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冽眉头紧锁,却也没有反驳南盈萱的话。的确,以他的性格,若不是和幽然先提出要离开的决定,他……大概是不会轻易变心的。但在遇到她之后,他越发地明白,他对和幽然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相依相伴多年养成的习惯,那更像是一种亲情,她的离去就像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一般,让他难过不舍。
而她……他握住她在他胸前不安分的小手,纵容地笑笑。只有她才能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自拔地深陷。如果她离开,就像把他的心挖走了一样,他再也活不下去了。这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相拥着静默了许久,久到夏侯流冽都以为她睡着了,她又突然低声道。
“爷……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李鸣胜……你让人查他了吗?”
她前几日听姹儿说起,徐又白与齐彦净似乎正在查李鸣胜,她想应该是夏侯流冽的授意。
“嗯。”夏侯流冽毫不在意地应了声,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爷……是要动他?”
“嗯。”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日在烟幂楼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自从她知道这件事开始,她就不断地怀疑着他是因她而去调查李鸣胜的,毕竟除此之外李鸣胜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或者是碍着他了。
“嗯。”
夏侯流冽仍旧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但南盈萱却没那么淡定了。她挣脱他的怀抱坐直,他见她身子出了披风外,不悦地蹙眉。
“乱动什么!”
“你不许动他!”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南盈萱佯装凶恶瞪着他,身子却不禁为他严厉的眼神中的冰寒之意抖了抖。
在爷面前的所谓气势……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爷……那李鸣胜与温太傅交好,他的妻子是温夫人的外甥,若你动了他就等于与温太傅翻脸啊。温太傅如今在朝中中立,谁也不帮谁,你如果为了我得罪了温太傅,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到时开心的人恐怕就是凌知著了……”
夏侯流冽眯眸眼神越来越危险,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进来。”
南盈萱迷茫地眨了眨眼,微微有些晃神。她就愣了那么一下,夏侯流冽面容便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说最后一次,进来。”
南盈萱怯怯地嗫嚅了一下,立马往他怀里钻。开玩笑,爷生气的时候最可怕了。
夏侯流冽将她重新严严实实地裹住后,阴沉的脸色稍退。
“这件事你不用管。”
“可是,爷……”
她后面的话都在他严厉的目光中吞回肚子里,但她还是好想劝他……
“回去吧,太晚了。”
夏侯流冽将她拦腰抱起跃下崖壁,而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期间她一直在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她总觉得他像是生气了。
“爷……你生气了?”
“没有。”
“……真的没有?”
“嗯。”
她牵着他的手,他尽量慢下步伐等她,两人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中。
众人在苍莲忌日过后,便踏上了返程。令夏侯靳臣惊喜万分的是,连慕臣竟然也跟着他们离开了蝶宫,他本以为在他说了那些话后,连慕臣再也不会跟他回邑王府了。
在马车上晃了几个时辰后,南盈萱终于顶不住困意睡着了,当她迷迷糊糊地再次醒过来时,她人已经在云王府了,而夏侯流冽正抱着她往疏影轩走。
“爷……”
“嗯……”夏侯流冽垂下头,见她醒了柔声问道,“饿不饿?”
“不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头望向跟在他们身后的连姹,“我想洗澡……”
“好的主子,我去准备。”连姹微微颔首,疾步超越他们往前走去。
夏侯流冽看她蜷在他怀里就如小猫一样可爱,不由心生柔软之意。
“我去玉阑阁处理点事,你今晚自己睡。”
他在她额上安抚地印下一吻,她却仍是不满地拧眉,一脸不情愿。
“我不要自己睡,我去陪你。”
“不行,不许胡闹。”
他面色骤然一厉,嗓音中含着警告的意味。她只好扁嘴低下头,微微有些生气地道:“放我下来。”
夏侯流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她刚站稳就抬步往前走去,仍夏侯流冽怎么在后面叫她,她都不回头。
“唉……”夏侯流冽抚额叹息一声,知道她是闹脾气了,却也不打算去哄她。她现在这身子,怎么能陪着他熬夜呢。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丛拐角处,才带着徐又白等人往云端轩走去。
众人跨入云端轩后,云时将这几日云卫调查李鸣胜的结果递给夏侯流冽。
“李鸣胜原来只是个小商户,但他有位叔叔膝下无子,又突然因病暴毙,他因此继承了叔叔的田产,又用自己多年的积蓄买下了与叔叔的田相邻的几块田,京都城外陈家村的那一整片田就都属于他了。他的田租比上任的田主翻了一倍,但陈家村的村民也只能顶着高昂的租金,租着李鸣胜的田耕种,不然他们就没饭吃了。几年后,李鸣胜凭借收取高额的租金,不断地扩充田产,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商户一跃成为大地主,在京都里的名声越来越响。后来,他又娶了温太傅夫人的外甥为妻,攀附上了温太傅,愈发地无人敢惹。”
“他手下的租户被他逼得生活苦不堪言,前年大旱,收成不好,许多租户都交不上田租。他威胁一名拖欠租金数月的老汉,若再不交租金就把他女儿卖到青楼,那老汉被气得中风,一直瘫在床上起不来,老汉的女儿去告官,官府也不予受理。”
夏侯流冽听云时说完,嘲讽地扬眉笑笑:“这地方官真是越发地称职了,竟然还懂看人受理案子。”
“不仅如此,他的茶庄在上一年大举收购碧螺春,使得碧螺春的价格被他抬高,涨了好几倍,导致寻常百姓家根本喝不起碧螺春。”云时继续补充完,默然不语地望着夏侯流冽。
“看来这李鸣胜的产业做得挺大的,听说他家除了田产还有茶庄、绸缎庄、酒庄等,每年的油水应该不少。”齐彦净抿着嘴,目光中都是思量的光,“温太傅罩着他,京都的地方官哪敢得罪他。”
几人都点头表示同意齐彦净的话,徐又白想了想,仍旧忧虑重重地忍不住问道:“爷,您真的要……”
“把这些交到御史台。”
徐又白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侯流冽打断了,他怔了一会儿道:“爷是想……将这些事全归结到地方官不作为的身上,然后借御史台调查地方官,顺藤摸瓜查到李鸣胜身上?”
“嗯。”夏侯流冽淡淡应了声,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真妙!”凌晔忍不住拍掌赞叹,这样爷就不用直接跟温太傅过不去了,将责任推到了御史台身上,而御史台知道是爷要求严查的,必定也不敢马虎,只能硬着头皮去查了,“爷这是,借刀杀人啊!”
在蝶宫这几天,许多事被搁浅了下来。他们又商议了几件事,一直谈论到深夜,夏侯流冽才洗漱入睡。他睡前已经想好第二日要怎么哄南盈萱了,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刚起床就被夏侯流煜急召进宫了。
夏侯流煜并未言明什么事,但来传信的公公表明皇上十分着急,所以夏侯流冽也不敢耽误,早膳都没用就直接进宫去了。
夏侯流冽跨入殿门,才发现商封越已经在里面站着了,而夏侯流煜在与他说话,夏侯流冽正欲行礼,就被夏侯流煜急切地止住了。
“皇兄,不必多礼,我们要抓紧时间。朕也召凌丞相入宫了,但旨意传得比你们晚些,估计晚一点能到。”
夏侯流冽见状,也不拘泥于礼节,单刀直入道:“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是有何要事?”
“唉,”夏侯流煜似乎十分烦躁,喟叹一声,望向商封越,“商将军,详情就由你来向云王爷细说吧。”
“是,陛下。”商封越向夏侯流煜作了一揖,面色凝重地看着夏侯流冽,“昨夜闵国夜袭我守边将士,我方将士一时不察,死伤惨重,根据今早传回的战报,昨夜将士死伤达五成之高。”
“闵国?”夏侯流冽狐疑地蹙眉,这闵国怎会突然来犯?
“这闵国狼子野心,上回派人刺杀商将军,这回更是公然犯我大夏国境,这是要开战的意思吗?”夏侯流煜眸中迸发出骇人的寒意,手紧紧地握着龙椅的扶手,“大夏绝不会就这样任他欺凌!”
“皇上,您是想正面迎战?”
“是。”夏侯流煜朝夏侯流冽点了点头,“朕想调兵去边境支援,但是上次闵国杀手入大夏行刺,如入无人之境,朕想他们身后必定有内应,透露我们春猎的行踪。所以……”
祈锡山春猎时守卫森严,能够在那个时候行刺,而且还挑了那么一段窄小的山路动手,这批刺客的内应一定是朝廷中人,想必官位还不小。
夏侯流冽也明白夏侯流煜担心的事,他皱眉深思,既然朝中有人会给闵国通风报信,他们为何不将计就计……
“皇上,您可以就闵国夜袭一事,斥责边境守兵防范不力,要求他们严加防范,并假意在言谈中表现出对闵国的轻视之意。然后您私下调兵去边境,此事无需声张,让将士扮作百姓分批出城,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让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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