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喧闹声一直没停过,等了许久都没人推开房门进来。南盈萱觉得自己身体都要坐得僵硬了,稍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主子,您还好吧?要不要躺下歇会儿,我去外面给您看着。”连嫣看着自己主子被晾在这里许久,干坐着也不能吃东西,头上顶着的凤冠上镶满了珍珠,看起来仿佛能把人的头压弯,难受得紧,便凑上前去问道。
“没事。”南盈萱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感觉脖子都要断了。
“王爷也是,怎么这么慢呢。”连嫣上前帮着自己的主子按压着脖子,口中怨道。
在连嫣一轻一重的按压下,南盈萱觉得自己的脖子终于能抬起来了,解脱般地叹了口气。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膝上的大红嫁衣,心里有一种不真实感。
真的,嫁给那人了。刚刚拜堂的时候,还隐隐闻到了那人身上的檀香。
那人肯定在被灌酒呢,听闻今日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那人的胃素来不好。她突然有些担心。
“嫣儿。”她轻声唤连嫣,红盖头在她前方微微颤动。“你替我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形。”
“好。”’连嫣应了,走到房门前正要打开房门之时,房门却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舞……郡主!”连嫣惊讶得看着眼前那张脸,吓得几乎口不择言。
“主什么主,边儿去!”余妃雪那乌溜溜的眼珠不满地撇了眼连嫣,大手挥了挥,示意她让开,潇洒地径直走到南盈萱身旁,随意地坐在了大红喜床上。
南盈萱听见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忙掀开盖头,被她的突然出现给吓得不轻。她那如盈盈秋水般的双眸里盛满惊讶之意,直直地望向余妃雪:“你怎么来这了!”
余妃雪摸了摸身下大红床单,上面的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她赞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压在床上把玩着床上的红枣答道:“放心,我哥在外面被围堵着呢。一时半会来不了。”说罢,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沾在胸前的桂圆,坐直了身子,从怀里套出一条金线锁边的大红手帕,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三块凤梨酥。“呐,给你送吃的,怕你等我哥饿死了。”
她将手帕摊开放在南盈萱的膝上。
“我不吃。”南盈萱蹙了蹙蛾眉,将手帕塞回给她。“你别太大意了,他随身可能进来的,被他发现就完了。你快走。”说着用手轻推她的身体,催促她快点离开。
“诶诶诶……”余妃雪无奈地向天翻了个白眼,心中不愿,却也起身了,嘴里不满地嘀咕:“紧张兮兮的……”她扬了扬手中包好的手帕,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真不要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值千金啊。”
南盈萱听到这话愣了愣神,随即没好气地说道:“清屏郡主,求您赶紧走吧。”说完,便用红盖头将自己遮了起来,不愿再多说话。
余妃雪睁大眼睛撇了撇嘴,对着连嫣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连嫣则皱眉撇向房门方向示意她快点走。
余妃雪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无趣,便转身推开房门离去了。
房间内又再次安静下来,南盈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的是一幅烟雨湖中泛舟图,男子的背影在迷蒙的烟雨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就像隔了一层帘幕。要在香囊上绣山水画,这十分考验绣工,她绣了整整三天,终于绣出了一个满意的。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香囊。今年终于可以亲手把生辰礼物送给他,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慌张。
在她思绪混乱之时,房门被推开了。
夏侯流冽是被人扶进来的,他修长高大的身子状似无力地倚靠在家仆身上,英挺的剑眉下本该深邃清冷的双眸此时无神地半睁着,薄唇微抿,慢悠悠地走到桌前坐下,脚步有些不稳。
南盈萱看着那双缎鞋上的宝相花纹缠绕着蟒,有些踉跄地走到了桌前,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手中的香囊越拽越紧,手心浸出了一层薄汗。
家仆小心地扶着夏侯流冽在桌前坐下,便离开了房间,连嫣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夏侯流冽原本有些迷离的双眼瞬间便恢复了清明,眼波微动,转头望向床上坐着的女子。她一动不动地直坐着,身子僵硬地挺着,一手握拳,一手紧拽膝上的裙摆,似乎十分紧张。
南盈萱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烧似的,烫的厉害,心中好像有一头脱缰的野马在奔腾乱撞。一室的静谧,她闻到房内合欢香混合着他身上的檀香,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夏侯流冽收回目光,拿起桌上放置于托盘之上的喜秤,面上平静无波,慢慢地踱步到了床前。
南盈萱看到那双宝相纹蟒缎鞋向自己踱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喜秤将红盖头掀开,她有些呆呆地抬头,看见夏侯流冽深邃的双眼正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丝惊艳闪过,但就如一滴水珠落入湖面,荡起了些许涟漪,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回桌前坐下,将喜秤放回托盘之上,拿起两个酒杯放在桌面上,用酒壶往杯中注酒,不看她,低沉却又暗哑的嗓音淡然地道:“不用紧张,过来坐。”
她握着香囊的手紧了紧。她的确有点紧张,她曾幻想过无数次那人再次与她说话的情形,也为自己想了千百种回应方法,但真的面对着他,她平时的聪明机灵全然消失殆尽。
南盈萱,你真没用。她在心里暗暗嫌弃着自己的没用,人却已经起身走到桌前,在他身旁跟他隔着些距离坐下,与他面对面。
夏侯流冽看着对面的女子,螓首蛾眉,褐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慌乱地流转间绽出动人的光辉,肤如凝脂,微微泛着红,小巧鼻子挺立着,娇艳欲滴的唇轻抿。倒真的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南祈豫没有夸大其词。
“喝吧。”他将酒杯置于她前方的桌子上,眼神撇了撇酒杯。“交杯酒。”
他的嗓音让她心里酥酥麻麻的,她抬眸望进他的眼中,找回了一点点理智。“交杯酒不是应该两个人喝的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喝。”
他看着她浅笑了一下,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交杯酒是该两个人喝,我喝完了。”
南盈萱看着他手中空空的酒杯,也拿起放在面前的酒杯,爽快地干杯,还在喝完之后把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看她这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夏侯流冽轻笑着摇头,不一会儿便敛起了笑容,又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从今以后,你是我的王妃。”他语气没有丝毫热度,话中却有承诺的意味。
“我会尽我责任护你一世周全。云王府以后的大小事只要不过分,你可以自己全权做主,不必问我。我听你兄长说过,你喜爱自由,不爱拘束,嫌王府里闷,可以出去逛逛,做的事只要不出格我都可以替你担着。”他拿酒杯轻啄了一口,顿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感觉心里一颤。
“但是,如果你期盼的是夫妻之爱,我恐怕无能为力。”
她听到这里,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有微微的刺痛感袭来。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不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了吗,只是真相摆在她眼前让她有点难受而已。她悄悄把握在手中的香囊塞回袖袋中,看着他故作轻松地一笑:“没关系啊,我知道的。”
他剑眉微挑,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她。看她一脸无所谓的笑,漾开了颊边两个浅浅的梨窝,仿佛对他刚刚的话毫不介意,让他有些吃惊。
她依旧保持着笑容,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酒壶,也给自己倒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无所谓一点。
“好。”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不想管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不在意。反正他话已经说完了。他起身,低下头漠然地看着她:“早点休息吧。”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南盈萱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是早就想到了吗?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她低头看着酒杯里的酒映出了自己脸庞,有些落寞。她有些气恼,拿起酒杯,豪情万丈地将杯中的酒喝尽。日子还长,她要养精蓄锐跟他慢慢磨,看谁磨得过谁。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3s 2.250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