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一手夹着一个文件袋,大步走过来,他眼神冰冷的看着叶锦州,这个混蛋不但将谢何藏了起来,还让人盯着他完全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如果不是今日意外得知谢何要出国的消息,他要和他错过了!
林然已经知道谢何失忆的事,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对他道:“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用卑鄙手段算计了你的公司?”
谢何疑惑的看着林然,这显然又是一位认识他的人,对于公司陷入困境最后不得不卖掉的事,他从以前公司员工那里了解了一些,但谁是幕后黑手却没人知道,这也一直是他疑惑的问题,以至于他无法做到无视。
谢何沉吟片刻,问道:“你知道?”
林然扯开嘴角,“我知道,这个人现在在你的身边。”
谢何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叶锦州脸色苍白,他紧紧抓住谢何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他可以继续骗谢何的,骗谢何不要相信林然的话,以他和谢何的关系,谢何肯定会更相信他一些……但是,为什么说不出来?
他已经说了那么多的谎言,如今又要说多少谎言才能继续维持这份假象?
林然是谢何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有一天想起自己今天对他的欺骗和对林然的诬蔑,是不是会更恨他?所以他根本不敢让谢何同林然见面。
这一刻……叶锦州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说出一个字,心底只有无力和悲哀。
他一直在竭力避免今天的局面,却最终还是避无可避。
林然转头看向叶锦州,声音愤怒至极,“你已经拿走了他的公司,报复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算上一辈有些恩怨,那又关白穆什么事?难道一定要逼死他你才满意吗?”
谢何心中莫名的烦躁不安,他看着林然,沉声说:“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然将手上的文件袋递了出来,定定看着谢何:“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面,看完自然知道了。”
口说无凭,他今日为了能够取信谢何,让谢何看清叶锦州的真面目,来之前便做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他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叶锦州指挥了那些事,但是他可以把过程和经历都说出来,把叶锦州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然后由谢何自己来作出判断和决定,至少……他今天决不能让谢何同叶锦州出国!
谢何怔怔看着那个文件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他以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生活,难道这又是另一场骗局吗?
到底什么,才是他真的人生?
林然看出了谢何的犹豫,眼里露出难过的神色,轻声说:“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
谢何耳中听着林然低柔的话语,听着那里面蕴含的难过和失望……忽然心底有什么情绪在蠢蠢欲动,本能告诉他这是他最相信的人。谢何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慢慢伸出手要接过那个文件袋。
逃避不是办法……无论这一次是真是假,他都要看看……
这时一直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叶锦州,忽然伸手按住了谢何的手臂,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反抗,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哀求:“不要看好吗?”
谢何转头看着叶锦州的眼睛,听着他哀求的话语,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叶锦州心里有鬼。
他害怕自己知道真相。
“你也骗了我,是吗?”谢何嘴唇动了动,眼中终于浮现失望的颜色。
叶锦州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中是深沉如海的痛苦之色。
谢何猛地打开叶锦州的手,再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了林然手中的文件袋,袋子里的资料不少,有一指厚,条理清晰分明,不但有文字还有图片,里面详细写明了叶锦州的身份,他们父辈的恩怨,以及叶锦州是如何潜伏在他身边,欺骗他的感情愚弄他的信任,一步步算计最后让公司面临几乎破产的地步……
谢何每看一张,心越往下沉一分。
这一张张资料,如同一颗颗珠子,将他的记忆串了起来……叶锦州也骗了他。
他的人都在骗他!
谢何忽然头痛欲裂,手上的资料哗啦一声落了满地,他捂着额头摇晃了一下,叶锦州和林然纷纷伸手去扶他。
叶锦州动作更快,先一步将谢何抱在怀里,紧张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
谢何紧紧闭着眼睛,痛苦的皱着眉头,睫毛颤动着,他的手指抓着叶锦州的手臂,指甲用力到几乎扎进他的肉里。叶锦州却根本不觉得痛一般,他只是担忧的看着谢何,在他要将谢何抱出去的时候,谢何微微启唇,说:“我没事。”
叶锦州依旧不放心,“真的吗?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我不放心。”
谢何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眼里一片漠然,声音冷静:“我很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然而叶锦州看着谢何的眼睛,这瞬间灭顶的恐惧如同洪水将他淹没。
叶锦州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你……”
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想问你想起来了吗,又唯恐说出口便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一件事……
他在国外二十年,从一个处处被排挤的少年,毫无依靠一步步走到今天,承受了多少挫折,付出了多少代价,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也曾有过被欺-辱的时候,在学校被人嘲笑殴打到奄奄一息,他的公司也曾被人觊觎过,踏错半步一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弃,但无论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还是被最无情的失败迎头痛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任何困难挫折,直到他上这个人。
他开始害怕失去。
谢何站直身体,缓慢和坚定的将叶锦州扶着他的手掰开,淡淡道:“你想问我有没有想起来,对吧?”
叶锦州怔怔的看着谢何,感受着这个人从他怀里离开……那消失的温度仿佛把他的灵魂一同带走了。
谢何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一字字说:“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叶锦州感到浑身血液都一片冰凉,然后他看到谢何慢慢转过身,要这样离开,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锦州忽然冲过去,死死抱住谢何,声音痛苦而压抑:“对不起,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的,不要走……”
谢何寒声道:“放开我。”
叶锦州却不放手,他低声说:“我你,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谢何听着这声我你,回忆起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个人在他耳边温柔缱眷的说我你……但是他可以一边说着你,一边毫不留情的把你推下万丈深渊,他可以一边和你彻夜缠绵,一边在自己的男友面前嘲笑讥讽你的下贱。
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毫无所觉的被人侮辱轻贱,最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个人却还敢说他。
谢何终于无法再维持平静,他本想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难堪,但是他也是人,受伤难过到了极点,也会控制不了自己。
“住口!”谢何眼睛通红,声音嘶哑,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你不是想看我痛苦难过的样子吗?不是想羞辱我吗?我给你看好了,我其实很痛苦很难过,你现在满意了吗?放开我!”
谢何拼命的试图摆脱叶锦州的桎梏,竭力反抗的谢何令叶锦州几乎要抱不住,他又不敢太用力弄伤谢何,不得不放了手,腹部被手肘打了几下,生生的痛。
不是的……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叶锦州眼里浮现绝望之色,不是因为身上的痛,而是他感受到了谢何的决绝,谢何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反抗过他,如此的拼尽全力,不留余地……
“我你……这一次是真的……”叶锦州定定看着谢何,唇色苍白,“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谢何唇角一勾,发出一声讥笑:“你不是刚刚还在试图骗我吗?你打算把我骗出国,然后我只能落在你手里了,到时候你想再怎么羞辱收拾我都可以,如果我没有想起来……你又打算怎么对我?”
叶锦州闭了闭眼睛,他终于还是自食苦果了,他只是没有想到,美梦会破碎的这么快。
“我不会再伤害你的。”叶锦州表情痛苦。
但谢何却不会再相信这个人的只言片语,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他深吸一口气:“够了,收起你假惺惺的谎言,也不要再说你我,因为——你不配。”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落在叶锦州的心上,他几乎站立不稳,微微晃了一下。
谢何转过身对林然道:“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林然激动的看着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我刚才真的很担心,如果我来晚了……”他脸上浮现后怕的神色。
谢何对他微微一笑:“幸好你没来晚。”
这时候候机大厅里响起了提醒登机的声音,谢何将口袋的机票随手拿出来准备扔掉,视线落在手指上的戒指上,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没有丝毫留恋的取下戒指,和机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叶锦州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甚至没有力气再迈动脚步,浑身都是僵硬的。
他的人走了……甚至连最后看他一眼都不屑……
许久,叶锦州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眼神空洞的慢慢挪到垃圾桶跟前,也不嫌脏,直接伸手在里面翻找起来。机场的工作人员终于不能无动于衷了,刚才显然是情侣吵架的一幕,不少人看到谢何将戒指扔进了垃圾桶,此刻看叶锦州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工作人员上前说:“这位先生,你先坐会儿,我们帮你找吧。”
叶锦州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那工作人员看叶锦州眼眶都红了,也不敢刺激他,只好招呼其他工作人员,抬着垃圾桶出去一起帮叶锦州找。戒指太小了,好不容易叶锦州才找到。
他抓着被弄的脏兮兮的戒指,紧紧握在手心。
这是他的人对他的证明,他本可以拥有这份情,和自己所之人幸福的在一起的,但因为他可笑的复仇……这份最后被当做垃圾一样丢掉了。他能捡回戒指,但是那又如何……那份还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曾经他对这份情嗤之以鼻,如今他回头拼命想要抓住,却被弃如敝履。
……………………………………
林然和谢何一起走出机场,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
谢何说:“是的,请你送我回家。”
林然不再说什么了,他直接把谢何载了回去。
谢何回到自己的家,他离开这里不过才几个小时,本以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谁知才一个转眼,又回到了原地。他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他把叶锦州留在这里的杯子、剃须刀、牙刷毛巾、他的衣服、鞋子……全部都翻了出来,扔了一地。
林然看着谢何的动作,以及那平静的表情,心里疼痛的情绪不断扩大,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如果很难过,可以表现出来的,不一定要憋在心里。”
谢何将衣柜里叶锦州的最后一件衣服扯下来,似乎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他伸手捂住眼睛,笑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呵……你觉得我可笑吗?居然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林然心疼的说:“不是你的错,是他骗了你。”
谢何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
不,这是他的错,因为他他,所以才会被骗。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依然还着这个人……但这份只会令他痛苦,他的尊严不允许他继续他。
谢何歇了一会儿,然后找来纸箱子继续收拾东西,林然帮他一起把东西一件件的放进去,直到这里再没有丝毫叶锦州存在的痕迹。
谢何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曾是他们两个人的巢,如今好像生生被挖空了一块,一片狼藉。
像他的心一样,被生生挖出来一块。
但哪怕过程再痛苦,也必须坚持下去,不能回头。
谢何转过头,看着不声不响帮他收拾东西的林然,眼神恍惚了一下,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然笑道:“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如果是以前,谢何便不会再追根究底了,他们是这样好的朋友,守望相助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今天他好像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认为林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仅仅是把他当做朋友。
谢何缓缓说:“你我吗?”
林然手上的东西忽的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响,他表情僵硬住,没有回答。
谢何却顿时明白了林然给出的答案。
他的眼里浮现一丝了然之色,原来……他他啊……而自己到底是多么迟钝,才一直未曾意识到这一点?这个人陪伴在他身边多年,从不骗他欺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他。
这一刻谢何心底充满了对林然的愧疚情绪,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鄙,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别人的,却从不给予任何回应,他说:“抱歉。”
林然顿了顿,“为什么要抱歉?”
谢何说:“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上别人。”
他说出这句话,心底一片涩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可悲的情,更是因为自己可能要从此失去一个值得信任依赖的朋友……但是他不能继续装作毫无所知的享受林然对他的,那样对林然太不公平。
谢何以为林然会生气,但事实上没有。
林然反而笑了出来,如释重负般的道:“这真是个好消息。”
谢何一愣。
林然微笑看着他,眼底是柔和的色彩:“你只是暂时无法上别人,而不是永远无法上别人,这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我很高兴。”
谢何说:“可是……”
林然打断他的话,走到他跟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是个薄情寡性的人,那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白穆,我喜欢那个白穆,像你一样温柔果断又有原则,所以你根本不必为此对我表示歉意,喜欢你是我-的-自-由。”
“再说了,我暗恋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单身了反而放弃,从投资回报来说也是极不划算的,不再等一等试一试怎么甘心?既然现在你知道了,我要直接追你了。”林然说。
谢何眼眶微微一红,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林然其实心里也很紧张,唯恐谢何果断的再次拒绝他,但是谢何没有,他只是那样动容的呆呆看着他,泛着水光的黑眸中满是吃惊感动的神色,如此令人怜惜……这让林然心底浮现一丝希冀,自己是不是有希望的呢?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走过去在谢何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凝视谢何的眼睛,声音低柔,“你讨厌我吗?”
谢何怔了半晌,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对林然太不公平。
林然轻轻抱住他,笑,“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我你心甘情愿……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叮,林然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谢何被林然抱在怀里,竟莫名的有种心安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这样不妥,神色尴尬的轻轻推开林然,扭过头不自在的道:“我去丢东西。”
林然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直接的表露过自己的感情,其实也很紧张,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点点头说:“好。”
谢何转身抱着纸箱子下楼了。
【444:宿主大大,叶锦州来啦!】
【谢何:到哪了?】
【444:您现在出去刚好能碰上\(≧▽≦)/】
【谢何:很好:)】
谢何刚走出一楼大门,看到叶锦州匆忙赶过来,谢何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视而不见的继续抱着箱子往外走。
叶锦州很匆忙的样子,外面刚好在下小雨,他伞也没打,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头发被打的湿漉漉的,俊挺的面容上满是颓废之色,他喊了一声谢何的名字,似乎想要伸手拉但是又不敢,只能跟在谢何的后面,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谢何把箱子扔到垃圾堆里,箱子里的东西顿时洒落了出来,叶锦州一看,眼神黯然。
那都是……他的东西……
叶锦州漆黑的眼眸中痛苦之色几乎犹如实质一般,他咬了咬牙,追上又要回去的谢何,暗哑的嗓音道:“我有东西给你。”
谢何说:“让开。”
叶锦州没有让,他拿出一叠资料,说:“你签个字,公司还是你的。其实我早想还给你……但是你当时失忆了,所以才……”
谢何淡淡瞥了一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用,给你了。”
叶锦州定定看着这样的谢何,这个人之前有多温柔深情,如今可以有多冷酷无情,之前有多他,如今有多决绝……而自己面对这样的谢何,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再弥补丝毫裂痕。
人犯了错,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代价。
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是懂的,他也愿意承受任何代价,除了失去这个人……
叶锦州紧紧攥着手里的资料,低声道:“这是我欠你的,原本该还给你,我知道这弥补很可笑,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何忽然笑了一下,唇角一挑,表情似乎也变的生动了起来,他说:“你错了,这是我欠你的。”
叶锦州顿时愣住了。
谢何缓缓说:“这公司原本有你的一半,我现在还给你,多余的……当做利息吧。”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说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儿,眼里只有无尽的冷漠,“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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