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锦绣 第四百一十二章 苦逼的钱谦益

    如果在明末评选十大悲催人物，东林大佬钱谦益应该能排的上首位。

    钱谦益出身富裕，家境很好，再加上老钱确实很聪明，学习又好，年纪轻轻就成了南直隶一带的风云人物。而老钱也不负众望，在二十八岁那年考上了进士，还是探花。老钱也就顺理成章的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编修，也就是大学士预科班。如果老钱是张居正那样的人物，必定低调十几年，厚积薄发，一朝闻名。可是老钱聪明度是有，政治才能那是半点也无。一个刚入行的小进士，竟然敢掺和进党争之中，最后被周延儒陷害还蹲了一段时间大牢。出了监狱后官也当不成，只有灰溜溜的回到南直隶，寄情于山水之间。

    如果在和平年代，老钱这样的人也就会平凡一生，死后在历史书上也就是个著名诗人或者文学家等等。可是老钱运气好碰到了几百年一次的改朝换代，在崇祯十七年皇帝上吊后，老钱再一次迎来了命运转折点。

    钱谦益在东林党手无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想要拥立潞王，反过来被马士英等阉党啪啪打脸。如果钱谦益你是个有骨气的人物可以不去做官，在常熟老家接着隐居，可是老钱功名心还十分重，这辈子最想的就是入阁。所以在弘光皇帝登基后，钱谦益出山当了礼部尚书。

    如果钱谦益是个人物，现在国家危亡之际，他就应该挺身而出，弥合东林党和阉党的分裂，联络自己的门生故旧，开始准备北伐。可是老钱偏偏还是个柔柔寡断的主，被几个好友一撺掇，闹出了南明三大案。最后还让侯方域去说服左良玉，准备来个清君侧。

    其实如果没有左良玉的搅和，南明完全可以在徐州和南下的清军打一下，能不能打得赢不说，最起码能给朝廷一段准备时间。可是为了对付左良玉，马士英不得已调动江北四镇沿长江布防，防范左良玉，致使天下坚城扬州一天就被拿下。

    扬州被攻下后，弘光皇帝和马士英出逃，钱谦益没办法只有在大雨磅礴下跪在城外迎接清军入城。这个时候还可以为钱谦益辩解一下，说他是为了南京上百万百姓的性命，牺牲自己的名誉保全他们，但是接下来的“水太凉”、“头皮痒”两件事完全让钱谦益成了当时的笑柄。到此为止，钱谦益还只是个人品德上有亏，但是从他接受满清的征辟出仕开始，钱谦益就永远的被划在贰臣一党。

    在家国大义这一件事上，钱谦益可是远远不及他的小妾柳如是。柳如是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变卖家产支持义军，还劝说钱谦益联系门生故吏，支持反清事业，这份见识可是比钱谦益强上许多。

    钱谦益满怀希望的来到北京，以为凭借自己东林大佬的名头怎么说也能给个大学士，哪里想到满清只是需要他钱谦益的名声，只给他一个礼部侍郎的虚衔，让他去编书。心灰意冷的钱谦益看到这个结局，也十分后悔来投满清，待了不到半年借着身体不好，辞官回到常熟老家。

    这个时候钱谦益已经六十四岁，已到了花甲之年，他准备回到老家就隐居了此残生。可是回家后看到自己的妻妾子女全都不在，家中被搬的空空如也，留下的家人说是姑爷来人把老夫人全家都接到广东去了。

    钱谦益十分讨厌自己那个便宜姑爷楚王，当年也已经发出告示，和女儿断绝关系，听大老婆和几个小妾不管自己去投了那个混蛋楚王，钱谦益气的跳脚大骂。

    柳如是听说后心中一动，这可是个机会。现在反清的大势力只有南方的两个皇帝，打定主意的柳如是全力劝说钱谦益去广东。

    钱谦益其实是个没有什么主意的文人，有点怕死，有点官迷，还有点玻璃心，听柳如是这么说刚开始很是反对。当时弘光赐婚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女儿断绝关系了，现在那好意思去投奔女婿？可是柳如是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那就是以他的威望、身份和地位，到广东很有可能进入内阁。

    入阁是钱谦益一生的怨念，可是命运和他开过玩笑，他这一生都徘徊在入阁的边缘。在崇祯时期就差一步，弘光时期还是差一步，去北京也是他自以为能入阁，没想到满清那边对他完全无感。钱谦益听柳如是这么说心中开始活动，楚王差的是正统，而自己代表的东林党掌握着舆论，可以为楚王造势。相信那个混蛋楚王能知道自己的用处，到时候入阁也就顺理成章了，打定主意的钱谦益立刻带着柳如是来到广州，投奔自己的混蛋女婿朱宏三。

    可是到了广州却让钱谦益大失所望，广州神武政权内阁名额已经满了，那里还有他的位置。不过朱宏三对钱谦益还是不错的，毕竟是老丈人，在北城给钱谦益和柳如是弄了一套单独的住宅，不用去东城和原配大老婆见面（朱宏三语：其实是老子想要更方便的玩弄柳如是！）。

    钱谦益这样也就在广州安顿下来，可是自己起复的任命迟迟没有下来。因为柳如是的事钱谦益已经和女儿闹翻，再加上当年自己先提出来和女儿断绝关系，现在又去厚颜求女儿，就是厚脸皮的钱谦益也干不出来，无奈钱谦益只有求到老相识陈子壮。

    陈子壮当年是清流，天然和东林党这些搅屎棍有共同语言，并且在南京的时候和钱谦益有过几面之交。当然，当时的钱谦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那里能看的起小小的陈子壮，但是现在寄人篱下，没办法只有上门求官。

    钱谦益没想到的是陈子壮热情的见了自己，并且拍着胸部保证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话。果不其然，没几天起复的旨意下来了，命钱谦益担任新成立的军机处的首席军机。刚开始钱谦益完全没看上这个小小的五品官职，可是上班之后发现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根本就是司礼监的翻版。受到重用的钱谦益十分感激陈子壮，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在湖广派和广东派争权夺利的时候很是帮助广东派几次。

    这个时期是钱谦益和广东派的蜜月期，但是陈子壮不知道的是老虎总是要长大的。随着钱谦益在广东站稳脚跟，他开始对更高的位置有了要求。

    当钱谦益利用自己掌握军机的特权，知道江西的金声桓有希望反正，钱谦益敏锐的把握到这是自己入阁的契机。钱谦益立刻给自己的好友姜曰广写信，让他去促成金声桓的反正。

    江西事件的成功，虽然不都是姜曰广的功劳，但是姜曰广在这里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所以好消息传到广东时钱谦益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官场上甚至传出来钱谦益要入阁的呼声。

    陈子壮这个时候才发现，一年前狗屁不是的钱谦益竟然成长到威胁自己的地步，所以才有黄应秀出面打压钱谦益的一幕。

    但是陈子壮还是高估了钱谦益的道德水平，当老钱发现自己和广东派从朋友变成对手的时候，直接去找到广东派的死敌湖广派帮忙。并且给湖广派马明远开出的条件是弄倒陈子壮，然后拱马明远上位，自然，湖广派投桃报李要安排钱谦益入阁。

    而钱谦益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被马明远利用，马明远和皇帝朱宏三相交二十多年，在朱宏三七八岁的时候就了解这个混蛋皇帝的手段，所以马明远还是能猜出来朱宏三下一步想怎么办。

    现在江西和福建都归了神武皇帝，再加上湖广的清军已经退到武昌，正是反攻南京的大好时机。再加上广东新军的战斗力，光复南京十有八九可能成功。广州这里十分繁华富庶，但是在政治地位上远远不如南京来得重要，从神武皇帝朱宏三在广州城里建的简陋皇宫也能看出来，皇帝在广州这里就没打算长待。

    但是回到南京后，那里可是东林党的大本营。虽然现在东林党因为北方战乱，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但是根基还在。如果想要在南直隶站住脚，就必须要拉拢东林党，这个时候身为东林大佬的钱谦益就派上用途了。

    马明远估计，就算没自己帮忙，皇帝过一段时间也很有可能让钱谦益入阁，那自己顺水推舟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当钱谦益找到马明远要合力对付广东派的时候，马明远拍着胸部保证只要自己当上首席总理大臣，一定保证钱谦益入阁。

    就这样，马明远代表的湖广派和钱谦益代表的东林党，达成了简单的政治同盟，那就是牺牲广东派的政治利益，分别达成自己的利益。在官场上这种暂时的利益同盟十分常见，为了利益生死仇敌都可能变成盟友，更何况马明远和钱谦益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这种利益同盟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也许下一刻二人就成了仇敌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