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玉跳下中巴车的时候,正夕阳西下,巴车碾着黄土绝尘而去,她拍拍裤腿上的灰。
麴羊镇是个山沟里的小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天只有两趟车,她提了提双肩包,可总算眼尖瞧着一块招牌,福临旅馆。
这地方,有旅馆睡一晚就不错,远远望去的田野带着夕阳的萧索,山川就像被笼罩了一层虚无飘渺的烟,她莫名打个寒颤提溜着裤子才拐了弯。
不吉利。
皱着眉头心里暗叫一声,头顶上哗啦啦就是把纸钱落下,小拨送葬的队伍正迎面而来,一时间似乎只有纸片在空中被风吹得打转的声音,一口巨大黑漆的木棺由两支青竹作垫四人分抬,后面紧跟一辆黄牛拉车,车上正堆着这时节最好的竹子整整一十八根,没有挽联,没有花圈,偶有走过的路人也不多侧目。
蓝小玉不算好事,只多看两眼就转头跨进了福临旅馆,“嘿,老板,”她打了个招呼,旅馆门面不大,一扇玻璃门一扇木门,阳光已经照不到店内而使得客厅中有些昏暗,柜台下有只黄白老狗正懒洋洋的舔着爪子,蓝小玉探着脑袋,“呀,是老板娘,我要住个店,还有单人间吗?”
老板娘是个五十开外的农妇,很是热情的迎了出来,看着对方一身的风尘仆仆:“这是来写生还是暑假旅游的?”老板娘张嘴就笑,从抽屉中取出钥匙和房间号,“咱这人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除了风景经常吸引一些外省的美术学院来写生可没别的,”她指着一旁的价格表,“交个押金登记下就行。”
咦,原来她还像美术学院的文艺有为青年啊!
“好,”蓝小玉美滋滋地更是爽快,“我就是路过,坐了个末班车。”她正要上楼的步子又退了回来,“阿姨,刚才看到送葬队,你们这儿,没火葬场吗?”
“没有没有,”老板娘摆摆手八卦心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我们这是小镇哪有什么火葬场,最近的也要开大半天山路去下个镇中转,有钱的才往市里挤。”她挤眉弄眼的,仿佛怕被别人听去了秘密,凑近蓝小玉,“你说刚那过去的?卓老头子没儿没女孤苦无依,这不临老死了,还是隔了三天才给人发现的。”她一脸感慨的样子,“听说他就死在自家那口黑棺材里,跟个黑紫黑紫的瘦猴一样,村里赶紧给办了个法事想着尽快下葬。”
蓝小玉也装着一惊一乍的表情,“那就这么往山里一扔?”
“可不是。”老板娘滴溜溜的眼睛朝门外张望,“老头子没什么陪葬东西,但该有的纸钱纸人咱可一样没少,有人的家户出几个男人替他找个地好生安葬,这不是,我家男人也去帮忙抬棺,几十年乡里也拒绝不了,”她一副仁至义尽的表情,“小姑娘,我可只给你说,千万别凑热闹。”
蓝小玉笑的眉眼弯弯,当然当然的保证着就上了楼去,房门柱上有两个蛀洞,打开时“嘎吱”的拉着声,她没来不及收拾床铺就听得“汪”一声犬吠,那老黄狗也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跑了上来光站在门口呜咽,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往房间里瞟,蓝小玉下意识扫视了整个房间,常言狗这种生灵拥有阴阳眼,可见鬼怪,对异常的嗅觉和感觉是特别灵敏的,通常新房或租房入住前带上一只狗巡视一番,至少也能给自己安个心,但她并没发觉不妥。
老板娘就气得跺脚扯着嗓子不忘嘱托:“夜深后早点儿休息,这人少夜里家家户户闭门早,可不要乱跑。”真象是个老妈子,蓝小玉在床上翻滚两圈恩恩作着应答这种乡村的质朴感概万千,她摸出手机四处晃了晃,终于彻底放弃了对wifi的追求。
夜幕星辰降临后的小镇万籁寂静,田野中的蟋蟀虫鸣却一清二楚的传来,突然小旅馆楼下一阵嘈杂,“呯”的撞门声如同惊雷劈下连带着桌椅都翻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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