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拽得很紧,指甲几乎陷入掌心,就那样站在牢外死死拽紧自己的拳,熊主事说道:“所以大小姐一早就算好的?”
一早就算好?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早便将所有的事都算计妥当,只不过是反应比常人稍微快上些许,事到临头在动了心思罢了。当然了,这样的话萧楚愔可不会说出来叫熊主事知晓,故而熊主事这一番咬语,换来的仅是萧楚愔勾勾一笑。
不言不语,就只是勾唇一笑,光是这一笑便可叫不同的人看出不同的意思。仅是勾笑而后长叹,叹后萧楚愔说道。
“我不是个喜欢将事情做绝的,想来熊主事心里也当清才是,要不然现在就不会是我们几个在里头,而熊主事人在外头了。做人,彼此各退一步方才海阔天空,这个理,熊主事是个聪明人,楚愔晓得熊主事必然明得这话真意。熊主事所得的一切,皆是萧家之物,如今我也只是取回己物罢了,这一点,不过分吧。至于旁的一切,我没打算,也没有半点兴趣,虽然事情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非我所盼,不过我还是一开始的心思,仅仅只是想要取回我萧家的东西。”
她不想将事情做绝,仅仅只对原属于萧家的东西有意,萧楚愔这话算是给了双方各铺了一条路。只要熊主事就此收手,她也就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这一件事该怎么处理,也仍怎么处理。
熊主事做了这么多害己的坏事,长姐倒是善性,这个时候还好心给他铺路,当下楚瑞那处是不悦的。一番轻声的冷哼,不过也只是简单的一声气哼,至于旁的他就没多言了。
萧家这儿对大小姐之意略觉不爽,倒是熊主事那处,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态度,萧楚愔的话已落了半晌竟仍无开口回应之意。站在最前头,所以熊主事的一切萧楚愔瞧得也最清,看着他那紧紧收拽的拳手,萧楚愔不自觉又紧蹙了眉,说道。
“这些年熊主事究竟做了什么,账目上清清明明全都记得极清,若是那一本账目被送入京都,就算我们几人命绝,凭了那一本账目熊主事这些年所行的一切也将谱之于世。便是我们几人为何无端命丧远洲,熊主事也断然逃不得干系。仅仅只是贪挪了东家之物,顶多在牢里呆上一二十年,可若是牵涉到人命官司,怕是熊主事自个也得搭进去了。”
只要她手头有那一本账目,不管萧楚愔等人出不出事,皆与熊主事脱不了干系。人活一世图的就是安康,若是命都没了,还讲什么安康。见着自己此语落下,熊主事那紧握的手明显松了几分,萧楚愔的心也跟着微微略松,续着说道。
“今日之事只要熊主事收手,我承诺这一件事从熊主事收手的那一刻,事便消了。虽然熊主事贪挪我萧家的那一笔银子我必须如数带走,不过我可以承诺必给熊主事一笔银两,置上几亩田地,往后一生也算衣食无忧了。”
理,他们是占着,没错,不过眼下可不是逞理的时候,毕竟这外头可是两把明晃晃的刀子候在那儿。萧楚愔定性,不过再如何心思果定也不代表她不忧着外头那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就算心里头不忧着自己,她也得全力保了身后几人的性命。
所以萧楚愔选择各退一步,手上保命的东西她不会交出来,不过她可以选择忘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不但可以将这些事抛之脑后,甚至承诺给予熊主事一笔可观的银两,至少佑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熊主事做了这样多的恶事,萧楚愔还愿意给他这一条路,已是至善。只是萧楚愔这一通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没打好,她还是小瞧了熊主事的毒心。
的确在旁人眼中,如此已是大好,自己不用忧着牢狱之灾,甚至还能得了一笔可观的银两。如此对于行了那样多可恨之事的自己来说已是天降的福恩,再幸不过,只要自己收手。
可是会这样想的却只是常人,而非熊主事。
萧楚愔这一番话的确诱人,可对于熊主事而言完全没用。失去萧家茶田主事之位,对于熊主事而言便是失去一切,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将萧家茶田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可如今呢?自己的一切竟叫这应当无能在深夜叫自己嫌鄙的女人夺走,一点一点从自己手中夺走,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自己的东西,便是死了,也只能是自己的东西,谁也不能从自个手中夺走。所以萧楚愔,这离了京都亲自前往远洲,毁掉夺走一切的萧家家主。
他绝不会罢休收手。
就算找不回账本又如何,就算摊上人命官司又如何,就算最后得偿命又如何。这萧家一干人等,他绝不会叫他们活着离开这儿,便是自个死了,也得拉着他们上黄泉路给自个垫背。
多年的自负经营,如今却惨失一切,对于熊主事而言这才是他所不能接受跟释怀的。萧楚愔的提议,他听入,紧拽的手也慢慢松开,可是松开的拳头并不意味着心也跟着松了,在拳松的那一刻,熊主事抬了头看着萧楚愔,说道。
“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大小姐下黄泉给我垫路。”
这话落后,身后早已侯在那处久等的杀手终于动了,手中明晃的刀子直接砍下,牢房上的牢锁被一劈为二,就在杀手踹开牢门提刀而入,萧楚愔下意识护在前头不让他们伤了身后众人时,一把明晃的刀刃凌空而至生生挡了杀手劈向萧楚愔的凶刀。
刀刃遭撞,刀身直接断折,因这突然而至的拦刀两名杀手直接顿住朝着刀射之处看去。视线移落,本该无人的地方如今却多了两人,那两人来得无声无息,身为杀手的他们竟不知这两人何时潜入牢中。
来者两人,皆是男子,一人身着华衣,形举高雅,而另一人则一身素色蓝衫,面挂煦意,方才那断了杀手刀刃的一击便是出自那蓝衣侠者之手。
避了他等耳目,无声潜入其中,这两人绝非寻常侠者。当意识到有人插手欲管此事,并且这管事之人非他二人所能应对时,那受聘于熊主事的杀手当即提警了心。
杀手这厢拧眼看着这无声前至二人,倒是这入了牢房的两人,其中一位明显没将心思落到他们身上。抬手作揖冲着牢中一番人等轻言笑,韩华说道:“萧大小姐,三公子,四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闯入牢中救了他们,不是旁人正是韩华与叶知秋,瞧了韩华并且闻了他这道揖的笑,楚瑞头一个斜翻着眼,说道:“别来无恙?不过几日没见着,韩公子这眼神倒是越发不好使了。无恙?我们这从头到脚哪处看着像无恙的?”
一番话,也是带了十足的呛,当即叫韩华忍不得又深了面上的笑,回道:“四公子还能囔着嗓子斥责在下,看来是真无恙了。”
“你……”能跟楚恒楚瑞在一条船上晃荡这么久还不叫两位坏性的萧家少爷踹下来,想来韩华嘴上功夫也是有的。当即这话一回,直接噎得萧家四少堵了气,一番气压不知又转了哪门子心思,倒也没继续回呛,而是气了一句说道。
“你这家伙,真慢。”
这速度的确是慢了,至少对于楚瑞而言,韩华来得很是迟慢,不过于韩华而言,来得早到不如来得巧。只是这番话他可不会傻着道出,若不然怕真得叫呛了一肚子火气的萧家四少借势泄火了。
两人此时出现的确赶了巧,至少抢在熊主事要他们性命前截了杀手行凶,当意识到韩华和叶知秋现身牢房中,萧楚愔这颗提吊不展显露的心可算缓了下去。微的吐了一口不叫旁人瞧见的气,萧楚愔冲着韩华回了礼,而后看向叶知秋开口便问。
“叶公子许久不见,近来甚安,不知我家宁儿在天晟一切安好,可有惹得天晟掌门不快?”
看到叶知秋,自当想到随着他一块上了天晟的萧楚宁,也怨不得如此情形萧楚愔还得开口问上一二。长姐如母,许久没了幺弟消息,她这心里头自当挂记。
萧楚愔疼宠楚宁,众人心清,只是眼下这当口实非问询之时,当即身后的楚恒忍不住说道:“长姐,就是挂心也用不着这个时候询吧,咱还在贼子刀剑上挂着呢。”
虽说韩华和叶知秋赶到,不过两人毕竟都在牢外,而这两名贼子可是同他们一块处在牢房里,这万一叫人摸了空下了手,可是不妙。他这厢也不是不让长姐关心幺弟,只是觉着眼下这时机选得不大妥当。倒是自家长姐与那叶知秋,明显将两名贼子忽视彻底,竟也连着他的话一并忽视,叶知秋蕴笑回道。
“楚宁在天晟一切安好,墨兄极喜楚宁,想来楚宁在天晟也当有一番所学。”
“如此自是极好。”最叫她宠疼的便是这家中幺弟,如今听叶知秋说他在天晟一切安好,萧楚愔这心当然松了。略微舒了口气正打算在问些什么,那处熊主事早显不耐。
一开始那断了杀手刀刃的剑凭空射出,的确叫他诧了惊,不过这愣诧些许人也回神,如今见着萧楚愔竟漠视眼下同那不知何处冒出的男子拉着家常,早已愤灼了心的熊主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厉声呵囔,熊主事喊道:“给我杀了她。”
声哑斥,手直指萧楚愔。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杀手间的行规,不管行事时遇上何等麻烦的对手,他们也必须完成买主交代的事。当下人也随动,两人直朝萧楚愔攻去。
眼瞧着两人突攻,白刃也将刺入萧楚愔体内,便是这瞬,牢外的叶知秋脚下一跺,足落之处地面裂崩,崩裂的砖石顺着落势震跃而上。也未瞧见叶知秋有何动作,只见那崩跃石子如遭击一般朝着牢内二人飞去。
崩石急攻,叶知秋的身形也跟着顺上,脚下迅点人已至了牢前,仅见他抬手朝着牢栏落手一拍,下一刻粗似成年臂膀的牢栏生生叫他击断数根。断崩的牢栏朝着牢内飞去,紧随方才飞射的石子撞砸另一名杀手。
两人突攻皆受阻截,那石子与断栏虽非凶杀之物,可因携了叶知秋的内劲,到生生将两人逼退。撞砸于心,内息瞬乱,气血险些上涌,虽是生生被避退,可是两人也不打算就此罢休。在稳了身顿了势,两人再度联手攻上。
剑于鞘中不曾显露,便是持着刀鞘防着两人杀招,脚下错行游刃二人交攻。君子剑,素来不出剑,因为叶知秋温煦是君子,所以罕着出剑伤人。
平时如此,今日也仍是如此,他不主动拔剑伤人,可这两名杀手却明摆着誓要取他性命。只可惜两人纵是联手,也仍非叶知秋的对手,莫说是伤了人,便是逼他出剑的本事也没有。
脚下连错,身上旋扭,顺势勾挑扳踢,一只手点了一人身穴,而另一只手,手中君子诛仙挽了剑花,剑鞘抵在另一人颈部,直指脉门,也封了这人的动作。
两名贼子,自然不可能是江湖人人传颂的君子剑的敌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熊主事誓要取萧家一干人等的性命,也正是因为必取无疑,所以他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了两名杀手,确保以绝后患。可是如此歹了心思的他又怎会想到如意算盘终归不能称了自个的心思,途中会杀出两名程咬金。
当意识到杀手绝不可能取走萧家众人性命时,熊主事的魂也惊散了,下意识转了身想要逃离这处。只可惜人才刚刚颠颤了身子打算离开,离开的路已叫人截了。把玩手中折扇,韩华挡了熊主事的去路,一面看着折扇上提写的诗,韩华问道。
“熊主事,您这是要上哪?”
路被截,人已无逃离的可能,看着前头挡了去路的韩华,在看着身后缓步从牢房里走出来的萧家众人,熊主事知大势已去,自己的命。
也休矣!
由着厢竹搀扶着从牢房走出,看着那双眼不在焚怒着恨怨,而是带了失神的绝望,萧楚愔饧眯着眼说道。
“是啊,熊主事,你这是想上哪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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