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武僧 第十一章 北原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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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才能成为鸠摩寺的俗家弟子？”赵河问道。

    “自有考核。”矮胖老僧虽面相和善，但话不多。

    “晚辈听闻佛门中人皆有佛号，为何我等没有？”赵河生平第一次踏及佛门圣地，心有忐忑。

    “你并非我寺弟子，自是没有佛号。”矮胖老僧说道。

    赵河见矮胖老僧并无解惑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摇了摇头，带着大福快步跟上。

    行至半山腰时，赵河忽然发现前方的石阶上，跪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身穿红色布衣，背挎一柄长剑，脸上蒙有黑纱，看不清长相。

    “贤弟，这人好像是那个倭人女子。”大福好奇的说道。

    “不要多嘴，好好走路。”赵河初入山门，不敢多问，跟随矮胖老僧自那红衣女子身旁走过，转头之间恰逢其时，女子抬头而视，赵河与之对视，瞬间感到有些错愕，只因此女双目极为秀美，似若水泉映月般清澈柔和，这与赵河心中的倭族形象大不相同。

    “眼睛乃心灵之窗，心有污秽，目光浑浊；心中向佛，走往何处都是菩提。”矮胖老僧并不回头却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只能赵河一人听到。

    “前辈所言极是。”赵河随口回应，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子膝下处，此时血迹早已渗透了布料，其状凄惨，跪行是一步一叩，以双膝缓慢前行，山坡崎岖不平，其中痛苦可想而知，而行至此处距离寺内尚远，跪行又极为缓慢，如此下去恐怕天黑之前都难以入寺。

    赵河虽天性仁善，见不得他人受苦，但他毕竟是初次进山，自顾尚难，当谨遵为客之道，自是不敢多嘴。

    “不知你对如今国事怎么看？”矮胖老僧突然问道。

    赵河闻声收回目光，开口回应，“回前辈的话，当世之风礼仪衰落，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实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

    “民族兴亡，匹夫有责，出家人是匹夫吗？”矮胖老僧又问。

    “出家人不是匹夫。”赵河低声回道，他心知高僧这句话是为堵他的嘴，毕竟此次登山，自己是为援救周思嫣而来的。

    “你对那倭人女子怎么看？”矮胖老僧继续问道。

    赵河闻言一楞，思忖再三后才回应道：“前辈的师兄虽言语不雅，但道理却是对的，犯乱的是倭人兵马，不是倭人百姓，当以分而处之。”

    “倭人本性不坏，坏的只是一部分人。”矮胖老僧笑着说道。

    “前辈所言极是。”赵河说时，再度回头看向那女子，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停了下来，“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的举荐信便得由此女子，不知前辈可否网开一面，让这姑娘直身行走？”

    “阿弥陀佛，你心性慈悲，与佛有缘，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矮胖老僧双手合十，微笑摇头，言罢后却是并不停留，随即迈步前行。

    “还望前辈解惑。”赵河无奈之下只好跟上。

    “倭人世居东海孤岛，得太阳之先，作太阳旗，虽得东方之气，但孤悬海外之小岛，物质乏匮。而倭人自古好学，每年朝拜我大延不曾匮缺，此次我鸠摩寺开院授法，选才天下，来往者倭人众多，论其心性，却是良莠不齐，若降低门槛，恐他日学成之后，对我延朝子民不利。”矮胖老僧解释道。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佛门文化果然是深邃厚重，晚辈受教了。”赵河停步施礼，旋即又快步跟上。

    “这倭人女子名叫北原柳，北原乃倭族皇室姓氏，其父北原武更是倭国第一剑道大师，享有“剑圣”之称，此次北原柳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身上携带的举荐信数以千计，为的就是方便同族前来我寺求法，我若是心慈手软，怕是难以服众。”矮胖老僧无奈苦笑。

    赵河没有想到那倭人女子，竟来头不小，闻言急忙瓮声应是。

    随后一段时间矮胖老僧没有说话，带着二人一路前行。

    鸠摩寺建在山顶，由三座大建筑组成，分列在主次双峰，到得次峰山顶，主峰建筑一览无余，三座巨大而雄伟的建筑傍山而立，彼此独立又有索桥相通。

    赵河放眼望去，此时午时将过，正是太阳当空，山中烟雾飘渺，鸟雀齐鸣，东侧小河流水，西侧群山连亘，三座大建筑清雅庄严，宽宏肃穆，有仙风相伴，灵气暗蕴。

    “你并不是我寺的在册弟子，应居客殿。”矮胖老僧带着赵河来到西殿之外，殿外有僧侣相迎，得到矮胖老僧点头，有僧侣走至赵河身边，双手呈送一面木牌，木牌刻有编号，赵河编号为“贰贰伍叁”。

    “敬问前辈法号。”赵河冲矮胖老僧鞠身行礼。

    “贫僧法号常善，先前那不苟言笑的‘秃驴’乃贫僧大师兄常空，贫僧大师兄乃此间住持。”矮胖老僧坦言笑道。

    赵河和大福听到“秃驴”二字，皆尽轰然大笑，大笑过后赵河微微皱眉，“二位身份如此尊崇，为何在寺外守山？”

    “此乃入寺第一关，事关重大，不可委以小辈。”常善笑着解释。

    “常善大师豪迈不群，不拘小节，实乃君子仁风。”赵河再度冲常善躬身作揖，礼毕之后转头看向大福，“大师慈悲心肠才容你留下，此后你一定要勤恳做事，本分做人，如果闯了祸事，不仅辜负大师所望，我也自是不会让你留下。”

    “贤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大福一脸茫然。

    “以后你要本本分分的做事，不要偷懒。”赵河摇头苦笑。

    “明日早间辰时，来主殿接受甄选考核。”常善待二人说完话，扔下一句话便带着大福向东殿走去，赵河拿着木牌进入西殿。

    西殿房间众多，往来之客繁密，看来愿意出钱求法的人不少。殿内前后建有院落，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别院，观其外形清雅古韵，赵河猜测可能是留给富人大户住的。

    赵河根据木牌编号，找到自己的房舍。舍内并无他人，却有两张床铺，床上有被单被褥，墙边有水盆水桶以供洗漱，此外窗边还有书桌文案靠墙而摆，很是周到。

    “后院是食舍，可以随意走动，但不要去主殿。”带路的僧侣扔下一句话，旋即便转身离去。

    先前连番赶路，赵河早就饿了，但他并不打算马上去后院，因为他知道，大福找到自己的住处以后，肯定会来这边找寻自己。

    果不其然，三炷香过后，大福满头大汗的出现在舍外。

    “贤弟，你在里面吗？”大福高声问道，却是不敢敲门。

    听到大福的声音，赵河急忙起身开门，“常善大师把你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在东殿，那边都是和尚。”外面人多，二人走出房门以后，大福一直紧跟着赵河。

    “贤弟，你真算当和尚吗？”大福好奇的问道。

    “不是剃度和尚，是在册的俗家弟子。”赵河解释道。

    “那我们还找不找弟妹和小蓝了？”大福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个随嫁丫鬟。

    赵河闻言叹气摇头，他何尝不记挂着思嫣，但当下只有忍辱负重。

    正如常善所言，答题入山是第一关，后面肯定还有其余的甄选方式，尽数通过才能学到真本事，赵河见识过常善和他师兄常空的本领，想必即便是十成取其一，也能救出周思嫣和小蓝。

    令赵河感到疑惑的是，此次鸠摩寺选才天下，并不是普度众生，而是去粗取精，鳞中选角，而且甄选的还是俗家弟子，不是剃度弟子。他们好端端的却如此急促的想要吸纳人才，此举到底求的是什么？

    二人行至后院食舍，只见此时舍内有数十人正在进食，却大多眉头紧皱，吃食不欢，只因寺中饭食多是素食，口味清淡。

    赵河走到分发食物的僧侣身前，见木桶内的饭食以萝卜为主，萝卜汤，青菜炒萝卜，但即便如此，也比粥饼好吃得多，二人接过饭菜，一阵狼吞虎咽。

    吃食完毕，赵河跟随大福来到东殿，直至晚间二人才回返西殿吃食晚饭。

    晚饭过后，赵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难以入睡，此时他心中喜忧掺杂，不是滋味，喜的是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去处，不至于带着大福四处漂泊，忍饥挨饿；忧的是时隔数十日，他不知周思嫣是否还活着，那天杀的倭人有没有……

    赵河不敢往下想，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既然不表提笔安天下，亦当策马定乾坤，他日学成之后救出周思嫣，再也不让她沾染世俗，只需感受世间的美好。

    想着想着，正当赵河即将入睡时，屋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起身打开房门，来者竟是那倭人女子北原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