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唐 第030节：活泼的玫瑰

    博州在西南，荏平在东北，如扁担的两端，马庄处在两地中间，像提扁担的农夫。马庄到两地的距离大致相同，马周本想去博州郡，为帮郭小丫，也因为郭化元盛情邀请，才不得不来荏平。

    如今黄掌柜建议到博州市坊发展，正好符合马周的心腹事，便爽快答应下来。

    黄掌柜非常高兴，说抽空到博州先探探行情，做个详细的安排，大概十天以后，双方再坐下来商量合作细节。

    马周也同意了。太阳接近地平线时，把坊店整理一番，换了锁，关了门，到郭府拜访郭化元。

    赶到郭府夜禁时间快到了，因战乱时期，虽没严格执行夜禁，街上行人也很少，偶尔有人经过，也步履如飞，生怕惹出什么乱子。

    府兵禀报以后，马周在会客厅偏房等候，不一会，郭化元慢慢踱出来，愁眉不展，不断的唉声叹气，似乎无限惆怅。

    马周知道他愁云惨淡的原因，但还假装问他：“郭县令新官上任，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如此郁郁寡欢？”

    “最近夜夜难以入眠，遇到颇为头疼的一件事……唉，一言难尽哇！”郭化元说话时连连摆手，似乎还不太放心马周，没直接说出真相来。

    “头疼？”马周思考一会说：“华佗有个偏方，按合谷穴可使头疼减轻。据说曹孟德也得头疼病，就曾经用这方法抵挡过一阵子。后来，华佗要给他开颅祛疾，大奸臣生性多疑，才把他杀害，结果曹操却死于头疼病！典型的害人害己！”

    马周说时，举起右手，紧按左手虎口软组织，轻轻揉搓几下，演示给郭化元看。这个时候，马周也紧锁眉头，一幅认真关心郭化元病情的样子。

    被暗示成奸臣曹操，郭化元羞得面红耳赤，可见马周又不像讽刺他，相反还非常关心他的病情。忍了几忍，他终没忍住，对马周叹道：“实不相瞒，头疼病是假，心病才是真的。”

    然后，他把夜里房门不明不白乱响的怪异之事，一五一十告诉马周：“我担心这处宅子阴气过重，有怨鬼闹事，想着到哪处寺庙烧一柱香，敬请佛祖指示。……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怪异的事，我心里实在不太相信。”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马周心里冷笑，知道你把持不住，早晚会讲出来，借曹操影射一下，你就如此怕死？把他人性命视若草芥，任意屠戮的时候怎不想想今天？这都是报应！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荏平东南有处芳若寺，据说很灵验。不如明天一早，郭县令携家眷一同进香。拜佛只是个借口，到城外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在青山绿水中走一趟才是真。换个环境，心里一高兴，兴许就能把阴晦之气释放掉。”

    郭化元眼睛一亮，精神头有所好转，朝门外吆喝一嗓子，叫来一个小娘子，吩咐她把叫女儿郭宵天叫来。

    那婢女答应一声，急忙出了门。

    一盏茶的功夫，只听门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人还没到，一股香风却先扑面而来。

    马周不由坐端正了，心里暗想，郭小丫身为奴婢，已生得漂亮脱俗，郭化元的混血女儿郭宵天，一定更加漂亮绝伦，绝不输给郭小丫。但不知是不是今天在市坊邂逅的异族少女？

    正想着，门口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影飘进室内，站在郭化元面前，福了一福，问道：“这么晚了，阿爹叫女儿何事？”说着，目光暗移，瞟了一眼马周，当时就是一呆：

    “啊……怎么是你？！”

    郭化元刚想让女儿过去与马周见面，没料她先惊叫一声，心中十分蹊跷，问道：“怎么，你以前见过他？在哪里？”

    郭霄天知道失态了，赶忙掩饰：“没……没什么，今天逛市坊买东西，见一名少年郎，正吆喝卖交椅，吆喝得挺有趣，多看了他两眼，相貌十分眼熟。女儿现在又见到他，才想起来，竟是我们马庄村的，大概叫马周马宾正？不知我说得对还是不对？”说到最后，慌乱之情荡然无存，落落大方向马周问道。

    马周赶忙起身，仔细打量郭霄天，果然如所料一样，颦眉如画，闻声若歌，而且宾宾有礼，举止大方。不像郭小丫般心事重重，使娇靥如花的年龄，硬生生苍老了些许。

    郭小丫虽然身份低微，可隐隐有种典雅的风范，神情气质并不输给郭霄天。郭霄天属于大家闺秀，举止活泼。二姝风格大不相同，但都是大美女，正如牡丹和玫瑰，一个国色天香，一个热情似火。

    “在下正是马周，字宾正，是个读书人，市坊经营交椅，乃生活所迫，不得已才为之。小可见过郭娘子。”马周一躬到底，认真回了礼。

    “哟哟哟，还文诌诌的！”郭霄天模仿马周一躬到底，拿声捏调道：“在下郭宵天，琴棋书画女红全皆不通，乃属吃货一枚。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啊！”

    马周禁不住也笑了，这郭霄天挺有意思。

    郭化元被逗得也是大笑，笑了一会儿，收起笑脸说道：“马周不是外人，偶尔放肆也未尝不可。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为父的贵客，如若在他人面前，休要如此无礼。”

    然后，郭化元转脸问马周：“刚才犬女所说，你在市坊卖交椅，这么快就搞到店面了？”

    马周一笑道：“说来也巧，有人刚好经营不下去，我顺手就收了。来这里正想告诉郭县令，不必再为小可麻烦找店了。”马周没有提黄掌柜，主要担心将来惹出**烦，给人家添乱。有时候不提，就是最好的保护。

    郭化元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这边遇到些麻烦事，正在头疼着，还没来得及帮你。现在你有坊店了，这下正好，也省下我一桩心事。不过，你说的观察一年，时间太久，我想近期，让你先进入县学，你看如何？”

    马周回道：“我也有此想法，那就先感谢郭县令提拔了！待我把坊店安排妥当，最多三五天时间吧，再来向您禀报，你看可以么？”

    郭化元眼中神情一喜，满意点点头，又扯开话题，唠起了其他杂事。

    二人谈话时，郭霄天很懂事，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等二人谈得差不多了，她提高声音说道：“阿爹叫女儿来有何吩咐？难道让女儿来听你们谈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