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冲他翻了个白眼,柳寒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老黄冲他微微摇头:“那得看你了,你想不想将风雨楼整个吃下。”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老黄也睁着浑浊的老眼瞧着他,半响,柳寒微微摇头:“若要争霸江湖,我就留在西域了,西域地广人稀,物产丰饶,不怕夸口,若不是为了,....,五六年前,我就一统西域了,鲜卑吐蕃看似凶狠,可要收拾他们,也费不了多少劲。”
柳寒的语气很大,可老黄却知道此话不假,五年前,西域出了场大风波,十几个小国卷入其中,最后有三四个小国被灭,两个稍大的国家被严重削弱。在这场风波中,柳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是他没有野心,完全可以取得至少一个小国的全部权力,最简单的便是,娶个公主,以婿接位,可惜的是,柳寒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那事对你就真的这样重要?”老黄还是有些疑惑,楚明秋淡淡的说:“你没那个经历,此生就此一个愿望,此事过后,若你我还活着,我们就到江南找到风光秀美的地方安度余生吧。”
老黄轻轻叹口气,神情略有几分失望,柳寒仰身躺下,看着屋顶:“我还是希望这家伙活着,他的背后有魔门,魔门虽然分裂了,可实力还在。”
老黄沉默半响,没有再开口,拿起笔继续誊写情报,写了会,忽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抬头一看,柳寒居然睡着了,见此情形,他忍不住摇头,随后无声的叹口气,这几天,整日奔波,肯定累坏了。
他悄悄起身走到外面,将大脑袋和护卫们叫进来,让他们接着作该作的事,然后再进来时,柳寒却又醒过来了,正坐在书案后,翻看那些还没誊写的情报。
“三江堡的建设还得加快。”柳寒说道,老黄苦笑下,三江堡的建设已经算很快的了,一般这样的坞堡都是先建外墙,不过,这外墙是一段一段的建,每建好一段,要待泥土干后再建下一段,没有听说一次建好的。
“我的感觉不好。”柳寒说道,老黄神情稍滞,凝眉盯着他,柳寒神情又几分凝重:“这皇帝还是急了点,有些事该慢慢来,清查土地触及整个士族门阀阶层,势必遭到他们反对,皇帝的手段太强硬了,虽然压服了士族门阀,可他下一步的行动必将受到他们的抵制,或者暗中阻挠,老黄啊,我怀疑,将来漕运要出事。”
老黄没有嘲讽,而是微微皱眉:“哦,你的依据是什么?”
“你没发现,潘链的态度在转变吗。”柳寒说道,他的神态语气就象一个在评论朝政的书生,好像根本不知道,漕运正是他在负责似的。
从收集到的邸报来看,潘链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在陈国,土地清查还在进行,可潘链巧妙的将其限制在陈国最大的五个门阀身上,对其他较小的门阀则下令要谨慎行动,同时,朝廷又兴起新一轮弹劾蓬柱风潮,而这其中便有潘链的人,而潘链暗暗扩展了他的势力,大部分御史投靠了他。
陈国的土地清查可谓惨烈,在士林中也引起强烈反响,帝都附近的各家书院的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不少无名飞贴在帝都城内散发,蓬柱名声大跌,成为酷吏代表。
“嗯,是这样,潘链的态度在变,不过,我估计是有人给他送钱了。”老黄缓缓说道,潘链的官声并不好,收钱的传闻较多,不过,老黄显然觉着没什么大不了,或者不是很想管这事:“秦王那边还没消息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
“他肯定是很高兴。”柳寒语气冷淡,他有点后悔与秦王联手,虽然此举对长安分社和三江堡发展有利,可自卷入漕运后,他发现这居然成了自己的一个把柄,秦王随时可以哪来威胁自己,虽然他现在还没干,如果宫里知道自己与秦王联手作生意,不知宫里会怎么想。
另外还有个问题,柳寒觉着他看不清秦王,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柳寒接手漕运一事,柳寒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秦王,可秦王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这让柳寒有点意外。
“铁牌鹰卫的事要通知秦王吗?”老黄又问,柳寒迟疑下反问道:“你说呢?”
“我的意思是赶紧通报他,至于他怎么想,就与我们无关。”老黄眨巴下眼睛说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老家伙故弄玄虚的毛病就改不了了,老黄立刻察觉,笑了笑说:“通知他的目的是试探,一方面表示坦荡,另一方面是看秦王的反应。”
柳寒笑道:“你这老狐狸,就这样办吧。”
老黄很快写了密函,交给大脑袋,让他发出去。
大脑袋出去后,柳寒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怎么样?”
“再过两三年再放出去吧。”老黄淡淡的说:“你觉着漕运要出事?”
柳寒点点头:“我们的力量还是弱了点,我想让柳铁组建一个护漕队,哎,萧雨要没死就好了,哦,对了,楚飞还活着,不过负伤很重。”
“柳铁出去?府里交给谁?”
柳铁不但是柳寒的近身护卫,也是柳府的护卫队的总队长,职责很重。
柳寒迟疑下没有回答,这个人选还真不好选,柳寒身边的三十六铁卫,随他到帝都的只有一半,城外的庄园又去了十二个,剩下在府内的就只有六个,这六个铁卫带着二十多个护卫队队员负责保护柳府。
“我看柳铁不用,早知如此,就该让柳刀留下,这样吧,让柳枪去,不过,他只出面,下面让沈晨或楚飞去具体负责。”
“沈晨要负责保护雷纳,”柳寒想了下,想起个人:“风雨楼有个人,叫蒲洪,原来被萧雨雷纳派到衙门当捕头,让他来协助柳枪,你看如何?”
老黄眼前一亮,露出一丝笑容:“嗯,最好让何东再派个人,你最好到落马水寨去走一趟,一来安安何东的心,另一方面也看看落马水寨的情况。”
“那是自然。”柳寒说道,常猛虽死,可他能在落马水寨混到二寨主的位置,下面肯定有一批力量,他背后那个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有对策。
正说着,外面传来度鸟翅膀扑腾的声音,不一会,大脑袋进来,将一个小竹筒送过来。
“你看,说秦王,秦王的密信就来了。”老黄扫了眼便将密信放在桌上,然后誊写下来交给柳寒,柳寒很快看完,忍不住骂道:“这老狐狸,就知道摘果子。”
密信很简单,上面就一行字:“漕运干系社稷安危,当精心办理,万不可负朝廷之望,切!切!”
显然,秦王不反对他接手漕运,但却不肯提供公开支持,显然还在观望。
“放心,他很快便会接到史平被干掉的消息,那时,他恐怕就会重新评估咱们的力量。”老黄倒是一点不惊讶,秦王要真这么容易表态,就不会贤名满天下了。
柳寒想了起身说:“明儿我就要去禁军值卫了,妈的,老子现在就缺分身术了,风雨楼好像在禁军也有人呢。”
“我估计你快升官了。”老黄笑眯眯的说道,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昨晚他杀了史平,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宫里,宫里必定会作出反应,会重新评价他的实力,以他的实力再当队正就不太合适了,怎么也该升一级了,甚至可能将他就此调出禁军,进入虎贲卫,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去延平郡王府,这张牌也可以打打。”柳寒说着便朝外走,老黄在后面淡淡的补充道:“别忘了秋大将军,这张牌比王爷还重要。”
柳寒耸耸肩表示知道了,不过,他暂时不想去找秋大将军,不是觉着秋云不重要,而是觉着秋云的位置有点尴尬,宫里既然注意到他,那么与军方将领的来往就必须谨慎。
萧雨缓缓睁开眼,丹田内空荡荡的,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他忍不住轻声呻呤了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他醒了!娘!他醒了!”
一个嫩嫩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小脸有些脏,头发乱蓬蓬的,看不出男女,一双眼睛很大,脸蛋黑黑的瘦瘦的,额头上还有点污泥。
萧雨想抬头看看这是那,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挪动下脑袋,只好无力的放弃,眼睛盯着上面,上面干干的草说明这是间草棚,自己怎么到的草棚呢?
记忆慢慢回来,他被几个武师巅峰和宗师高手追杀,他施展魔门秘法,强行激发潜能,试图摆脱对手,可对手非常警觉,幸亏逃到一处泥潭,他冒险潜入泥潭中,在泥潭中足足潜伏了大半个晚上,才爬出来,刚爬出来便晕过去了。
帘子响起,从外面进来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这女人也是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头发散乱的用根布条系住,身上穿着的布袍不知是什么材料和颜色,有股奇怪难闻的味道。
“醒了。”女人的声音很轻,萧雨目光向下,勉强可以看到盖在身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棉被,而是一些干稻草和芦苇杆。
女人过来,很是为难的看着他,迟疑下才说:“你流了很多血,不能乱动,邱老七来看过了,伤口上药了,也重新包扎过了,你能说话吗?”
萧雨张张嘴,忽然一阵巨痛,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女人一惊,赶紧出去,过了会,女人带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进来,这中年穿着件破旧的长袍,这长袍已经脱色,看上去脏兮兮的。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也不说什么,进来先翻了翻萧雨的眼皮,又摸了摸萧雨的脉搏,然后对女人说:“这人还活着,我开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按您说的,灌进去的。”女人赶紧说道,中年人点点头,沉默下看看这窝棚,窝棚里什么都没有,勉强能挡挡风寒,他叹口气:“跟我去拿点药吧,唉,我说析家嫂子,这人救不活了,还是抬出去扔了吧。”
“唉,可这是条人命啊。”析家嫂子叹道,神情十分为难,中年人神情淡淡的,随口说:“随你吧,你拿什么给养伤呢,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析家嫂子默然不作声,过了会才小声说:“我看他穿得挺好的,该不是咱们围子里的人,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万一他家里人寻来,也就能活下去了。”
中年汉子面无表情,扭头出来,女人跟着出去,到门口回头告诉孩子待在棚子里不要出去,小孩乖巧的答应,趴在萧雨身边,好奇的看着萧雨,小心的摸摸萧雨的衣服,他从来没摸过这样好的衣服,一阵风吹来,稻草编的门帘微微荡了下,寒风透进棚内,小孩身子缩了缩,赶紧钻进草堆里,紧紧贴在萧雨身边。
女人到了外面,这是一遍凹地,凹地的各个角落都是这样的草棚,有不少人在四周活动,很少有人大声说话,小孩也很少,有几个女人或老人坐在棚门边,晒着暖兮兮的阳光。
中年人的窝棚离得并不远,中年人推草帘进去,女人没跟进去,站在门口等,不一会,中年人出来,拿着几样草药递给女人。
“这药呢,熬水,大半罐熬成小半罐,给他灌下去,唉,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中年人叹着气说道,女人千恩万谢的接过草药走了,中年人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年月自己还养不活,还弄个伤员在身边,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女人到河边打了桶水,现在雪少了,只能砸开冰层取水,这要花费不少力气,所以,女人将冰层砸开后,便已经气喘吁吁,昨天只找到点嫩树叶,到现在早已经没了。
女人坐在泥地歇息了会,才提着半桶水,走一会歇一会,半天才走进凹地。
“析家嫂子,”迎面过来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男人边上站着个小女孩,女人看着他,男人迟疑好一会才说:“我家小妞和你家小子换换吧。”
女人看看那瘦小的女孩,小女孩并不大,正睁着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女人坚决摇头:“析家就这一个种了,你找别人去。”
女人说完提着水桶一晃一晃的走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要作什么,半年前,她换了女儿,现在就剩儿子了,眼看就开春了,开春就能找到吃的了,就能活下去了。
回到草棚,她不放心的进去看了看,儿子躲在草堆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知道儿子已经饿了,昨天他也只喝了两碗嫩叶汤,可他懂事了,没叫饿。
“儿子,”女人叫了声,小男孩从草堆里伸出头,女人问:“饿了没,”小男孩迟疑下摇摇头,女人苦笑下:“娘捋了些树叶和树皮,待会便给你作。”
女人无比期盼七八里外的坞堡里的男人,他们会给她们娘俩带来粮食,可他们也好几天没出现了。
女人守在火堆边上,水渐渐开了,冒起阵阵水汽,一股药香向四周飘去,女人伸头看了看,这时棚里传来儿子的叫声,女人赶紧进去。
迎面便看见萧雨睁开的眼睛,小男孩在边上叫:“娘,他醒了。”
女人赶紧过来,跪在萧雨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叫什么?”
萧雨依旧感到浑身都在疼,他想问,可嘴巴张张,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女人见状叹口气:“你快点好吧,最好让你家里人来借你,我这里可养不起闲人。”
说着女人又赶紧出去,陶罐里的水少了不少,可还不到小半,女人依旧很有耐心的守着,心里盼望着快点,要是这个时候,坞堡里的男人们来了,她就得去挣了点粮食。
可惜的是,直到药成了,庄子里的男人们依旧没来。她轻轻叹口气,费力的将陶罐提下来,将药倒一个碗里,这个碗是她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女人端着碗,小心的走进窝棚里,到萧雨身边,跪在在草堆里,试了试温度,感到温度还比较烫,便将碗放在边上,然后在草堆里摸了会,摸出一个小勺,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觉着有点干净了,放进药碗里搅动起来。
过了一会,女人又试了下温度,感到可以了,便开始给萧雨喂药,萧雨眉头早皱起来了,他很想告诉女人,这药没用,可他没一点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快喝吧,这药可是邱胡子开的,昨天你就是喝了他的药醒过来的!”女人似乎看出了萧雨的迟疑,有点不高兴说道。
萧雨依旧没开口,女人有点不高兴了,很麻利的叫起儿子,让他将萧雨嘴弄开,小男孩立刻伸手要捏萧雨的鼻子,萧雨赶紧张开嘴,女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将药水喂进萧雨的嘴里。
“你都昏迷好几天了,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早就喂狗了。”女人边喂边唠叨:“这里是浅水围,其实原来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叫这个,喝了药,要是有力气了,把你家在那告诉我,我让你家里人来接你,邱胡子的药就没救活过人,听说帝都里有好大夫,看你衣服的不了挺好的,家里该有点钱,你是被谁砍伤的,流了好多血....。”
女人唠叨着,萧雨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总算知道自己在那了,自己被一个流民救了,帝都四周都是流民,他们占据着一个地方,地方的里正保长也不管,因为管也管不了,干脆就任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弄明白了处境,萧雨感到麻烦了,留在这里,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不被对手找到,也会伤重不治,可该通知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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