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无衣,出自诗经国风秦风。
她知道这首诗歌。
高中时,有个叫苏烁菲的同学,性格活泼的那种,跟她的关系还可以。
苏烁菲当初一心追随去了军校的学长,高二就决定考取学长所在的那所军校,得知这首诗歌是学长最喜欢的,于是工工整整地写下来贴在课桌上,每天看个几十遍来激励自己。
楚凉夏当时还挺佩服她的。
只是
她那个学长,早在一年前跟她订婚后,牺牲在了一场维和之中。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儿想她。
然后,鼻头一酸,还有点想哭。
她将笔记本翻了翻,除了扉页的一首诗,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
翻到最后,忽的见一张照片洒落下来。
悠悠扬扬的,落到了地面。
楚凉夏蹲下身去捡,将正面翻过来,见到照片上是什么后,又是一愣。
一群年轻的军人,穿着陆军常服,站在一栋建筑面前,勾肩搭背的,笑的极其灿烂,在他们身后,国旗如残血,迎风飘扬。
封子珩站在最中间,难得见他笑的很开心。
长相,稍显稚嫩。
那时候他多大呢?
刚毕业的样子,照片也很久了。
估计,有好几年了吧。
楚凉夏看着看着,莫名的好想他,手指从他的脑袋上拂过,带着点温柔与不舍。
情绪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楚凉夏愣了一下,果断地将照片放到了笔记本里,然后合起来,放回了原位。
她不知道封子珩有一段怎样的过去。
甚至不知道,是这段过去重要,还是她更重要。
那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楚凉夏静站了会儿,缓和了下情绪,深深呼吸着,然后从封子珩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推理出来,坐在书桌旁认认真真看着,就当做是打发时间。
下午四点半。
郎林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绕了点远路,才回到了家。
这是一间公寓。
比较高档的公寓。据说,郎溪苑还有两栋别墅,在其他地方也有几处房产,但是,也只是据说而已。
他知道的就两处公寓,
一处是高三之前住的,现在已经卖了,一处是眼前的公寓,高三时郎溪苑为了陪读他才买的。
其余的,一无所知,郎溪苑也没提及过。
是的,有关郎溪苑、楚家、郎家,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
郎溪苑只负责管他,从不跟他说楚郎两家的事。
他指纹解锁,门一开,就走了进去。
客厅里,安静的不可思议。
好像,没人。
郎林一如既往地换好鞋,把背包取下来拎在手上,走进了客厅。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的景色。
很多衣服被丢到沙发上、地板上,垃圾桶堆满了,茶几上也满是垃圾,茶碗胡乱摆放着,地上还有咖啡渍
郎林顿了顿,倒也不觉得多震惊,沉默地把背包放到一边,然后开始一件件的收拾。
郎溪苑不信任人,她怕请了钟点工和保姆,到时候会把她的住址或者郎林的身份揭露出去,所以一般家里都只有她和郎林两人。
让人头疼的是,郎溪苑做饭和做家务并不在行,小时候做的饭还可以吃,家务勉勉强强,但等郎林上初中后,郎溪苑开始犯病了,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打扫一次,吃饭也是在外面打包回来,或者叫的外卖。
在郎溪苑的这种情况下,郎林只能自力更生。
对于客厅里的这种景象,老实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大学后,每次回来,都会自觉打扫。
虽然,他做饭也不行,不然大学前,郎溪苑不会经常叫楚凉夏过来帮忙。
郎林一直忙到天黑。
他以为郎溪苑不在家,等他把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时候,郎溪苑卧室的门,忽的就被打开了。
郎林循声看去。
郎溪苑穿着睡袍,面上敷着面膜,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全部扎了起来,看起来把自己拾掇的不错。
“吃了吗?”郎林问。
“没有。”郎溪苑回答。
郎林便转身去了厨房。
随后,他拿着鸡蛋和面条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眼走至客厅来的郎溪苑,问:“吃面吗?”
“嗯。”
郎溪苑敷衍地应了一声。
并没有什么胃口。
郎林用了二十来分钟,做好了两碗面条,端出来时,见郎溪苑就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把面端去了茶几,在郎溪苑面前放了下来。
他自己则是去了餐桌旁吃饭。
郎溪苑过了会儿,才开始动筷子。
“学校情况怎么样?”
尝了一口面条,郎溪苑忽然开始说话。
“不怎么样。”郎林答得有点生硬。
确实不怎么样。
虽说不大在意,但多少是桩麻烦事,而且还是因郎溪苑而起的。
对于郎溪苑,还是有点怨气的。
郎溪苑挑起一筷子面,顿了顿,看着他道:“这事跟你没关系,过两天就去学校吧。”
片刻后,郎林放下筷子。
他微微偏过身,盯着郎溪苑,一字一顿地问:“你想把他们的重点转到楚凉夏身上吗?”
一语戳破。
眼下这件事,只有转移注意力,让媒体的焦点分散开来,只抓住一个人来紧追不放,其他两个人自然可以轻松不少。
他们三个人,转到谁的身上,都行。
可是,按照郎溪苑的处事风格和跟楚凉夏的关系,郎溪苑绝对会将焦点转到楚凉夏身上。
这种事,郎溪苑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有做过。
“事情因她而起,转到她身上,冤枉了她不成?”郎溪苑语调略微加重,甚至带着点怒气。
她一向不喜欢郎林帮楚凉夏说话。
猛地站起身,郎林盯着她,质问道:“事情难道不是因你而起吗?”
“不是因为她最近太惹眼,怎么会有人把这事揭露出来?!”郎溪苑啪的一声拍了下茶几,愤怒道,“你以为这事一爆出来,只会给她带来非议吗,她要的只是曝光度!”
说着,郎溪苑越来越气,深深呼吸了一下,神色愈发的阴狠,“没准这件事,就是她自己爆出来的!”
可以说,上一次跟楚凉夏是彻底撕破脸皮。
谁知道楚家会教出怎样的女儿来,她没有半点想了解楚凉夏的心思,也基本没关注过楚凉夏的事。
但是,她了解娱乐圈。
不择手段想要出名的明星,比比皆是。
若说楚凉夏不想火,她可不信。
现在上对楚凉夏一片追捧,转了个好名声,是他们三个里招惹的骂名最少的。
她不信,会有人敢往封家的枪口撞,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楚凉夏自己将这事给爆出来的。
为了红,有什么事做不出?
郎林静静站着,拳头紧紧握起,盯着郎溪苑肯定道:“不是她。”
“不是她还是我不成?!”郎溪苑猛地站起身,怒火滔天,“你是不是私下里跟她见面了,她是不是又给你洗脑了?!”
郎林皱起眉头,“洗脑的是你,不是她。”
从小到大,郎溪苑就将她的偏见和想法灌输给他,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的。
若非他已有明确的是非观,郎溪苑对他造成的影响,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郎林!”郎溪苑声音尖锐地喊了他一声,继而大步向前,一直来到郎林跟前,才沉着脸,面色扭曲地问,“我问你,你是不是私下里跟她见面了?!”
“没有。”
郎林板着脸回答。
“还说没有!”郎溪苑言语激烈,“没有你会帮她?!你了解她多少,跟她相处了几日,连亲妈都不信了是吗?!面上装成白莲花的样子,楚楚可怜,谁知道她背地里是不是跟她后妈一样,是怎么个贱法!”
郎林一怔,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汹涌起来。
他眼睛微微泛红,语气加重,“她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一见郎林这么护着楚凉夏,郎溪苑怒火更甚,登时凶狠道:“我生的,又不是我养的,谁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郎林不善于跟人争辩。
最起码,被郎溪苑这么一说,他满肚子怒火,想为楚凉夏辩护,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面前怀着滔天怒火的母亲。
她经常这样。
一提及不喜的人和事,只要他顶撞几句,就会这样。
再说她几句,她就会要死要活,隔一段时间就会闹自杀。
然而,她有种本事,能将这样的丑态,杜绝在外人面前出现。
“我没见她,也见不到她,她也没说过你的不是,倒是你,一直说她的不好。凭良心来讲,她对你已经够好的了。”郎林尽量平稳道,“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的责任在于你,她也是受害者。你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把责任归咎于这个、那个,全天下就是你对的,谁都对不起你。你错了,就算这事是她做的,你也得怪自己当初生了她却没养她。”
说完,郎林转身往玄关走。
第一次见郎林说这么重的话,郎溪苑在原地愣了会儿,眼见着他拿起放玄关附近的背包,深吸一口气,怒声质问他:“郎林,你去哪儿?!”
郎林换了鞋,然后站起身,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无比的冷漠,让郎溪苑竟是想要躲闪。
郎林拉开门,停顿了下,声音冷漠而疏离,“回校。”
话音落,门便关上。
郎溪苑怔怔的站着,过了会儿,眼底浮现出疯狂和怨气。
楚凉夏在水云间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天。
但是,凌晨一点,吴玮打电话过来。
“楚小姐,你可以来剧组了。”吴玮的声音温文儒雅,让楚凉夏昏昏欲睡。
过了会儿,楚凉夏清醒了点儿,“嗯?”
吴玮猜到她在睡觉,还没彻底清醒,倒也不闹,重复了一遍,“楚小姐,你可以来剧组了。”
顿了顿,楚凉夏单手支撑着,从床上半坐起,问他:“郎溪苑今天会过去吗?”
“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会尽早过来,争取天亮之前把戏给拍完。”吴玮解释。
楚凉夏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窗外一片漆黑,除了灯光,见不到其他光亮。
似乎,还下着很大的雨。
想了下,楚凉夏道:“好,我现在就收拾一下,争取早点过去。”
“辛苦了。”
吴玮和和气气地说完,然后挂了电话。
楚凉夏放下手机。
随后,又躺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睡意又渐渐席卷而来,大脑神智愈发的不清醒,身子也越来越沉。
直至某一刻,大脑徒然清醒,楚凉夏才猛地坐起身,逼迫自己赶紧醒过来。
眯起眼,看着床柜摆着的闹钟。
还差两分钟,一点半。
冷不丁舒了口气,楚凉夏感觉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然后再一次摸索到手机,跟凌西泽打了通电话。
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接她去剧组。
凌西泽当然一口应下。
其他人去接楚凉夏,他还真不怎么放心,毕竟被堵了容易发生事故。
楚凉夏于是又给殷魁打了个电话,虽然大半夜的打扰人,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殷魁说上一句。
她说要去一趟剧组,但是不用他来接,自己找了朋友一起过去。
殷魁第一时间就从睡梦中清醒了,再三确定她真的不用人接,询问跟她一起去的朋友是否可靠后,才算是放了心。
解决完去剧组的事,楚凉夏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既然要尽快赶到剧组,她也没拖延时间,计算了一下凌西泽从西湘别墅赶过来的时间,顺带包括他起床洗漱穿衣等等时间,果断决定不自己下厨做早餐了。
只来得及收拾一下卧室,顺带把自己整理了一番。
大概两点左右,门铃响了三次。
楚凉夏跑着去开门。
果不其然,见到凌西泽穿着一身黑,高大帅气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
“把密码改了?”
见到她,凌西泽拧了拧眉头。
“嗯啊。”
楚凉夏点头,笑眯眯地去接他手里的早餐,然后把修改后的密码给凌西泽说了一遍。
凌西泽也只当她是不想先前的密码被泄露给记者,才改了密码的,就没有就此追究。
“慢点吃。”
眼看着楚凉夏拎着早餐往餐桌旁一桌,拿着小笼包就往嘴里塞,凌西泽脸色就黑了黑。
虽不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但是吃相也不是很好看。
楚凉夏咽下一个小笼包,见凌西泽倒了杯水递过来,忙接来喝了一口,然后笑眯眯道:“赶时间。”
凌西泽又接了一杯水,在她对面坐下,把另一份早餐拎过来,慢条斯理地打开。
“时间还早。”凌西泽提醒。
楚凉夏兴致颇高地眯起眼,“早拍完,早了事。”
其实也不算早了。
现在估摸着六点就天亮了,过去需要一点时间,还要一个来小时来化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心情不错?”凌西泽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嗯!”楚凉夏毫不否认地点头,抬手又拿了个小笼包塞到嘴里。
拧了下眉,凌西泽问:“因为封子珩快回来了?”
“一方面,”楚凉夏眉眼染笑,强调道,“一方面。”
凌西泽颇为无语。
看得出,是一方面。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情这么好。
而,在吃早餐的途中,楚凉夏也几次三番想跟他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却还是只字不提。
凌西泽心里愈发的疑惑。
他当然不知道,楚凉夏是想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他,但几次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告诉封子珩,所以才又忍了,没跟他说。
后来,凌西泽又拐弯抹角的问了几次,可全被楚凉夏给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凌西泽只得不再过问,老实将她往剧组里送。
离开水云间的时候,楚凉夏看到几个挂着相机,在门口蹲着的年轻人。
估计,都是来守她的。
“他们不会守了一整晚吧?”
看着他们毫无起疑,继续蹲在原地守候,楚凉夏挑了挑眉,有点不可思议地朝凌西泽问。
凌西泽斜眼看她,“没准守了俩晚上。”
“这么拼?”楚凉夏咂舌。
这敬业精神,也是值得点赞。
“工作。”
对此,凌西泽倒不觉得有什么。
楚凉夏点了点头,也没有深想。
工作。
为了工作,起早贪黑的不在少数,最初是为了生计,慢慢地为了名利,但工作总归是工作,尽职尽责一点也正常。
透过后视镜,眼看着那几人离得越来越远,楚凉夏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想了想,把剧本拿出来,继续研究戏份和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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