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除了赌,他们已无他法,所以在叩谢萧楚愔等人相助后,唐函和媚娘才先一步回了城镇。
既是要赌,当然样样事事都得做得全面,所以这二人想来这段时日是不能相见的。连殉情的心都有的人,几日的不能相见,相思之苦又当如何。一诉彼此柔肠后,两人这才分离回了家中。
唐家誓要门当户对,觉着媚娘那等出身的人没有资格踏入唐家大门,坚决反对这一门婚事。他们理所应当的觉着唐函会认命,也只会认命,所以唐家当权者从未想过,这位在他们眼中几乎没有多少脾性,软弱无能的公子,会宁死不屈,甚至想过殉情。
所以那日私逃出府而后重回家中,并且叫唐老爷一番重罚后,唐函不再提及与媚娘的两情相悦,在家人眼中也就理当。
就这样安静了两三日,青镇上突然来了一批从京都南下的商客,这些商客虽是经商之人,可举手之间遮掩不住的贵气,却叫有心之人一眼知清这南下的商客必非寻常经商之人。
那日也是碰巧,唐老爷约了人上茶楼喝茶,谁知这身上的荷包却叫人顺手摸了。也是亏得这些南下的商客帮忙追回,那叫贼子窃走的荷包才得以归还。
商客相帮,自当礼谢,更何况唐国安在青镇也称得上绅商,这一番言谢更是少不得。当下便邀了几人茶楼吃茶,一开始只为道谢,谁知几番言语之下到也同这几人说开了。
几番笑谈后,唐国安才知这些商客姓萧,南下为了生意,想要谈一桩长久的买卖,从青镇上常年购物果脯,进京入供。京都四家,萧江李王,放眼而去普天之下行商之人恐无不知,在得知面前几人竟也姓萧,并且举手之间实非寻常商贩所拥端贵,当下唐国安心里已有盘思。
果脯。
青镇正好盛产果脯,而他唐家虽已是青镇上数一数二的乡绅,可毕竟生意上仍叫人压了一个头。唐国安也算个有野心的主,以前之所以让他家压了自己,是因为寻不到有能力的合作之人,如今天降贵客,他自然觉了这是反压他人的好时机。
若是这姓萧的几位公子小姐真是他心中所猜京都萧家,那么这一单生意要是谈下,这青镇上下便在无他人能攀于唐家顶上。
唐国安是个狡诈的生意人,所以这心里头的算盘自然也响。当下更是热情,与他们也攀交更甚,甚至于主动摇头邀了他们入府暂住。
若说唐国安是个老奸巨猾的主,那么萧楚愔可就算得上人精,这唐国安心里头在打怎样的算盘萧楚愔如何不知,毕竟这算盘可是她有意让唐国安拨响的。想要让唐家公子名正言顺的改好男风,这唐府自当得进,便是早就打了这等算盘,所以在顺道替唐国安抢回荷包顺便与之攀谈后,萧楚愔像是无意透露着此行的目的,以及隐隐泄露自己的身份,勾得唐国安动心,主动邀了他们上府做客。
唐家老爷主动相邀,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正中下怀的事。当下萧楚愔等人也没拒绝,而是笑谢唐国安,并且劳了他帮忙介绍青镇果脯大商,而后顺邀暂入唐府。
唐府乃是青镇颇有名望的乡绅,这府邸自当棋气派,虽与京都萧家全无等云可言,可在本地已算奢派。邀了几人入了唐府,唐国安吩咐下人备了客房,这才请了几人入了正厅。
老爷今日心情极好,并且还邀了几名京都来的商客入府小住,这件事很快便在唐府内传开。家丁婢女虽然忙活得紧,却也不妨碍他们私嚼府内新事,而这一件事很快也传入唐函院中。
那日私逃而后又重新回了萧府,他便遭来父亲一番斥骂,只是叱骂责备虽是重的,却也没到必须卧床疗养的地步,所以这两三日的功夫唐函早就好妥了。受了教训身子好妥的他,不像以往那样闹着出门寻媚娘,而是安巧的呆在院中,倒也叫家里人误觉着他想开了,知那媚娘不过一介俗物,进不得唐家大门。
静而不闹,很多时候并非想开,而是在等着什么。
这日起后在院中百~万\小!说,日上三头便听闻途径的丫鬟私下窃语,想来是没发现少爷就在花坛后百~万\小!说,这两个丫鬟聊得也是兴乎。窃声的笑,语气中带了几分少女的羞涩,丫鬟笑语说道。
“你可听说了,咱府里今儿来了几位京都来的商客。”
“京都的商客吗?这个我自是听说了,据说是老爷街上相遇的,好像帮咱老爷抢回叫贼子偷走的荷包。老爷为谢意,便请那几位商客入府小住。”
“就是如此。”
“老爷好客,往来青镇的商客若是同老爷聊得来的,总受邀入府小住几日。不过这往日小住的商客,还从未见过老爷如此厚待,我可是听前头的说了,老爷特地叮嘱备了听雨苑,让几位商客歇住呢。你说这京都来的几名商客是怎个派头,老爷怎会如此款待,大费心思?”
“这京都来的商客究竟是怎个派头,咱这些做丫鬟的哪能知道,派头我是不清的,不过这几位商客却……”话至这儿也不晓得想起什么,丫鬟口中羞意更深。这忽然的羞赧叫另一名丫鬟觉着奇了,当是急问:“那几名商客怎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方才经过前院的时候碰巧瞅见了,那几名京都来的商客。你说这世上怎会有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怎就生得那样好看呢?”
“好看?你是说那京都来的商客,生得跟神仙似的?”
“正是。”点着头应了声,说道:“那京都的商客真真不是咱这小地方能比的,以往我就觉着少爷好看,是那天下最最好看的人。可今儿一见那京都来的商客,我才知道什么叫真真正正的好看。那一个个的,就跟神仙似的,像是从画里走出一样,不只是模样长得好看,就连那穿在身上的衣服。我可跟你说了,那刘家的大小姐,身上穿的那些衣服还不如今儿老爷邀入的商客里,那位小姐边上的丫鬟好看呢,那一身子衣裳穿在身上,就跟夫人房里的那副画一样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可以上前厅看看。”
“夫人房里的那副画,画的美人已经很好看了,那些伺候这些商客的丫鬟竟然就跟夫人房里的那副画一样。如果丫鬟都这么好看,那公子小姐岂不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就是天下下凡的仙人了,虽然我当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没敢细瞧,不过这些商客公子,一个个实在英俊,尤其是……”
虽然是私下同姐妹嚼舌根,平时大多没个品性,可丫鬟毕竟是十来岁的姑娘家,提及那些公子爷面上免不得露了羞意。这一番腾起的涩羞立即惹来姐妹嗤笑,打笑说道:“你这昵蹄子,可是动了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一提到那几位公子脸就臊了,怎的?莫不是动了春心。”
这话一出那丫头急得直拿手打她,一番笑闹后却也安静下来,随后轻声说道:“瞎说什么,咱们就是丫鬟命,哪敢动那些心思。别说人家是京都来的少爷,就是那神仙一般的模样,也不是咱们能动心思的。”
“也是!”
两个丫鬟在这儿已是偷了片刻的懒,这话又说了些许,这两个丫鬟才携了伴离了这处。等着两人离了园子,唐函这才从方才所坐之处走了出来。杵站在那儿,视线朝着正堂方向走去。
方才丫鬟调笑的话他自然听入,心中也已明了七七八八,这两三日的安静,说真的他这心里头总没个底,总是猜着那日路上救了他两的公子小姐究竟会不会上府,会不会只是诓他们,最后不会入府相帮。可刚刚听了两个丫鬟的调笑后,唐函这堆在心里的担忧终于散了。
神仙似的人物。
自己的父亲邀了几个神仙似的商客入萧府歇憩。
而那些人。
不正是神仙般的人物。
得闻家里头邀了几位客人,并且父亲还特地叫人备了听雨苑让几名客人歇住,唐函心里也有个底。对于这几位京都来的商客,想来自己的父亲非常的喜欢,并且还有结交之意,如果他到也该准备了。
毕竟依了父亲的性子,再过不久,想来前厅的家丁也该来此请了自己出院,上外头见过那几名京都前来的商客。
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脾性的人,唐函当然清楚。
当下回了房一番梳洗,片刻之后果然见着前厅家丁匆匆赶来,说老爷请少爷上前厅,会见几名京都来的商客。
听了家丁的话,唐函只是点头应了,而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才随着小厮一道离了自己的别院。
自己同媚娘究竟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全看这一次了。
待唐函同小厮到了前厅,人还未入,唐函便听见前厅内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光是听这一番朗笑,便知道父亲心情极好,想来同那几名商客聊得甚欢。闻了父亲爽朗的笑,唐函这上下不安的心才又定了不少,微微吐了一口浑气,唐函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果然人才刚刚跨入,便瞧见正厅内父亲同几人畅谈。萧楚愔生意上的手腕可是连京都其他三家的家主都心声惊叹,若是提及生意上的事,自当于唐国安聊得畅快,非但相聊甚欢,甚至于还屡次叫唐国安面露诧色。心中更是坚定了面前这位萧姓小姐,恐怕就是京都萧家,也更打定了必须同他们谈下这一桩长久的买卖。
生意之上,萧楚愔绰绰有余,至于旁的?只要心里头不打什么坏了心肝的主意,楚恒楚瑞这两兄弟还是极晓得如何讨人欢心。尤其是楚恒,那一张嘴更是擅长此道,不若片刻的功夫就将唐府上下里外夸了一遍。而且还夸得又隐又秘,毫无恭维之意,更是叫唐国安心情极好。
不过闲聊便可,心中已是畅爽,更是觉着如此人中龙凤当介绍于自家混子相识,往后或许还能相助。
畅谈之际,也命了小厮将少爷请入,因唐国安道言家中尚有一名钝子,故而他们几人也起结交之意。候了半晌却仍未见唐家公子出来,当下楚恒笑道。
“唐老爷,莫不是巧了,唐公子今儿外出替唐老爷处办生意上的事,所以不在府上?”
“萧三公子说笑了,我家那愚子哪有这本事,他不给我惹麻烦我就偷笑了,哪还能盼着他替我分忧生意上的难事。”
“唐老爷这话怕才是说笑吧。”笑着揖了礼,萧楚恒说道:“唐老爷器宇不凡,谈吐得雅,这生意上的手腕更是一等一的,纵是唐公子不得真传,有个三分四分便非我等俗人可以相比。承了唐老爷三四分的本事,商场上的事也当绰绰有余,如何不能替唐老爷分忧。莫不是唐老爷要求过高,故而才觉着唐公子愚钝吧。”
顺耳的话最叫人舒心,不若何等脾性的人,这顺耳的话皆能使其愉悦,当下唐国安面上的笑更重了,笑应说道:“萧三公子言重了,我哪有公子说的本事,不过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罢了。倒是几位公子才是人中龙凤,远从京都南下谈洽生意,这事莫说我家愚子,便是我,也没这等本事。”
“唐老爷可非没这本事,只不过安于清悠,没这等野心罢了,若是唐老爷乐意,想来这生意一路做至京都不过几年的事。”
“哈哈哈,萧三公子谬赞了,谬赞了。”手捋胡眉眼都揣了笑,这笑叹萧楚恒此语谬赞,自己何德何能有那本事时,那命了小厮去请的唐家公子这才跨入正厅,来了人前。
一身青衣,还是一副弱软的书生模样,因为闻了府中邀了几名商客,故而进厅第一件事便是急着确认这入府的几名商客可是那日救了自己同媚娘的恩人。忘了揖礼,而是先看,在扫了厅内所坐众人后,那最后挂在心尖的一抹不安可算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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