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卿听到旨意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女皇居然在这个时候加封他。
直到沈之远暗中推了推他,沈文卿才回过神来,接了圣旨,又打赏了宣读圣旨的宫人。
周围一片道喜之声,沈之远兴奋得满脸通红,相对来说,沈文卿就冷静许多了,他敷衍着喝了几杯酒,按捺住满腔的疑问,直到宾客散尽,才回了新房。
看着端坐在床头上,一身鲜红嫁衣,化了浓妆,美艳不可方物的李诗容,沈文卿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夫君是不是在为圣旨的事情心烦?”
沈文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若夫君心有疑问,不妨去一下青鸾别院,也许到了那里,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李诗容善解人意的说道。
沈文卿冷冷的看着她,“你在打什么算盘?”
李诗容一愣,笑了笑,“诗容不明白夫君的意思。”
“成婚之前,我们有过协议,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李诗容愣住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是诗容越界了,还望夫君见谅。”
沈文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往外走,“我去书房过夜,你先歇下吧。”
“夫君!”
李诗容叫住他,“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夫君去了书房,一定会被人诟病,不如就留下来吧。”
沈文卿冷冷的看着她,难道又是一个李清?
李诗容见他的神色,知道他想歪了,连忙说道,“夫君别误会,夫君睡床,我睡窗边的小榻便行。”
沈文卿盯了她片刻,见她眼睛清澈,似乎是真心的,收回锐利的目光,冷冷道,“你是女子,你睡床,我睡小榻。”
“夫君,我是女子,女子纤瘦,还是我睡小榻……”
话音未落,沈文卿已经合衣躺在小榻上,李诗容眸光闪了闪,也合衣躺在床上,连嫁衣都没脱。
夜色渐深,红烛燃尽,夫妻二人依然没一点睡意。
沈文卿想着进封的事,一肚子疑问,而李诗容也有自己的心事。
“夫君很喜欢女皇陛下吧?”
话音未落,李诗容便感觉到两道冰冷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李诗容苦笑一声,“夫君不必担心,诗容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文卿猛地坐了起来,冷冷的盯着李诗容,“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其实祖母也知道呢,她知道那日女皇陛下驾临沈家,我也看见了夫君看向女皇时眼里的情意,祖母劝我忍一忍,你与女皇终归是不可能的。”
李诗容的声音轻柔细腻,在这寂静深夜如潺潺流水滑过沈文卿的心。
“其实,祖母过虑了,我的目的是兰心,以及帮着李家联姻,夫君喜欢谁我不在意,夫君晚上去哪我也不在意,我会做好一个沈少夫人的职责。”
沈文卿默然不语。
李诗容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将来夫君不需要一个沈少夫人了,我会自求下堂。”
“将来的事谁知道,你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沈文卿淡淡道,李诗容笑了笑,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沈文卿便急匆匆的去了青鸾别院。
他到了别院时,凤瑾尚未起身,还在睡梦中,反倒是无名听见动静,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
“你想问进封的事?”
无名单刀直入,沈文卿点了点头,“陛下为何这时候进封我?”
“阿瑾想送给你一个大婚贺礼,上一次你大婚时,她在昏睡之中错过了婚礼,这一次,她把贺礼给补上。”
沈文卿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无名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
“而是怀疑阿瑾有别的企图?”
沈文卿默认了,无名轻哼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她能有什么企图?如果非要说有企图的话,也许是想先借着你大婚的由头加封你,再加封齐大人和宋大人,拉开大赏忠臣的序幕。”
“陛下想做什么?”
“想给满朝文武一个信号,想拉拢人心。”
沈文卿瞳孔一缩,“是不是裴相有什么动静?”
“他还没有动静,不过快了,阿瑾一直按兵不动,任由着李屹蹦跶,裴相见李屹蹦跶得那样厉害,阿瑾也没有什么反应,以为她病得很严重,开始蠢蠢欲动了。”
“陛下在引蛇出洞?”
“是!”
沈文卿心神一凛,看来女皇并不打算放过裴相。
现在就看看裴相会不会迈出那一步了,若是他真的敢,女皇虽然远在江南,但帝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裴相一迈出那一步,就会落入女皇的陷阱里。
到时候,裴相一倒,裴党哗啦啦也跟着倒,所以,女皇需要大肆进封来安稳人心,维持朝局稳定,也需要加封一些臣子,进可攻退可守,这样裴党空出来的重要位置,也可以及时顶上,不至于让朝务混乱。
当沈文卿加封清阳伯的旨意传到帝都时,相府阴云密布。
书房里,李屹重重一拳打垮了一张椅子,怒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沈文卿算什么玩意?不过是个三品御史,他有什么资格当清阳伯?”
“就是。”
工部尚书何大人附和道,“就算要加封,先加封的也该是相爷,沈文卿当初不过是陛下的男宠,后来仗着陛下的宠爱进了御史台,一起步就是三品御史,已经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如今陛下又不管不顾的加封他为清阳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沈文卿的得宠程度,现在是清阳伯,过不了多久就是清阳候,清阳王。”
李屹气咻咻的说道,黝黑的脸胀得通红。
何大人瞪大双眼,“这不可能吧?沈文卿怎么也不可能是清阳王……”
“怎么不可能?我们这位女皇陛下行事有多荒诞,何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后宫的男宠说遣散就遣散,再后来,居然纵容沈文卿娶妻生子,这也就罢了,沈文卿都娶妻了,居然还夜夜宿在宫中,不知多少次被人看见他夜宿女皇寝宫,陛下宠信他,大家伙都不敢吭声,可不表示大家都眼瞎。”
李屹停了口气,继续说道,“今日是清阳伯,明日就是清阳候,清阳王,只要女皇陛下想,她想封沈文卿什么就是什么,一个王侯爵位算什么?说不定连皇位给他都有可能!”
裴琇心中一动,李屹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事。
但他想的不是沈文卿,而是无名,据他从江南的密探那里得到的消息,无名已经重新回到女皇身边,虽然他忘记了一切,但他和女皇的感情貌似没受到影响。
女皇虽然口口声声说拿一个太子之位换了大将军钟漠的支持,但等到将来朝局稳定,她大权在握,谁不知会不会寻个错处废了那个孩子?
如果女皇没有子嗣的话,她不可能把皇位给沈文卿,但她有可能禅位给无名。
想到这里,裴琇有些坐立不安。
女皇留下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想三足鼎立,这是因为她手中无兵权,不得不如此,如果将来她有了兵权,天下兵马皆在她手里,她还需要裴家吗?
到那时,他和裴家何去何从?
何大人听了李屹的话,一张老脸拉得老长,“这,这不可能吧,陛下不是这么任性妄为的人……”
“她任性妄为的事还少吗?”
李屹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何大人,冷笑道,“何大人该不会被陛下收买了吧?这才处处为她说话,就跟当初的吴青山一样!”
何大人一听,顿时恼了,“李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一直对相爷忠心耿耿,苍天可鉴,绝无二心,李大人岂可如此污蔑我?”
“谁知道呢?女皇在帝都时,每次早朝,我看何大人对女皇都恭敬得很,说不定早已投靠了女皇……”
“你含血喷人!”
“你心怀叵测!”
裴琇拍案而起,怒喝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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