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帝国时代 第16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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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雅、但处处透着精致与高贵的房间里，四五个容貌俏丽身段诱人的姑娘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的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每一个人嘴里都嘀嘀咕咕，但没有人能想出办法。

    芳香的闺房中，只有一个女孩是坐着的。

    楚楚。

    她坐在桌子边，低垂着头，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这次意外很可能导致她今年无法夺得花魁，这对于一贯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但这于她却不是最致命的，她现在最难过的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平日里亲密得如同亲姐妹一般的她竟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她想不通！

    所以她现在心里很乱，一团乱麻一般。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是冲过去质问她？让她再努力也当不上花魁？还是听之任之，以后又找她算账？或者，干脆就这样算了，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还是这些事都先不管，先好好的把眼前的这场比赛比完，不管好坏，先比完？

    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重重推开，先是王妈妈走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然后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之后，则是她见过面的小丫鬟。

    “楚楚，快起来，别垂头丧气的了，李公子来了，这场比赛就没什么问题了！花魁依旧还是你的。”

    王妈妈不但语气坚定，表情自信，而且神色也是喜气洋洋的，仿佛李青来了，她们南溪楼就一定会胜利似的。

    但楚楚明白，王妈妈都是装的，为的只是不让她们灰心，为的，只是让她们重新振作起来。

    “妈妈放心吧，我们不会放弃的。”

    楚楚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但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没什么信心的，事情实在太紧急了，事发突然，就是神仙来了也只可能束手无策。

    虽然被偷的只是一首词，但整个比赛都将会受到影响，因为与这首词相配套的还有曲，还有舞蹈，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这首词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距离她出场已经只有一刻时都不到的时间了，这怎么来得及。

    “楚楚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想拿花魁之位吗？”李青快步走到了楚楚身前，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嗯？

    楚楚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点了点头，“当然想。”

    只要身在青·楼，就算出于某些原因有些人不愿意、不敢去争花魁之位，但从心底里说，谁会不想得到她呢？

    花魁之位是女人最高的荣誉啊！

    要想夺得花魁，首先要漂亮，但仅有漂亮是远远不够的，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有一两手绝技。

    凡是夺得花魁之位的人，都可以算是女人中最优秀的佼佼者！

    楚楚是很傲娇的，她觉得她不比哪一个人差，无论哪一方面，无论是外貌，无论是琴棋书画，或者是沟通交际什么的，她都不比任何人差，所以，这花魁之位，她有资格、有能力。

    只是现在......还可能吗？

    “既然楚楚姑娘还想，那就好办了。”李青把扇子递给身后的雪儿，然后朝楚楚道：“笔墨伺候。”

    啊？

    楚楚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要想破解眼前的这个困局，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重新填一首词就是了：只要新填的这首词与以前的那首词词牌相同，意境相同，那就够了，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首词一定要超越原先的那首词。

    可是要想做到这三点，可能吗？

    尤其是还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所以楚楚一下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还好，房间里还有好几个姑娘。

    其中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飞快走到了书桌后，铺开宣纸，快快研磨。

    李青缓缓走到了书桌后，提起笔，闭上眼睛，轻轻的呼了口气，然后，他开始下笔，依然是瘦金体，不过这一次他的笔锋轻快了很多，行云流水一般，唰唰唰，只四十多秒，他的一首词就已经完成了，待他完成，那边的楚楚还在发着呆呢。

    “楚楚，先看看吧。”李青把墨汁还未干透的宣纸递给了楚楚。

    楚楚身边一个绿裙姑娘清了清嗓子，抢先轻声吟诵了起来，但才吟了一句，楚楚便猛然一惊，赶紧把注意力投到了宣纸上，与对方一起吟诵，当她一气呵成的读完，眼眶之中已经泪流满面。

    “楚楚姑娘，怎么样？”李青笑了笑问。

    楚楚没回答，楚楚只是抬起头，只是静静的看着李青，她的脸上，梨花带雨一般。

    ......

    ......

    “看，楚楚姑娘上台了。”

    喧闹的大厅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刹那之后，所有人的注意一起朝台上转了过去。

    “咦？”

    一个眼尖的书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惊讶，一两秒钟之后，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嘴巴也微微张开，哇——一声悠长的惊叹从他嘴巴里发了出来。

    “好漂亮的裙子！”

    “是啊，别的都不说，单是这裙子就比其他三大行首漂亮了一大截了！”

    “不知楚楚姑娘这裙子是哪里做的，真想也为我的小妾买一条呀！”

    “对，对，这裙子好漂亮呀，要是把他送给我喜欢的女人，那样的话，她也许就会从了我。”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舞台上楚楚的与众不同，她穿的裙子虽然也是丝绸所做，但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叫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楚楚本就属于那种出尘脱俗的类型，此刻有这裙子一衬托，越发的不食人间烟火了。

    “仙子！”

    “真像是仙子下凡啊！”

    “不用犹豫了，我支持楚楚，你呢？”

    “我也是。”

    慢慢的，大厅里的喧闹渐渐沉淀了下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集中了精神。

    “鹊桥仙·纤云弄巧。”

    楚楚轻启红唇，用柔柔的嗓音轻声吟唱。

    “鹊桥仙？怎么又是鹊桥仙？”

    顾红云身边的一个书生愣了愣。

    “这一次花魁大赛的主题是七夕，既然是七夕，那当然是以鹊桥仙为主了。”

    “可也听太多了，有点腻烦了啊。”

    “耐心等着吧，也许会有些不同呢？”

    “能有什么不同？”顾红云不屑的撇了撇嘴，刚才的那场危机他终是化解过去了，真是惊险啊。

    其实这还得归功于恰好从他身边走过的一个同窗，那个家伙小时候与他和李青在一个书院读书，所以他抓那个人来作证，大家这才放过了他。

    “虽然我搞不懂你怎么会跟楚楚搞在一起，但......哼，就你也想写出好诗词？我呸！连我都不能，你算什么东西？”

    顾红云撇了撇嘴，这才捅了捅身边的人：“刚才那句是什么来着？”

    顾红云虽然在诗词上没什么造诣，不过评判什么的却还是有点水准的，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评判诗词，就如二十一世纪的百姓判断一首歌曲是否好听一般，多多少少的都能说出点门道，所以顾红云打算问一问那家伙到底写什么，然后狠狠羞辱，写诗作词咱不会，抨击，这还不简单？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顾红云身边的那个人轻声的、摇头晃脑的吟诵道，吟诵完毕，他啧啧叹了一声：“还真别说，你这同窗作的这首词，怕是应该不赖，这开头的几句很有味道啊。”

    “不赖个屁啊不赖！”顾红云暗暗的骂了一声，“就他那种废物也能写出不赖的词？”

    不过顾红云还是暗暗的又把那几句读了一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嗯？这几句.....怎么......还真是有点味道啊......这不可能是李青所作吧？他能有这水准？”

    顾红云本是打算好好的抨击一番的，可暗暗的回味了一番，却觉得打击之语怎么也出不了口。

    就在顾红云暗暗惊讶和憋屈之际，这一首词的上阕的最后几句已经被楚楚边跳边吟唱了出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呢喃了一遍这两句诗词，坐在顾红云身边的那些读书人，忽然齐齐把头扭了过来，古怪的看着他。

    你刚才不是说李子玉李公子一无是处吗？那他怎么能做得出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种词呢？

    这种境界就是我们也没这个能力达到啊？就算这首词是他超常发挥，那平日的水准也不至于差到了你形容的那个境界吧？

    你左一次右一次的误导我们，你什么意思啊？

    “那个......各位......我......”顾红云吓了一大跳，连忙赔笑辩解，只是他语无伦次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辩解啊！

    还好，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又回到楚楚的身上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下阕词楚楚几乎是一气呵成吟唱出来的，她一边吟唱一边跳舞，动作轻盈柔和，舞姿优美明快，十分好看。

    这些年关于七夕的诗词很多，甚至数不胜数，不过很多都是凄凄惨惨戚戚的那种类型，所以这一首鹊桥仙很是独特，虽然表达的也是牛郎织女的爱情，但别有一番风味，很是与众不同，尤其是立意和思想境界与平日经常吟唱的那些一比，一下子就高出了好几个等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顾红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陷在了这两句诗词的美妙之中了，他一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吟唱，一边暗暗感慨：

    “唉，也不知道我这一生能不能遇到这样的爱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美！好美的爱情啊！”

    这两句已经深深的打动了他，已经使得他忘掉了他本是要打击和讽刺李青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霎时之间，大厅里近千人，一起摇头晃脑的跟着台上的楚楚吟唱，到了“朝朝暮暮”这里的时候，声浪竟然大到似乎要把房顶掀翻了一般。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吟唱行列，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楚楚一起吟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知多久了，那悠悠的吟唱之声才渐渐宁静了下来，但大厅里站着的人们却全都沉默不语，一个一个的都闭着眼睛，沉浸在刚才那难得的玄妙世界里。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要是这一辈子能得这样一个知己，那这一生，足以了啊！

    顾红云身边的一个书生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他推开椅子，缓缓走了出去，走到了买花的地方。

    “我买三十朵红花，全部送给楚楚姑娘。虽然数目不多，但这是我的全部了，谨以此花表达我对楚楚姑娘的谢意，此生能得这一首鹊桥仙，足以。”

    “我买六十朵送楚楚姑娘。”很快有人道。

    “我买一百朵，也是楚楚姑娘。”

    “我买一千朵，全部送给楚楚姑娘。”

    “我买一朵......”人群中，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待回头去看时，却发现竟然是青园刚刚招录进来的侍者，他怯怯的道：“我才刚刚来这里当侍者，身上只有一两银子，可是我刚刚听了楚楚姑娘的吟唱，很受感动，所以我要把我所有的银子，全都给她！”

    “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好！好！好词！好人！什么都好！楚楚姑娘最好！”有人哈哈大笑，朗声叫嚷。

    “等等！”喧闹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大家是不是忘了，忘了问问刚才的这首鹊桥仙到底是谁所作？”

    嗯？

    大厅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么优美的词，似乎......似乎......只有杭州十大才子之首的李公子......”一个书生摇了摇扇子，有点犹豫的道。

    但还不等他说完，另外一个就道：“李公子可做不出这么好的词，这首词，我觉得......”

    “大家不用多想了，这首词是李子玉李公子所作！”有人忽然道。

    “李子玉？这谁啊？名字怎么这么陌生，没听说过啊！”

    “李子玉公子是——他是——他是顾红云公子的同窗，顾公子应该很了解他，我们请顾公子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顾公子——顾公子——”

    但顾红云哪里还在，早已经一溜烟跑了。

    因为，大厅里有四五个年轻公子正恶狠狠的追他：“顾红云，站住，快跟我们说清楚，你为何要挑拨我等与李子玉公子之间的关系，你是何居心？快过来说清楚！”

    乱哄哄的大厅里，很快响起了一个有人兴奋但更多的人只能黯然或是痛哭流涕的消息：“今年七月初五的青园花魁大赛，结果已经出炉，南溪楼的楚楚姑娘以毫无争议的优势，勇夺第一！获得了花魁称号！”

    花魁大赛的评判只有一个标准，谁得到的花多，谁就是花魁。

    青园的这一届花魁大赛一共收到红花九万四千朵，其中东楼的绿云姑娘一万四千朵，南楼的楚楚姑娘三万八千朵，西楼的兮兮姑娘，两万朵，北楼的晨晨姑娘，两万两千朵。

    所以，这一届的花魁，属于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