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嘶吼从幽居喉咙间咆哮而出,他五脏六腑本就在发痛,这一嘶吼,仿佛间身上的肉被一块块撕扯下来,痛得撕心裂肺。乐—文
幽居眼里的光泽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变成了灰色。
死一般的灰色。
咔!
那棵树终于在此刻彻底连根拔起。
眼见幽居要掉下去,泰郁森吓得大吼一声:“幽总,拽住绳子!”
幽居仅凭意识伸出左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他很幸运,竟然握住了绑着竹筐的绳子。因为拉力,他的左臂关节也被撕扯开,只剩最后一点血肉还连在上面。
见他好歹抓住了,上面的人都松了口气。
“坚持住,我们拉你上来!”
幽居疼得额头皆是狂汗,他脚踢在悬崖上,咬牙爬进了竹筐里。上面的村民跟警察往高处拉着绳子,绳子在悬崖边上的硬石上磨蹭,泰郁森真担心绳子会被磨断。
他捏紧了一颗心,祈祷绳子能够坚持住。
幽居望着脚下的深渊,心在跳动,却如同死去。
好不容易,竹筐终于被他们拉了上去。
抵达悬崖边上的时候,那绳子被磨得只剩下很细的一小撮。泰郁森忙将幽居从筐子抱出来,幽居身子几乎已经散了架,连动一下,都很费力。泰郁森将他从筐子抱出来的时候,幽居疼得额头直冒豆大的汗珠子。
“救护车在山脚下等着,担架马上运上来,你们看着他,我现在带人去谷底。”刘队看了眼幽居,带着几个弟兄疾步走下山。
医生很快就来了,他们将幽居放在担架上,这才将他抬下山。
。
刘队他们从莫村的东边,沿着小路进入山谷。
山谷很少有人涉足,夏末的季节,山谷里长满了各种野草。有些草,几乎有成年男性高。刘队他们用刀将周围的杂草割断,用了好长时间,这才来到程清璇可能坠落的那片区域。
下满是一片乱石,时不时的,还能看见一些野物在杂草缝隙间穿梭。
“分头找。”
“是!”
围绕着可能坠落的区域,警察们足足找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程清璇的尸体。他们围绕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噙满了疑惑之色。“奇了怪了,人去哪儿了?”
另一个男警察吞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说:“该不会是…被狼给拖走了?”
“说什么了!被狼拖走了,地上至少也得有血迹,这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一滴血也没有,怎么可能会被狼拖走!”刘队仰头看着密林缝隙中的蓝天,嗫嗫嘴唇,叹道:“怪事!”
幽居被送进了急救室。
好在就医时间及时,他的两条胳膊,经过复位固定手术,险险的保住了两条胳膊。只是以后,他的手再也不能提重物,就连抱人都不行,却不影响日常生活。
他内伤严重,至少要卧床休息两月,才能下地走路。
被退出急救室,一群人忙涌了过来。泰郁森、墨若尘、幽洛、康欣、就连幽修都来了。他们望着幽居,目光有关怀,神色却是同样的,欲言又止。
幽居麻药效果还没彻底失去,他虚眯着眸子,惨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他翕动嘴唇好一会儿,才问出:“小…小羽…”幽居狠狠一闭眼,再次睁开,才重述问道:“找到小羽的尸体没?”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幽居很清楚,程清璇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泰郁森喉咙滚了滚,他拉了拉墨若尘的衣角。
墨若尘接收到泰郁森的请求,他面瘫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犹豫之色。幽居连抬起眼睑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不说话,他的心就越难受。
“她…死的很难看吗?没有摔碎吧,没有面目全非吧?”幽居语气很平静,侧过头,红红的眼眶出卖了他悲痛的心。“她最爱漂亮的,若是面目全非了,她会很难过的。”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已经四分五裂了吧。
他的小羽,真的摔得四分五裂了吗?
幽居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可眼睛刚一闭上,跟着跳跃出来的,却是程清璇尸体惨烈的场景。他又猛地睁开眼睛,再也不愿意闭上。
“哥哥。”幽洛走过来,她低头看着幽居,才说:“警察没有找到嫂子的尸体,据说,地上连血迹都没有。”幽洛声音嗡嗡的,生怕自己的话惹急了幽居,又会倒霉。
本来,整颗心都陷入僵硬的幽居,在听到这话后,眼里突然绽放出亮光来。
“你说真的?”
幽居语气里多了抹激动。
他的反应,叫大家同时一愣。
找不到程清璇的尸体,这才是最让他们伤心的事。可怪了,幽居咋就这么开心呢?
幽洛也是满头雾水,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对,没找到。警察在那片谷底找了两三个小时,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找到。”
幽居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他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情绪略有些激动。
众人都面面相觑着,以为幽居是疯了。
等将幽居送去了vip病房,幽修这才从病房里退出来,他独自来到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做完一场手术,他的精神有些疲惫。
医生头靠在椅子上,他捏着自己的眉心,问道:“先生,怎么了?”
幽修关上门,这才走到办公桌前,询问道:“医生,我儿子…”幽修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才问:“我儿子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孙子媳妇全都没了,幽修都觉得难受,可作为最爱程清璇的幽居,反应竟如此奇怪,幽修不得不怀疑,幽居是不是傻了。
医生想也没想,了当应道:“没有,我们给病人检查过,他的脑袋没有受伤。”
幽修松了口气,接着,眉头又高高蹙气。他将幽居出手术室后的奇怪反应同医生说了一遍,医生听完,认真想了想,才说:“这有可能是病人受了极端刺激,心里一时接受不了才导致的。你们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这种情况不可忽视。”
幽修赶紧点头,“行。”
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幽居又昏睡过去了。
几个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都没有说话。
“现在记者都在医院跟公司门口守着。”墨若尘摸出一支烟,想点上。他刚用二指将烟从烟盒里拿出来,就被泰郁森一把抢了过去,捏得粉碎。“老墨,这里是医院!”
墨若尘愣了会儿,才说:“抱歉。”
他将烟放回兜里,这才站起身,“老总裁,我得去打发掉那些记者,就先走了。”说罢,他拉着泰郁森走了。
康欣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她望着床上的男人,说:“我在这里陪着。”
“我也留下来。”这话,是幽修说的。
幽洛揉了揉红润的眼眶,也说:“我也在这陪着。”
一家人对视一眼,同时长叹一口气。康欣坐下来,也抹抹眼睛,“你说清璇,多好的一孩子,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做出这种事来。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幽洛听到这话,也不说话。
她一直很讨厌程清璇,可这会儿,竟也觉得难过。
幽修不说话,他年轻时也荒唐狂妄,康欣也曾被绑架过,但对方绑架她,只是为财。而对付程清璇跟幽居的那个人,明显是要程清璇的命。多大仇多大恨!
三个人安静坐在长廊上,一句话都不吭。
。
电梯里,墨若尘反复摸着手里的打火机,他突然扭头望着泰郁森,问道:“你们是看着夫人坠崖的?”
泰郁森吸了口气,点点头。“嗯,当时那棵树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夫人为了保护幽总,故意摇晃绳子,掉下了山崖。”
“山崖多高?”
“掉下去的时候,约莫四五百米吧!”泰郁森说完,眉头高高蹙气,“说来真是奇怪,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人绝对没有活路。你说,夫人的尸体能去哪里了?”
墨若尘摇摇头,目光一样的困惑。“我听警局那边有人说,地上一滴血迹都没有,这真奇怪。”
“是啊。”
泰郁森搓了把脸,今儿经历了太多事,他这一双腿,到现在还有些软。
“我们夫人其实很神秘的,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家人。”
“她不是孤儿么?”
“就算是孤儿,那在这世上,也应该有一两个亲戚吧?我从没有见过身世比夫人更干净的人,这个世上,跟她有关系的,好像只有咱们幽总。真是神秘啊…”
墨若尘听了泰郁森这话,并没有做声。
“还有,幽总的反应也忒奇怪了!夫人尸体找不到了,他不是应该担心才对?他倒好,竟然还说什么这就好!”幽居在听到,夫人尸体不见了这消息后的反应,令泰郁森很困惑。
他们都担心幽居知道这事后,悔反应激烈,才犹豫着不敢告诉他。哪晓得,幽居知道了,竟然还很高兴。
“老墨,你说幽总脑子是不是摔傻了?”对此,泰郁森深以为然。
墨若尘看了泰郁森一眼,不知道该说啥。
傻不傻,谁知道呢?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刚走出医院,就被早早守在医院大门外的记者堵上。
“墨总,方便告诉我们一下,幽总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吗?”
“墨总,听说贝利卡坠崖身亡了,请问,贝利卡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有消息传,贝利卡的尸体至今仍未找到,方便告诉我们具体的消息吗?”
…
墨若尘眯起眼睛,俊贵的脸上噙满了不耐烦。
“恕我无可奉告,想知道消息,上警察局堵警察去!”墨若尘心情有些浮躁,说话毫不留情。
所有记者,都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声。
谁敢去警察局堵警察?
那不是找死么?
记者见墨若尘开车走了,又扭头望向医院。幽居所在的病房楼层守卫森严,他们根本无法上去,看来,这次是捞不着第一手资料了。
…
幽居醒来之后,很积极地配合治疗。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绝望死气,隐隐的,竟还有着几缕期盼。他相信,他的小羽一定还活着,最后可能的情况是,她回到了她的世界。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愿意等,他有预感,他会等到程清璇重回的那一天。
无论是等一年,十年,又或是一辈子!
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幽居的气色好了许多。期间,警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凶手。
这一天,幽居午睡醒来,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见到她,幽居有些诧异。
“姑姑?”幽居拧起眉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幽若雨揭开桌上的粥,放在小桌子上,递到幽居面前。“听说了你们的事,正好我最近事务不忙,就回来了。”幽若雨端起粥,坐在床边。她用勺子拌了拌热粥,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幽居嘴里。
幽居微微一愣,他蹙眉吃下,才说:“我自己来吹。”
幽若雨目光微凝,很快又换了笑脸,“看我,都忘了你的洁癖了。”幽居自小就不肯与人太亲近,喂饭这种事,他也是不喜欢的。若不是双臂不能抬动,他绝不会假手于人。
幽若雨只用勺子舀粥,然后就递到幽居嘴边,让他自己吹。
吃了半碗粥,幽居便吃不下了。
“那我就收起来了。”幽若雨将粥收进食盒里,她有站起身剥橙子,才说:“清璇的事,我很遗憾。小幽,日子还是得先前过,你一定要尽快振作起来。”
幽居点点头,“谢谢,我会的。”
“我是你姑姑,不需要说这些。”
幽居不语。
幽若雨并不介意幽居的沉默,相反的,她倒是很享受这么沉默的幽居。看着沉默的幽居,幽若雨仿佛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幽居。那个沉默、孤独、寡言的男孩子。
这样的男孩子,才是她所熟悉的。
“听说清璇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是怎么回事?”幽若雨将橙子切成八瓣,放在盘子里,摆的很好看。
她似乎,很享受照顾人的感觉。
一股甜甜地香味顺着风吹进幽居鼻子,幽居微微蹙鼻,忍不住问道:“姑姑你喷的什么香水?”好香,却很…腻味。
幽若雨微微一笑,才说:“女人的香水,可是秘密。”
幽居一愣,是么?
幽若雨将橙子放在小桌子上,这才走进厕所,将手洗干净。她走出来,见幽居盯着桌上的橙子看,男人微微勾着头,许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有些长。微微长的刘海遮挡住他半只墨色的眼睛,他的睫毛很狭长,每一次眨动间,都像是羽毛,抚在人心。
幽居是长得很好看,身上每一寸,脸上每一处,都是精致好看的。
见幽居忽然朝这边往来,幽若雨赶紧装作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她扭着蛮腰走过去,指着那盘橙子,轻轻地问:“要吃吗?”
幽居本不想吃的,但嘴里有些清淡,又想尝尝。
“只吃一瓣。”
“好。”
幽若雨剥了一瓣送进幽居嘴里,味道很甜。橙汁在嘴里扩散,幽居心情微微一松,“再来一瓣。”
幽若雨忽然笑出声,“这么喜欢,以后我常给你带。”
“你不回美国。”
“不急,再呆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幽若雨又拿起一瓣橙子,喂给幽居吃下去。
幽若雨本还想留下来陪幽居说会儿话,突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幽若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快就挂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
幽居目送幽若雨离开,目光一直看着她笔直的双腿。
那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如此的惹目。
。
幽若雨走出医院,一辆红色的跑车,突然按响喇叭。
她抬头朝跑车望去,目光里多了一味不赞同。
幽若雨转头看了眼身后,这才走过去,开车门坐了进去。绿临解开安全带凑过来,他抱住幽若雨,在她嘴上啃了一口。“我想你。”
“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人多眼杂,容易暴露。”
绿临不满地哼了哼,“你说你只是进去看他一眼,很快就出来的。”绿临指了指手表,说道:“你进去半个小时了。camille,我也是会生气的。你是我的女人,你撇开我去见其他男人,你要我怎么想?”绿临语气阴恻恻的。
幽若雨眉头一蹙,目光微冷。“kk,我不喜欢不乖的孩子。”
绿临愣了愣,“我不是孩子。”
“呵呵,你做事如此没脑子,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camille…”绿临语气有些闷。
幽若雨看了他一眼,她忽然弯下腰,从裙子底下,拖下黑色的小内裤。
绿临目光一亮,像是见到棒棒糖的小孩子。
“我们回家?”幽若雨勾勾手指,目光魅如丝,声音妩媚,像水滑过绿临身子。
绿临瞬间眉开眼笑。“好!”
。
晚上,幽洛带着晚餐来医院。
幽洛给他喂饭的时候,也像之前幽若雨做的那样,要先吹吹。这一次,幽居没有拒绝。他闻着幽洛身上的香水味,忽然问:“小洛,你用过trish—mcevoy—sexy9号香水吗?”
幽洛摇头,“那香水我驾驭不了。”
幽居忽然叹道:“那就可惜了。”
幽洛好奇挑眉,“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照顾我也辛苦了,让泰郁森帮我去商场给你买了一瓶香水,我以为你喜欢的。”幽居语气略有些遗憾。
幽洛一听,顿时乐开了花。“不不不!哥哥送的我都喜欢!在哪儿?我明天就喷!”
幽居朝她身后的床头柜看了一眼。
幽洛心神领会,她打开柜子,果然看见里面有一瓶还未拆封的香水。她拿起那瓶香水,喜滋滋的。“我今晚就喷!以后每一天都喷!”
幽居嗯了声,“我累了,你先回去。”
“那我明天再来!”
幽洛拿着香水,穿着高跟鞋,又蹦又跳地走了。
晚上回到家,幽洛真的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她打开香水,往自己的手腕跟耳垂抹了点,最后,她又往卧室喷了些。晚上,闻着那太过香甜的味道,幽洛睡得格外的香。
次日早晨,她迫不及待的跑去医院。
她特意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洋装,穿着一双镶水钻的高跟单鞋,打扮的十分甜美。
她一进病房,就呀呀说个不停。
幽居坐在床头,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只是勾起鼻子,鼻尖在幽洛身边轻嗅。
甜甜的香味…
分明就是昨天幽若雨身上的气味。
幽居垂下眸子,他望着桌上的粥,沉声问幽洛。“小洛,你跟小姑关系很好吗?”
“还行啊,以前留学的时候,我经常跟她玩。”
“你觉得她怎么样?”
幽洛蹙眉想了想,才说:“她啊,她很漂亮,处处都讲究细节。对了,我有一次误闯进她家卧室,还在她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张你跟她的合影。嘿嘿,哥哥真是从小帅到大!”
“合影?”
“嗯。”
“什么时候的?”
幽洛想了想,才道:“不清楚。”
幽居沉默了。
幽若雨保留着他们的合影,还放在卧室,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眯起眼睛,想起许多事情,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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