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苏商 第二卷 第五十章 进退两难

    陆道源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唐算盘，更何况吴掌柜一事尚未查清，当见他欲要溜之大吉，即命阿鬼将其制住，唐算盘本就瘦弱，此时又元气大伤，只挣扎两下便被反绑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刚想张口大骂，嘴巴又被一块破布堵住，登时没了声音。

    陆道源俯身笑道：“唐先生，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家大王险些要了我们性命，他虽然死了，这债却没还，眼下你既然还活着，与你连本带利一并讨了，岂不甚妙？”

    唐算盘闻言瞪着他呜咽了两声，显是有话要说，陆道源却俱不理会，只对阿鬼说道：“我去瞧瞧吴大哥，你早些歇下，明日一早不管吴大哥是否醒了，咱们都要尽快离开。”

    阿鬼奔波了一整日，早就满是乏意，当下便依言去了铺上，但见他倒头便睡，果是疲乏之极，陆道源见状又望了一眼地上的唐算盘，这才去了另一间屋，两间屋只隔一道麻帘，届时陆道源便见到了昏迷在铺的吴钩。

    陆道源闻其呼吸平稳，伸手于寸口处一搭，片刻后又解开其衣襟探察，心想：“怪了，脉象易止有常数，筋骨亦健全，怎么会不醒？”他虽从阿鬼口中得知吴钩受的是内伤，可此时亲探依旧暗觉古怪。

    殊不知吴钩伤势非比寻常，此乃气功高手所伤，此类手段多有“隔山打牛”之效，造成不见皮肉筋骨折，实则五脏内府皆以易的假象。阿鬼所请来的那名大夫能瞧出此为内伤已很不容易，换做是陆道源这种只读过一两部本草医书之人，更会无从下手。

    唯有行医多年，擅使素针银线之人才可知其深浅，方有应对之策。此刻陆道源也自觉无能为力，只好端起一旁药碗皱眉一嗅，而后轻叹一声，心想：“倘若这汤药有效，这会儿早就醒了，还好吴大哥身强体壮，应当能硬挨几日。”

    “但若过了今夜他还是不醒，也只有尽快赶回苏州，城中杏林济济，寻一疗伤者不难，只是……”念及此处，陆道源不由望了一眼吴钩，暗自寻思道：“吴掌柜一事也不知是真是假，那姓唐的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却又不像是在说谎。”

    陆道源一方面认定这几日的遭遇必是有人指使，否则世间哪有强盗会无所图而穷追不舍的，可令一方面他又不能笃定此事与吴掌柜有关，尽管目前唐算盘的供言与那丧命的奇丑大王都在验证着这一猜测，但其真假始终有待验证。

    一时间陆道源只觉进退两难，倘若唐算盘所言为假，那此人定是在行脱身之计，甚至是故意拖延，说不得他那些同伙此刻正在穷追不舍，亘留于此无异于等死。但若吴掌柜一事成真，那贸然返回苏州，只怕是刚脱狼穴，又入虎口，从那些山贼作为不难看出，显是不想留一个活口。

    而就在陆道源愁眉不展之际，却在不经意间瞥到碗底药渣，他忽然目光一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颌……

    ……

    ……

    夜深人静，阿鬼已沉沉睡去之际，陆道源悄声走近唐算盘，轻轻推攘。

    “唐先生……唐先生……”

    这唐算盘倒生了一副宽心肠，遭人擒囚之际还可安稳睡着，陆道源见状又轻声呼唤了两句，他顿觉耳痒，缓缓睁开眼来，黑暗中得见陆道源轮廓，不禁晃了晃脑袋。

    陆道源竟摘去了他口中破布，道：“晚辈思来想去，觉得似先生这等斯文人落草为寇定是迫不得已，如今既已脱困，定能改邪归正，只是眼下我还有一事不解，望先生解答，待先生说完，大可自便离去。”

    此话一出，唐算盘一怔，料想其中有鬼，心想：“这小子行事前后不一，说话犹如放屁，我只点头不说话，看他如何。”当见他点了点头，陆道源问道：“先生昨夜所言可信否？”

    唐算盘又点了点头，陆道源沉声道：“倘若先生不肯告知，那你我只能公事公办了。”

    唐算盘闻言略一犹豫，终出声道：“我……”谁知他只一开口，陆道源便曲指一弹，一粒小丸飞入他口中，唐算盘只觉喉头一哽，吞咽了下去，而后大惊道：“你……”

    “你不想活了！”见他欲要惊呼，陆道源厉声一喝。

    唐算盘惊怒交加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陆道源冷笑道:“也没什么，我闲来无事炼得一丸，不敢独享，特来送于先生调理，好东西，大补，可比老子仙丹。”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唐算盘听到这话身子立即凉了半截，他方吃过陆道源苦头，此时又中，难免心下惊恐，问道：“这……这又是什么毒物？”

    “你知道这是毒物便好，这次可不是跑几趟茅厕便能好的了，你要想活命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十四日后必令你肠穿肚烂，眼窝流脓，肝肠寸断而死！”

    听陆道源说的煞有其事，唐算盘也无暇便其真假，只叫苦不迭道：“你玩毒玩的这么好，干脆进宫去做术士，给皇帝老子炼丹好了，还做劳什子书生呦！”

    “我做书生还是做术士不劳你费心，现在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敢有一句假话，我就再多炼几丸给你受用，让你尝尝我这个术士的厉害！”

    “祖宗呀，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究竟还想问什么？”

    见他如此害怕，陆道源知晓已有成效，当即言道：“还是那个问题，你再答一遍，究竟是何人指示你们劫杀我等？“

    “是吴掌柜，你再问多少遍，结果也一样，我说的全是真话，若有半句虚假，我不得好死！”

    “空口无凭，我怎知你是不是在挑拨离间，还有今日那个被我刺死之人，我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山大王，反倒像个老残废。”

    “这是两个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陆道源见他明知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不禁怒道“别废话！”

    唐算盘忙应道：“我是山贼，不是死士，不会为了人家的金银，丢了自己的性命，我即落入你手中，与其编排假话骗你，被你寻出破绽，还不如实话实说，让你有所顾忌。”

    他咽了口唾沫，又道：“况且我一早便与你说过，哪怕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也未必会信，眼下你说这是一面之词也好，空口无凭也罢，总之我没有骗你，要杀你们的的确是吴掌柜，你杀的人也确实是奇丑大王。”

    言毕，唐算盘见陆道源面无表情，立即补充道：“奇丑大王本名那乎陀，是这江南道上的出了名的凶神恶煞，原本他要杀你们易如反掌，只可惜不仅我算错了，连他都栽在了你的手上，这是天意。”

    “你口口声声天意，那你又是何人？”

    “我就是唐算盘，唐算盘便是我，你还在娘胎里时我就已经在道上捞偏门了，后来我投了那乎陀，坐上了师爷的交椅，杀你们的主意也是我出的。”

    听到这里，陆道源负手起身，默不作声地向床铺走去，唐算盘见状忙道：“那乎陀虽然死了，可他手下的人还要吃饭，他们都是惯匪，这里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吴掌柜那儿，他若得知你们没死，岂会轻易罢休，届时你留着我也是累赘。”

    陆道源却头也不回道：“你当初对那乎陀也是这么说的吧？”

    “规矩我都懂，你把解药给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保证绝不再来寻你麻烦，也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陆道源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倒是货真价实，只是不知他所思何事，却见他缓缓躺在铺上，没了声息。唐算盘见状张了张嘴巴，终是没有出声，想是在怕惹怒了陆道源。(我的小说《大苏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