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楼依然是繁华的、喧哗的,但所有的喧嚣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尘嚣中的特立独行,静静行走,但远离所有的喧嚣,那么,人是孤独的,就如我,已经孤独了很多年。而且还要必须继续孤独下去。
但至少,孤独让我能够更清晰。
我回到了房间,奇怪的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燃亮了,是谁进过我房间。直到我看到那个熟悉的暗红色饭盒,我才知道宁雪来过。
房间里烛火有些飘忽,饭盒的在桌子上的影子有些抖动。我不禁无奈一笑,倒是有几番顾影相怜的感觉。不知宁雪是什么时候来过的,从田府回来,已经深夜了。我打开饭盒,已然没有了温度,甚至有些饭菜都冷冷地凝结一起。我毫不犹疑地拿起筷子便吃起来。
没有温度,没有香味,有的只是一种冷冷的、硬硬的口感。回想起流窜里的岁月,如果半询中能有一顿这样的饭菜,已是最大的心愿。我不愿浪费粮食,在曾经的岁月里,浪费粮食等同于浪费生命。所以,在天阳城被疯歌救了一命的时候,我心里剩下只有一种本能,就是拼命地吃,三年后,我又回到天阳城了,而那个人,疯歌,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深居于帝国的心脏皇城之中。疯歌,我感谢你的一饭之恩,却不能饶恕你,因为你是这个帝国的皇,是这群腐败官兵的皇……
※
第二天我策马奔去城郊。
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衣着华贵,在宁雪家的空地前,举斧劈柴,我心里突然涌现细微的情绪,甚至猜测这俊俏的男子跟宁雪是什么关系。
我打开了围着的藩篱,陌生男子停下了手中的斧头,望向了我。我打量了一眼那把斧头,不禁一笑,依然是那把缺口得不再锋利的斧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宁雪就用这把不锋利的斧头破柴,现在依然是这把斧头。我朝那男子说,宁雪呢?
“在里面……做饭,请问您是?”陌生男子说着,便扔下手中的破斧头,整顿纯白色的衣裳,双手作辑,“我叫蒙承,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没有例会他,只是站在原地,朝屋子大喊了一声:“宁雪!”
宁雪从房子里出来,笑如春风,直朝我来,说,你怎么来啦?
我说,谢谢你昨晚给我做的饭。我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说给那陌生男子听,不要乱打宁雪的主意。
宁雪笑得更开心了,低头搓手道:“昨晚你不在,你回来饭菜都冷了吧?”
“嗯,冷了,但我还是把它全部吃完了,”我语气平淡,然后故意伸手擦拭着宁雪脸上的烟灰,“做饭做得满脸土灰的。”只是轻轻的触屏,宁雪脸上却瞬间泛起了红晕,我不由愣了一下,慌忙在她脸上抹了几下就松开了手。
“呵……宁小姐,这位应该是您的……”陌生男子此时说道。
我安静地望着他,等待他后面的话,只是他一直重复着“您的……您的…”,似乎是等待宁雪自己确认,然而宁雪却低头不语,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我不由好笑,便接道:“是。”
那陌生男子顿时语塞,面上有明显的尴尬神色,我一切看在眼中,他的意图也无法瞒得过我,他是喜欢宁雪的。而看宁雪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
最后那男子顽强憋出了话,面色腼腆:“哦……是啊……呵呵……我……是宁雪的朋友,从别处来到天阳城游玩。”
宁雪说,嗯,他叫蒙承,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在天阳城又没有其他亲戚朋友,所以先在我这里住着。
我向蒙承微微点头。只是他依然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宁雪却抢先回答:乱世。还俏皮地说,乱世的乱,乱世的世。
而蒙承,早已经惊愕一脸。
宁雪几番问他怎么了,他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我对他说,是的,没错,就是我。
宁雪还没意识到我和蒙承之前的潜在对话,她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了?怎么你们两个突然变得怪怪的。”
我望着宁雪说,宁雪,你没听过天阳城被青云堡围了么?
宁雪当然知道,从她听完我这句话黯然失落地低头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她已经知道。
“为什么?”蒙承一把抓住我的手,惊问。
我浅浅一笑,说,说过了,只是你们不信,他们只是想进去逛逛。
“怎么可能…………”
“我信!”宁雪打断了蒙承的回答,抬头,眼神坚定地凝视我。眼里弥漫地水花。
我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不由一笑,她依然还是那么单纯,单纯得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哪怕是错的。
我不再接着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说,我肚子饿了。
宁雪便立即拉着我和蒙承就往木屋走:“哎呀!菜都凉了,只顾着跟你们说话。”
桌上,各自吃饭,沉默不语。为了不让宁雪尴尬,我对蒙承说,阁下是何方人氏?
“世居天阳城。”
“从官还是从商?”
“世代从商。”
原来是从商,从他华贵的衣着便知道他不是寻常百姓。我说,蒙公子莫非是商盟的人。
蒙承说,家父是商盟的一员。
我笑了笑,说,怪不得昨晚在田府见不到蒙公子,原来家父在也。
宁雪却抢先道:“昨晚吗?昨晚蒙承就在这里住。”
我听后不禁觉得有点难受,他到底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已经是什么关系了?但自己内心却在说,这都跟我无关吧?我不是一直这样漠视宁雪吗,不是希望她能够远离我吗,这么一想,我就释怀了。只顾吃饭。
不多时,我吃完放下筷子,说,我饱了,你们慢慢吃,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蒙承向我点了点头,宁雪说,要走了吗?我送你吧。
我笑了笑说,不用,你们继续吃你们的饭,我走了,不必相送。
说完我便起身离座,走出房间。走到藩篱外,按着马背,不禁回头望去木屋,突然有点惆怅。我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走,蒙承都在这里住了,我为什么还要走。因为我不是适合的人。无论是什么,对别人来说,我从来都不是适合的人吧?如果可以,希望宁雪跟着蒙承能度过一生,这对她是最好的,而且世代从商的蒙承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宁雪。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一痛,莫名其妙的感觉。
走吧。
我对自己说。
我翻身上马,回头对木屋投以最后一瞥,或许从今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或许从今以后都不会见到宁雪了,就让自己在最后的别离记住这别离的画面吧。可是,隐隐透光的木门那头,却迟迟见不到宁雪出来。我还想见宁雪一面。
很好,做的很好,宁雪。
再见,宁雪。
我策马狂奔,穿梭在无人的夜色。
我不禁苦笑,在来这里之前,在欲仙楼之时,我还想来这里将宁雪带走,因为即将要天下大乱了。但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没有说出口要宁雪跟我一起回青云堡,不必了。
因为有了更适合的人。
因为我一直是孤独一人。
因为我是师傅所说的杀破狼命格。
我走了,宁雪,我可能忘不了你的容貌,所以我可能会一辈子记住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真的很心痛,我很想告诉你,我莫名其妙地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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