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叶知知拐进路边一处民居,顾淮安才一脚油门踩下去,加速往省城赶。
这次本就是公务途中挤出的时间,原计划是给爷爷奶奶扫完墓就马上离开,没想到在村里和亲戚们寒暄耽搁了不少时间,又在岔路口差点撞了人。
他原本都做好赔钱了事尽早离开的打算,没成想人小姑娘直接就走,反而让他放心不下,内疚起来。
想到小姑娘把自己给哭懵了走错方向的样子,顾淮安忍不住失笑。
回到陈家,家里没人,跑去地里一找,陈家人今天也没见着赵秀菊和陈建业二人。
“我好像见着我秀大嫂带着建业侄子在镇子上。”田间的老树下,一群叔伯辈的男人围在一起歇脚抽烟,不知是谁伸出头来冲叶知知说。
又扭过头笑着打趣陈志坚,“二狗子你家日子算是过起来了啊,我二娇侄女上班挣不少吧,秀大嫂今个可没少买东西啊,啧啧”
说着,好几个人都调笑起陈志坚来,到底顾及了叶知知这大姑娘,没有说太露骨的荤话。
“胡咧咧什么类,走走走,上工去。”陈志坚跟那几人甩了个白眼,起身瞪了眼还杵在原地的叶知知,“赶紧回家去,这么大个姑娘屁事不懂,这是你来的地方。”
说完背着手趿着草鞋就走了,叶知知没多留,转身就往回跑。
赵秀菊在镇上买东西,陈建业偷的那些东西换不了几个钱,她们也没有放钱在宿舍的习惯,想起自己被翻了个透的床铺,叶知知叹了口气,她一时竟然忘记了黄民知放在她那里的钱票。
因为急着去纽扣厂,她就放在了枕头下面,肯定是被赵秀菊摸了出来,现在她只庆幸昵料还放在黄民知那里没拿过来,不然还不知道被怎么糟蹋。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
陈爷爷原本在沟里挖淤泥,一边同人闲聊,见叶知知这马不停蹄的样子,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别是大儿媳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此时也顾不得工分什么的,赶紧喊上俩儿子跟上,陈志坚不乐意,只有陈志国跟上了。
跑回陈家推了自行车出来,继续往镇上赶,能拦住赵秀菊就拦,拦不住这损失就让整个陈家背吧。
还有陈建业,叶知知嘴角冷冷地勾起来,有恃无恐是吗!那我就把你所有的倚仗全部打掉!
这会她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大闹一场的想法已经完全消散,闹如果有用的话,赵秀菊早该收敛了,只有一棍子把人打痛了,才行!
在镇口遇上赵秀菊母子的时候,两人满脸的笑容收都收不住,陈建业口里鼓囊囊地包着糖块,冷不防就见着叶知知站在她们跟前。
赵秀菊脸色大变,立马把陈建业拉到身后,拉平了嘴角搭耷着眼睛看向叶知知。
叶知知冷笑一声,这是心虚了?
赵秀菊见叶知知也不发声,瞅了眼她神色不明的脸色,拉着陈建业往旁边走,想绕过她离开。
叶知知横跨一步挡在这二人面前。
“你这副样子是想干嘛,想逼死我啊!”赵秀菊看了她两眼,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揪着胸口的衣衫哭起来,陈建业抱着肚子,也跟在一边嚎,“妈啊!妈啊!”
她俩这一哭,顿时引来许多人围观,叶知知也不拦,就看着她闹,像看戏一样,脸上冰冷的笑容丁点没变。
赵秀菊眼皮一掀,心陡然就沉了下去,她这是越来越摸不准这闺女的脉了,她早在做出那样的事时,就算好了会要被女儿找上门来,就像上次工资那事一样。
她生气、哭闹这回她都能接着,背着老头子藏钱,这事捅到陈爷爷面前,叶知知也讨不着好。嘿,这回她把钱都花儿子身上,还给家里两个老的都扯了一身布,这回可没有能说她的吧。
两个老不死的性子她太了解了,老太婆死抠死抠,但心疼孙子,老头子好面子,钱花光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叫陈志坚打她!想到这事赵秀菊就恨得牙痒痒,她女儿挣的钱凭什么不能交她手里,既然不给她,那就都花了吧。
明着说是一碗水端平,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暗地里不晓得贴补老二家多少,她这回把钱尽数花在自个这一房头里,看他还能怎么偏。
赵秀菊心里美得很,她不光是摸出二十块钱,还有一沓布票呢,可不老少。
围观的人听着音,晓得这是当女儿的把亲妈当街给堵上了,又听赵秀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自己怀孕生子时有多辛苦,为此落下月子病不说,为了奶大她更费了老大力气,再哭如今这女儿上了班,见了世面就看不起她这个当娘的,嫌她这个泥腿子给她丢了脸
“没良心啊,送你读了几年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老天爷啊,你劈死我吧,我还活着干嘛呀!”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惜这招只对在乎有顾忌的人才管用,叶知知对赵秀菊没有半点在乎,似乎也没有了可顾及的东西。
叶知知特别想怼她一句,那你去死啊!别光打雷不下雨!她不知道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陈二娇,面对着以死相逼的赵秀菊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旋即叶知知摇了摇头,如果是陈二娇或许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遇到此时的场景,她是陈二娇,可她又不是陈二娇,每一个选择都导致了她们截然不同的命运。
其实挺悲哀的,她感恩自己通过陈二娇延续自己的生命,却又不得不因此而被扣在陈家在这烂摊子里。
围观的人全都对叶知知报以谴责的眼神,摇头叹息的样子似乎在说,你这闺女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还有好管闲事的大妈去扶赵秀菊,冲着叶知知呵斥,让她给赵秀菊道歉认错的,更有人给赵秀菊出主意,诸如打一顿就老实了,不给饭吃,找个厉害的婆家管教她,受了婆家的苦才晓得娘家的好的。
“你除了拿死来要挟,还会做什么,你敢把你自己做的好事说出来吗?”叶知知完全不想理会这些连事情原委都不了解,就武断判定她错了的人,眼睛直视着杨秀菊。
“有哪个当妈的会趁着女儿不在时,去她的厂里翻她的东西,拿走她的钱物。”
说到这里,叶知知冷哼一声,“还穴不走空地,把整个宿舍都翻了个遍,怎么?在你的想法里翻女儿的东西不是犯罪,那翻女儿室友的东西呢!”
正哭着的赵秀菊猛然抬头,眼睛睁得老大,“我没有!”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陈建业往她身后挡了挡,“看看怎么啦,我就是看了看!”
“对!我就只是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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