树叶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们的穴道,令他们动弹不得。
南盈萱望向正在与秦冕交手的连姹,她虽仍在奋力抵抗,却已渐渐被秦冕打乱了步伐。南盈萱暗道一声“不好”,这秦冕虽品行不端,但武功还是不错的,恐怕姹儿拖不了他多久。
正当南盈萱思绪不定之时,猛然发现,那掀开车帘的妙龄少女,不知何时竟下了马车,她扶着一名年似古稀,拄着扶杖的老夫人站在马车前。那老夫人面容苍老,眼内精光却不减,她望向前方正在打斗的秦冕,目光一沉。
“住手!”
她的嗓音似针般刺入众人耳中,所有人皆停手,满面痛苦地捂住耳朵。
南盈萱闪身躲在树干后,从小音攻便对她无效,所以她并未受到影响,她偷偷观察着那名老夫人。那老夫人刚刚是用强劲的内力将声音送出的,那么短的一句话却有这么大的威力。南盈萱仔细地瞧了瞧那位老夫人,猜测她应该就是那位七十五岁高龄,仍执掌秦音阁的秦音阁阁主,秦如安。
传闻她是秦家从小养的丫鬟,因出色的音攻天赋被嫁给当时的阁主秦定森,她先丧父再丧子,儿媳亦随夫而去,留下一双儿女。秦如安一人扛起秦音阁,独自抚养一对孙子孙女长大,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铁娘子。
秦如安手中的扶杖重重地砸向地面,扬起漫天的沙尘。她怒目圆瞪,脸上的褶皱丝毫未影响她的严色。
“冕儿,你又在惹是生非!”
秦如风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冕,她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难过美人关。
秦冕也是极怕他这个奶奶,立即便小跑至她身旁,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奶奶,她真的是绝色啊…”
“又如何?刚刚我在车里都听见了,人家已是罗敷有夫,你怎能如此纠缠呢?”
此时连姹亦以防备的姿势退回南盈萱身前。
“主子,您没事吧?”
“你都替我挡了,我能有什么事。”
南盈萱目光一直望着秦如安,脑中思绪飞转。若秦如安出手帮秦冕,自己不能在这里用音攻,带着连姹怕是很难脱身。
“夫人!”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南盈萱心中一喜,回头看果然是云王府众人到了。
徐又白远远便看见了连姹与南盈萱对面站着许多人,他认出其中有秦音阁的阁主秦如安和少阁主秦冕,回头便低声向夏侯流冽小声禀报。
这边的秦音阁等人也注意到了驶过来的马车,秦如安抬手制止了秦冕继续说话的欲望,双目幽深地注视着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驶来,车门被淡蓝色绉纱遮挡,令人看不清车内的状况。马车停下之际,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一名男子掀开绉纱从车内走去。
他墨玉般盈满光泽的长发随意地束起,英气的剑眉下那双深邃的双眸含着冷光,薄唇微抿透露出淡淡的不悦,一身简单的素白长袍亦掩盖不住他一身清冷尊贵的王者之气。他站在那儿,摄人的眼波一扫,便能让人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逆光而立的他犹如神袛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夏侯流冽一出来便看到南盈萱一路小跑过来,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眉眼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她在马车旁站定,伸出白嫩的小手,抬头期待地望着他,似要扶他下车之意。
他居高临下,目光冷冽地瞥她一眼,忽略掉她的手直接跃下马车。
“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南盈萱扁扁嘴收回手,眼巴巴地看着他越过她,迈步往前走去。
秦如安自他从马车中走出便脸色大变,在看到秦冕形为绝色的女子奔向他后,面容更为苍白。
“奶奶,他是谁啊?”秦冕见秦如风面色有些不对,奇怪地问道。
秦如风定定地凝望着前方步步走来的男子,声音竟有些不稳。
“云王爷夏侯流冽。”
“什么?”
秦冕身躯一震,他看这人从容淡定,气质不凡,便猜测他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他是江湖上皆敬三分的云王爷。刚才自己似乎听见随从称那美人儿为夫人,这意思不就是她是云王妃?
秦冕立即便害怕起来。
秦如安见夏侯流冽停下步伐,额上滑下一滴豆大的汗珠,紧张地微躬上身。
“云王爷。”
夏侯流冽眼波不动,淡淡地回了句。
“秦阁主。”
“云王爷,刚刚是小孙不知礼数冒犯了王妃,老身这就让他向王妃赔礼道歉。”
秦如安是一脸的焦急之色,反观夏侯流冽却是异常的平静。
“秦阁主这是要前往禀鸣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吗?”
“啊……是的……”
“那有什么话我们留到武林大会再说吧。”
秦如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夏侯流冽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秦如安细细地回想着夏侯流冽刚刚说的那句话,脚下一软竟有些站不稳,身旁的妙龄少女连忙扶住她。
武林大会再说……意思便是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南盈萱见夏侯流冽上车了,瞳中闪过一抹幽光。她回头望向愣在那里的秦冕,千娇百媚地一笑,那笑万般风情在其中,一下子便把秦冕的魂儿都勾走了。
她看着秦冕一脸痴迷,才得意地转身上了马车。一上车,她便得意不起来了,因为夏侯流冽正冷着脸望着她。
她垂头,乖巧地在夏侯流冽身旁坐下,一副等着被训的模样。但夏侯流冽却一直不说话,让她如坐针毡般不安。
直至马车往前走,夏侯流冽才开口,语气清冷无比。
“下车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
“……不会骑得太偏,不会骑得太远。”
“结果呢?”
她不语,抬头可怜兮兮地咬着下唇望着夏侯流冽。
“装可怜也没用。”
夏侯流冽蹙眉移开目光,面色冷峻。南盈萱见他不看她,小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衣服,却没想到夏侯流冽依旧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下。
她顿时感到无比委屈,又很生气,赌气般挪到旁边坐远了些,语气不善地朝外喊道:“连姹你手臂上的伤要包扎,别以为我没看到。”
在车外骑马前行的连姹听到这话,后背一僵,立即应了声:“是。”
徐又白听见南盈萱的话,马上关切望向连姹的手臂,见那手臂上有一条深深的伤口,有些紧张地问道:“姹姑娘,你没事吧?”
连姹摇了摇头,但徐又白仍是不放心。
“天色也不晚了,前面似乎有可以投宿的客栈,等到了那儿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连姹本想拒绝,但想起南盈萱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车内南盈萱生着闷气,骑马带来的倦意又涌了上来,靠着车壁就睡着了。夏侯流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怕她着凉,拿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
他凝望着她恬淡的睡颜,喟叹一声,伸手描绘着她的眉眼,温柔如水的眸中有着隐隐担忧。若不是因为她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她身上的光芒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他该怎么做才能藏好她呢……
南盈萱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突然被晃了一下,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夏侯流冽护在怀中。
“怎么了?”她茫然地望着夏侯流冽。夏侯流冽不动声色地放开她,默不作声地回到他的位置继续百~万\小!说。
南盈萱见夏侯流冽不理她,眼睛有些生气地瞪大,扬声问车外的人。
“怎么了?”
“没事主子,车被石头磕了一下。”
她望向夏侯流冽,见他仍在专心百~万\小!说,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而她被这一晃也没有睡意了。只好搬出棋盘,右手执黑,左手执白,自己与自己下棋消磨时间。
下着下着,白棋便被黑棋围住了,她苦思许久亦找不着对策。忽然,有只手伸向棋盘将白子移了一步。
南盈萱一下便明白这是让白子起死回生的一步,喜笑颜开地看着夏侯流冽,随后又思索了一会儿,移动了一个黑子,转头见夏侯流冽认真地望着棋盘,试探地问道:“爷,你不生气啦?”
夏侯流冽不看她,淡淡道:“认真下棋。”
“可是你不说我没心思下。”
“那就不下了。”
南盈萱愣住了,她没想到她就这么一句话都能让他拂袖而去,他就对自己这么没有耐心吗?心中积累的委屈就这样爆发了出来,倔脾气也涌了上来。
她冷若冰霜地望着那棋盘,手猛地拂过棋盘,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瞬间散落得遍地都是。
“不下算了。”
夏侯流冽还来不及反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声:“爷,夫人,我们到了。”
南盈萱没有犹豫,马上便掀开车帘跳下了车。
夏侯流冽本想小小地惩罚一下她,却没想到她会忽然发脾气。他颇为头疼地扶了扶额,看着遍地的棋子,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待他步入客栈之时,南盈萱已经和众人一起站在客栈的大堂中了,她看见他便漠然地扭头移开目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走过来的应续。
“爷,我们人多,便将三楼包下来了,您与王妃的厢房在…”
“我要自己住一间。”
然而应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南盈萱出声打断了。他一脸不明所以地望了望南盈萱,又望了望夏侯流冽。昨日他们投宿客栈明明爷是与王妃住一间的,今日为何…
“让她自己住。”
夏侯流冽也不反对,淡淡地道。
听见他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南盈萱更生气了,抬步就往楼上走去。
连红连忙急急地制止道:“诶主子,您别上,我们要先吃饭。”
“我不吃了。”南盈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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