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份特殊,鸠摩寺为众人也备下了袈裟与五佛冠,用以出席重要场合,赵河将其归置妥当后,随小和尚转身出屋。
回往主殿,常善与其余四人早在殿外等候,小和尚施礼拜别迈步回往东殿,常善带着众人往主峰走去。
次峰与主峰之间有索桥相通,行至索桥,主峰的庭院渐行渐近。
主峰的庭院分立在东西两侧,东面是存放诗经的藏书阁和诵经堂,西面是习武的场地和正殿。
主峰的正殿与次峰的主殿,区别在于正殿是众僧朝暮集中修持的地方,而主殿主要是面向外来香客。
一路上,常善介绍了鸠摩寺关于文僧与武僧的区别,武僧以苦修为主,也称为苦行僧,大多是根基稳健,吃得苦中苦的弟子选择修习,而每年皈依佛门的弟子众多,其中不乏识文读字的书生,书生大多文弱,不能坚持武僧每日的苦修课程,只有做文僧。当然,鸠摩寺也不乏文武兼修的僧人,边习文边修武。
据常善所讲,并非所有文僧都有机会拜习高深佛经,也并非所有武僧都有机会习练少林绝学,多数人受天资所限,只能止步于次峰佛堂,终身不得踏及主峰半步。这些人年纪大了无法按时诵楞严咒,便被住持安排在次峰西殿终其天年。
众人听完常善的介绍暗自点头,西殿向阳,早有初阳照射,晚有夕阳余晕,很是适合老人居住,在此之前大家对佛家知之甚少,正式接触之后最先感受到的是佛家极重孝道,慈悲爱护年长者。
沿着中间一条道行走,最深处建有经书堂,此间的高深佛经大多是得道高僧的手抄本,记录了得道前后的种种感悟,在佛门弟子眼中是为稀世珍宝,非常珍贵。
在经书堂的旁侧,建有兵器楼,佛门弟子行走江湖只能选用两件兵器,一是佛珠,二是孝棒,孝棒只能伤人不能杀人,故此为惩戒之器,至于作法用的佛珠,只是用来对付魑魅魍魉的妖魔鬼怪,对人并无伤害。
“有件事一直困扰晚辈,请大师解惑。”赵河皱眉开口。
“何事?”常善说道。
“晚辈先前在家中,突遇过故去的二叔,他附身在了兄长身上,竟然对晚辈恶言相向,完全不似生前作风,不知这是何故?”赵河想起铁匠坊遇见二叔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阿弥陀佛,冤死的亡灵是六亲不认的。”常善闻言沉声回应。
“可二叔是被倭人杀害,并非冤死的。”赵河说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北原柳一眼,她没有吭声,只是闷头走路。
“只因附身在你兄长身上的,并不是你二叔,或是同乡惨死的乡民,他是否请求你安葬尸身?”常善问道。
“确有。”赵河细细回忆,如实道。
“那你是否妥善安葬?”常善又问。
“我和兄长已将全体乡民妥善安葬。”赵河闻言施礼回应。
“阿弥陀佛,赵施主你仁心仁为,受难的乡民自会佑你左右。”常善说道。
何孝德忍不住插嘴,“敬问大师,若我等日后遇到邪灵妖物,该当如何处之?”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先前考核的时候,他的“求”字早已深入人心,此时听到赵河讲述鬼上身的经历,他立刻草木惊心,生怕自己撞见,实在是胆小之极。
常善心胸宽怀并不腐仁,闻言缓缓开口,“这些日后自是有人授以何施主。”
小插曲之后,常善带着众人继续游览主峰,鸠摩寺的在册僧人共有二百余,常空住持的武学造诣颇深,负责管理武僧日常,二师兄常善为人随和,负责管理文僧日常,而在二人之上还有一师祖,常年闭关足不出门,在主峰侧面的一处庭院内参悟禅道。
关于佛教经文,日后由常善为众人讲授,此外的练气法门,隐气法诀,武学轻功,书写符箓以及起坛做醮,由另外五名高人代为传授。
众人闻言皆是喜不自胜,唯有赵河暗自摇头,这些法门绝技虽令人向往,但此次修习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之中想要掌握五门技艺绝非易事,时间紧迫授法者必定不会按部就班,循循渐进。
在这种状态下,想要领悟其中精髓更是难上加难,天资不足者根本无法以勤补拙,况且此外还有三关考核,三年的时间着实紧迫。
傍晚酉时,众人回返次峰东殿,火工和尚早已备好了斋食。
“贤弟,贤弟。”刚进斋堂,西侧传来一阵喊叫声。
赵河闻声回头,只见来者竟是大福,此时正是开伙时分,火工和尚大多忙着分递饭食,大福却腰捆围裙,手持柴刀跑了过来。
常善见状微微一笑,带着其余四人迈步离去。
“大福,你和他们相处的怎样,没人欺负你吧?”赵河见到大福的模样微感心酸,自己跑去游览主峰,却留大福在这干苦活。
“没有,这里的和尚很好相处。”大福上下打量着身穿灰色僧袍的赵河。
“真的?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们马上走。”赵河想要救回周思嫣,想要替乡亲们报仇,但这些不能建立在大福受气的基础之上,赵河不允许大福受到一点委屈。
“他们知道你要学武功了,也知道你是我弟,哪里敢欺负我。”大福咧嘴笑道。
“那你干活累吗?”赵河闻言嘘长问暖。
“不累,我只是替他们劈柴,你先坐着,我一会过去。”大福擦了擦汗,调头往厨舍内走去。
“没事,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放好柴刀。”赵河站在原地暗自点头,此间做杂役的僧人大多年幼,而大福人高马大,没有习过武艺的僧人确实不敢欺负他。
待到大福回返,赵河带着他快步跟上了常善等人,此时常善正在向众人解释为何不能吃肉,出家人慈悲为怀,食众生肉方断慈悲种,若是无心为之倒也罢了,若是有心为之,会给出家人种下心魔,将来只因一念之差悟不得大道,抱憾的还是自己。
此时菜还未上,赵河让大福坐在旁边听讲,不知他听没听懂,一脸茫然的坐着。
没多久饭菜就被抬了上来,晚饭和前几日一样,还是菜饼和豆腐。
众人纷纷闭嘴动筷,赵河尝了口豆腐,滑嫩爽口,入口即化,他吃了一口菜饼却皱了皱眉头,饼没问题,菜臭了,还臭的不轻,像放了许多天一样又苦又涩。
赵河放下筷子环视左右,发现大家都在皱眉,只是常善就在旁边落座,大家碍于礼数不敢多嘴,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吃豆腐。
吃过几口之后,常善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便起身责问火工和尚,“这菜怎么发臭?”
“回常善师父的话,这菜是赵大福洗的。”一个跛脚和尚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冲常善说道。
赵河闻言抬头看向大福,开口询问,“大福,你负责洗菜吗?”
“我负责劈柴,没有洗菜。”大福如实道。
“怎么不是你洗的?就是你洗的!”跛脚和尚怒目开口。
“我是负责劈柴,没有洗菜。”听到有人在污蔑自己,大福感到委屈。
赵河闻言皱眉看向火工和尚,只见他眼神之中带有妒意,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旋即冲常善施礼开口,“家兄虽年幼失智,但他心性善良,自是不会撒谎,还望大师明察。”
大福不会欺骗自己,这些僧人入门时没有经受过甄选,心性难免良莠不齐,此时只怕是眼红五人不经劳役便能学习佛经和武学,又心知大福和自己的关系,这是栽赃陷害来了。
常善心净人善,并没有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冲和尚摆了摆手,“无碍,换些菜饼就是了。”
“师父,这些坏了的菜饼怎么办?”跛脚和尚伸手指着木桌上的菜饼。
“这些菜饼不能吃了,弃之倒是可惜,将菜剔除,把饼子送去喂养山猪吧。”常善闻言连连摇头。
“大福,你快吃,一会你去送。”赵河也气,不过他不希望引发矛盾,只因大福每日在此处做工,一旦与这跛脚和尚起了争执,日后怕是会为难大福。
由于心中有气,见新的菜饼送来,赵河也食之无味,晚饭过后众人拜别了常善,来到斋堂后方打水洗刷碗筷。
“赵公子莫要生气,我房中还有一些干枣,若公子不嫌,我晚间为公子送去。”北原柳柔声开口。
赵河还未答话,东侧角落再次传来了跛脚和尚的怒骂之声,“大哥犯了错,做小弟的替他出头,真是送佛送到西,丢人丢到家。”
赵河闻声大为气恼,但这跛脚和尚指桑骂槐,他又不能主动挑起是非,与之对骂反倒失了气度,无奈之下赵河冷哼一声,快速清洗碗筷,疾步回往房舍。
关上房门,赵河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对灯呆坐半晌,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赵河以为是大福来了,打算询问送饼的事情,谁知推开房门,发现来者是北原柳。
“赵公子莫要嫌弃。”北原柳将一布包塞至赵河手中,转身快步离去。
赵河见状不能追也不便留,只能出言道谢,目送北原柳离开。北原柳走后赵河再度关上房门,打开了布包,发现里面的枣干和上次一样,颗颗饱满肥大,散发着淡淡枣香。
赵河捏了一颗塞进口中,甜而不腻,虽是果干却并不干瘪,只是这枣香中透着一股女子独有的清香气息。
这种女子气息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是在大婚当日,自周思嫣身上闻到过,想起周思嫣赵河的心情顿时消黯了下来,她被倭人抓走已经是第三个月了,一路上除了捡拾到她和小蓝的信物之外,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不知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正遭受着怎样的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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