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首|发046谁承望拒在开端前,金玉现宝玉迎宝钗
坐在一旁的水滢听了这话越发羞涩,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合睿王眼也不错一个,令归澜拿帕子来,自为太后揩了揩嘴角,“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又道:“母后思虑过多,难免夜间发梦。改日儿子陪母后往皇诀寺上香,也借着这机会散散心。”
太后将帕子接过来,颇有些苦口婆心:“既然知道我是为着这个,就做些不叫我|操心的事来。你且瞧瞧,与你一般年岁的,娶妻已是前言,许多已是儿女双全。再瞧瞧你侄儿,老大不提,老二留下的凝凝再过几年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总不能你到了那时候还是孑然一身,却又叫天下人怎么看呢?”
合睿王欲要反驳,太后抬手制止:“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一贯不爱风月,又不肯纳妾,伤了来日|你王妃的心。你不好女色,也是好事。只是后院里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王妃为你理事才是,难不成凭着一个欣馥,就能做成所有事?”
合睿王又送了一勺参汤过去,淡声说:“娶妻自然要娶自己喜欢的,若是寻常地娶一个回来,最要紧的不是伤她的心,是伤我的心。”
“罢了罢了,你总有许多理由,我哪一回说得过你了?”接二连三地被他打回来,太后的心也颓了大半。转头唤水滢,手指却指着合睿王:“到底还是女儿家说话软和,滢儿你却瞧瞧他,同自己母后说话也这样生硬。”说着,又叹息了一声:“见了滢儿你,总叫我想起文素。”
文素是太后与先帝生的十二公主,自幼娇生惯养,生得美貌异常,先帝爱她至极。偏她又不是骄纵的性子,很肯为大局着想。当日先帝陡去,边疆动|乱,今上才登基,朝堂也很不安稳。文素公主为着胞兄,身先士卒地应了和亲。那段时日太后还有着身子,眼泪也不知落了多少。
合睿王才落地文素公主便去了边疆,自此山高水阔,若问归期未有期[1]。虽未曾相处,合睿王对这位胞姐总是怀着一份钦佩。今听太后说见着水滢便想起文素,这才抬头瞧了水滢一眼。他先前见过文素公主画像,上头是以为风姿卓绝的美人。水滢虽美,却气韵小家,与之万不能比。
太后这份念,想必是因着年岁来,当年文素远去和亲时也不过十四。
合睿王道:“母后若想念十二姐,待诸事平定,传信叫十二姐归宁,也不是难事。”
“你这是哄我呢。”太后靠到炕上,抚着合睿王的手,怅然笑道:“这样多年过去了,若能归宁,何须等到今日?”
和亲公主,何谓和亲?不过是为着家国天下,为着身后的百姓,献出自己的一生而已。
夜间皇上也来了寿康宫,母子三人围坐着用了一顿晚膳。期间太后又提及四皇子的婚事,皇上只说在看,旁的再不肯多言。
皇子的婚事往小了说是家事,往大了说又何尝不是国事。需处处小心,招招谨慎。
太后自然也很明白这个理,当下也不再多问,只又催促了合睿王一回。晚膳用毕,合睿王便出宫而去。却并未回府,一路往孝义王府去了。
如今孝义王府只余下王妃并上三两个侧妃通房,夜间灯火虽亮,却不闻笑声,只余寂寂。
合睿王来时孝义王妃才领着璨萏郡主、贾迎春、林黛玉用罢晚膳,坐着吃茶,听人报合睿王来了,孝义王妃便急道:“快请进来。”
合睿王进了门,便见孝义王妃端坐主位,左首坐着璨萏郡主,身侧坐着的是是侧妃所出庶女,如今养在王妃名下,也算是半个嫡女。右首坐着一个略显娇怯的姑娘,外头罩一件烟青对襟绣竹绸衣,眉目清丽,且见出尘之态,一双妙|目,隐见眸光盈盈。其姿容仪态,同林玦又有五六分相似,想必是他胞妹无疑。身侧坐着一个穿茜色衣裙的少女,当属贾府二姑娘。
孝义王妃立时起身见礼:“给叔叔请安。”
“不必多礼。”自在她让出的主位上坐了,孝义王妃便挪至左首,璨萏郡主等依次往后挪一位。
孝义王妃道:“叔叔可用了晚膳?”
“我今儿在宫里已用了,往你府里来,是想着多日不见凝凝,特意来见一见她。”
合睿王自幼不爱稚童,一贯嫌他们爱吵闹,又顽劣爱哭。凝凝却是他侄子遗下的唯一嫡女,又生得可人,便是不爱的,也爱极了。因在边疆,回京城是总带些边疆的小玩意来哄她。璨萏郡主自幼在紫禁城内,如何见过这个,便同他十分亲近。
她被太后养得天真,跳下椅子便跑至合睿王面前,行过礼便扯着他衣袖道:“叔祖父,你许久不曾抱过凝凝了。”
合睿王便笑着将她抱起来在怀里托了托,笑道:“怎么咱们凝凝像是又重了些。你母亲整日地喂你些什么?”
璨萏郡主便在他怀中掰着指头一样一样地数过来:“桂花糕、绿豆糕、枣泥糕……”说了一刻,又转了转眼珠,道:“我不曾吃独食的,贾姐姐和林姐姐来了,我都分给他们吃的。”
合睿王爱极地亲了她脸蛋一下,夸她道:“真瞧不出,咱们凝凝这样懂大气。”
抱着璨萏郡主又哄了一回,合睿王便将她放下,仍让她坐回去。却又扫向一旁坐着的黛玉,心中暗叹,果然是林玦的妹妹,其风韵姿态,确有相似之处。
他对着瞧了片刻,见黛玉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便道:“你不必害怕。”
黛玉仍旧低着头,低声道:“是。”
他又问:“你是林家的姑娘?”
“是,家父是户部的林尚书。”
合睿王颔首道:“我知道。昨儿你哥哥才在我府里用了晚膳。”他今日来孝义王府,一是为着瞧瞧凝凝近来可好,二便是为着替林玦来望一望林家的姑娘。
这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妹妹,却不能受了委屈。
如今看来,这位林姑娘同凝凝相处甚好,倒也不必担心。
合睿王心下安定,又同孝义王妃说过一回话,便起身回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林玦自合睿王府回了荣国府,便不欲再往学堂去。交代祝遇道:“我昨儿受了风,今儿头便胀|胀地疼,便不往学里去了。待父亲回来,你来通报一声,我有些话与父亲说。”
祝遇应了,林玦便往贾敏屋里去。
却正巧赶上凤姐送两匹缎子来,正在贾敏屋内闲话。
听人报林玦回来了,贾敏忙叫进来。林玦进了屋子,见凤姐在此,略有愣神,旋即朝着二人行礼:“见过母亲,见过二嫂子。”
凤姐当下笑道:“我打量着是谁,原是咱们玦兄弟回来了。要不怎么说是亲生的兄妹,昨儿林妹妹才被孝义王府的人接走,你也被合睿王邀去了王府吃鹿肉宴。也巧,前后脚的工夫。”
此时林玦已听合睿王说过,倒也不见讶色。
贾敏面带微笑,上下望他,见无不虞,便问:“怎么不往学里去?”
“正要同母亲请罪。”林玦躬身道:“昨儿贪吃了两杯酒,又吹了冷风,今儿起来便有些头疼。母亲好歹宽宥我一回,容我耍个赖,今儿便不去了罢。”
谁的儿子谁知道,林玦从不会做这样的事,贾敏再明白不过。知道林玦如此说是为着凤姐在的缘故,便佯怒地点了点他的额角:“我宽宥你容易,你父亲那关难过。自己仔细着,可别吃了板子。如今你妹妹不在,我万事皆是不管的,却再没人救你了。”
林玦忙笑着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贾敏挥手道:“你既身子不爽,便回屋歇着去罢。”
既有此说,当下林玦便退了出去。
贾敏凤姐二人才说了一刻话,便见平儿来找。
凤姐疑惑问道:“什么事这样急?”
平儿笑着说:“二太太的胞妹薛姨妈带着薛家的大|爷和大姑娘来府里了,老太太命我来寻奶奶,叫去迎一迎。”
“嗐,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姨妈来了。”嘴上说得轻巧,却立时起了身,朝贾敏道:“既是老太太的吩咐,我这便去了,改日再来找姑母说话。”
见贾敏颔首,方才往外走去。
出了院子,又走了一段路,却见正屋院中王夫人李纨等皆在,宝玉同二春也在旁等着迎人。
凤姐才笑着走过去,便见两顶软轿慢慢地抬进来。软轿落地,先是一个穿着富丽同王夫人又几分相像的夫妇人出来。后头的轿子里却出来一个姑娘,上头穿着玫红缎面交领比肩上襦,下搭玉色襦裙,兼以藕色绣雀鸟斗篷。面若满月,肌莹肤润,一见之下,竟是可亲十足。
正是薛姨妈嫡女,乳名宝钗的薛家大姑娘。
王夫人握了握薛姨妈的手,又拍拍薛宝钗的手背,“一别经年,你我儿女都这样大了。”
薛姨妈回道:“怎么不是呢。”又唤宝钗:“快见过你姨母。”
“宝玉来见你表姐。”王夫人也唤宝玉来与宝钗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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