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时,新的河北巡抚终于到任,司连瑾忙着公事上面的交接,每天在府里呆着的时间也不多。珉哥儿刚刚满月,陶梦阮每日趁着太阳不大的时候,抱着珉哥儿出去透透气,珉哥儿年纪还小,但一点都不喜欢在屋里呆着,陶梦阮抱着他出去,就高兴的挥舞小爪子。
司连瑾一大早被珉哥儿闹醒了,一向最爱赖床的司世子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就只能每天早起练剑。司连瑾也不恼珉哥儿吵闹,趁着时间还早,从陶梦阮怀里接过珉哥儿,亲了亲小家伙白嫩的脸蛋。
司连瑾将儿子当成心肝宝贝,珉哥儿却半点不领情,软软的小爪子拍在司连瑾脸上,想将父亲凑过来的大脸推开。司连瑾腾出一只手点一下珉哥儿的额头,低声笑道:“小没良心的,爹这样疼你,你还不领情!”
陶梦阮不厚道的笑了:“哪有当爹的这样宠儿子的,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你这样娇宠孩子,当心将来养成个纨绔子弟!”
司连瑾却丝毫不在意,孩子以后功课多,不能像普通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在能宠的时候当然要尽可能的宠着。陶梦阮也想到了儿子将来的命运,只是口头说两句,却从来没有拦着司连瑾娇宠孩子,只是有些担心,他们太过娇宠了,将来功课加重的时候,孩子接受不了可怎么办?
这样的担心之下,陶梦阮虽然疼孩子,但在生活上,并不愿意太过娇宠他。
五月里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太阳大起来,陶梦阮就抱着珉哥儿回房去,司连瑾在平安催促下,也只得将孩子交给陶梦阮,回去换了衣裳出门。
陶梦阮对上司连瑾怨念的表情,不由得一笑,道:“你想,回京城之后,你出门还得更早一些,就不用,埋怨了。”
司连瑾不顾儿子的不乐意,亲了亲珉哥儿的脸,心情舒畅的出门去了,河北巡抚任上的交接也差不多了,趁着五月天气还不太热,也好带着妻儿回京城去,等到了盛夏天热雨又多,路就更不好走了。
珉哥儿满月酒办得热闹,满月之后,她带着孩子也没太出门,但新任河北巡抚的夫人倒是经常带着儿媳和女儿过来,说是想了解些河北的风土人情。陶梦阮心里翻着白眼,河北的风土人情她能知道多少,也不过就是瞧着司连瑾的身份地位,上来攀交情罢了,心里不耐烦,但这位王巡抚跟陶静轩还是同窗,陶梦阮礼貌上还得叫一声世叔,王夫人是长辈,人家上门来她还不能怠慢了去。
陶梦阮抱着孩子回屋,喂孩子吃了奶,小家伙精神了这么久,吃饱了乖乖的就睡下了,外面就来禀报,王夫人带着王姑娘来了,在花厅等着。
陶梦阮理了理衣裳,叫廖妈妈看着孩子,带着紫枫和小雪出去见客。
王夫人这些天经常往这边府上跑,一来是借着陶静轩的关系过来攀交情,司连瑾在河北的差事办得漂亮,不说皇上那边怎么嘉奖,单单这边百姓中威望就高,若是司连瑾能帮王巡抚铺一铺路,王巡抚在运城这边站住脚就容易得多。二来,王夫人看着自家女儿俏丽的眉眼,心里也有些想法。
王巡抚一共两子两女,两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不用多操心,可两个女儿却叫王夫人操碎了心。王巡抚原是家中庶子,出头并不容易,大女儿是长女,长到十四五岁议亲的时候,丈夫只是个六品小官,加上庶母打压,大女儿最后只嫁了个官家庶子,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可嫁过去了,他们想要帮扶也不好太过。这小女儿确实家中最小的孩子,吃过苦也享过好处,到了议亲的时候他们精心斟酌着,反而将姻缘耽误了,如今都十七了,还没有定亲。
王家这次将女儿带到河北来,就是希望给女儿寻一门亲事的。王巡抚原本在秦州做官的,在当地也寻摸着为女儿议亲,只是波折重重,最后都没有定下亲事来,反而将女儿的名声坏了,到了河北寻亲事,也是想着离秦州远了,女儿年纪虽然大些,但也有说辞可以解释,知道王巡抚跟陶静轩原是同窗,王夫人更是高兴,想着让陶梦阮搭个线,给女儿寻一门亲事,哪知陶梦阮借着孩子太小不出门,就拒绝了。
拉红线这种事陶梦阮自然不愿意掺和的,王夫人将王雨青说得如何如何的委屈,如何如何的无辜,但光是王雨青每次到处飘的眼神,陶梦阮就觉得这话里有水分。不知人家为人到底如何,偏人家瞧上的还是云念音的哥哥,陶梦阮哪敢随便给他们牵线,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后她都没脸见云念音。结果,王夫人自己探了云家的口风,让云家拒绝了,就将陶梦阮记上了,怨怪陶梦阮不念情义,替他们说合。
王夫人看上云家公子并不奇怪,云家本是京城人氏,家世比起王家还要好了一层,云家公子如今还没有入仕,但文才武略都是好的,不说王家,运城这边许多人家都盯着这个女婿。只是云家大公子的妻子就是从京城聘的,也没有在运城这边结亲的打算,媒人上门都挡了回去,王夫人自以为王巡抚是云大人上司,才有那底气上门去问,可不说王家的家世,单单王家姑娘耽搁到现在,就足够叫人挑剔了。
王夫人这边记恨上了,王雨青却瞧上了司连瑾,王夫人听女儿提起这个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荒唐,她的女儿好歹是四品巡抚的嫡出千金,怎么能委身做妾,可细细一想,却是行得通的。司连瑾的身份,以他们家的家世是怎么都及不上做正妻的,做妾虽然委屈了些,可司连瑾如今还一个姨娘都没有,女儿早早跟了他,日后资历摆在那里,与寻常妾室自然是不同的。
这样一想,王夫人一开始拉关系结交的心态也就悄然改变了,瞧着陶梦阮才刚刚出月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身形更生出了几分信心,她女儿便是年纪大了些,至少是身姿窈窕面如芙蓉的,还能比不过一个生过孩子的陶梦阮?想到陶梦阮被冷落孤苦度日,王夫人心里就生出些快意来。
王夫人还沉在自己的心思当中,被王雨青拉了拉袖子,回过神来只见陶梦阮已经带着两个丫头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媳妇子,身上的料子比起她们的竟然也不差什么,王夫人心里的不忿又升起了几分。目光落在瘦削一些的李娘子身上,得了李娘子的一个眼神,王夫人的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起身向陶梦阮道:“贤侄女这会儿才来,是不是小公子又闹腾了?小孩子就是这样,长大些才招人疼呢!”
陶梦阮正要向王夫人见礼,虽然按身份来说,她是皇上封的县主,不必同一个四品夫人见礼,但毕竟是小辈,她不想落人话柄。只没想到还没开口,王夫人就这么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一时有些愕然,道:“孩子小,才刚刚哄睡了,叫客人久等,是梦阮不是。”
王雨青拉了拉王夫人的手,她自从那一日见了司连瑾一面,司连瑾俊雅清冷的模样就刻在了心上。相比起王夫人来说,她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便是王家在如何粉饰,她年纪大了,名声又不好是事实,可若是像姐姐一样嫁一个那样的人家,她情愿给司连瑾这样的人做妾。她知道做妾难,可姐姐做了正妻,不也一样难吗?何况靖国公府那样的门第,陶梦阮又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总会讲规矩不刻意为难她,与其争一时之气,还不如好好讨好陶梦阮,他们两家既然是故交,陶梦阮还会放着盟友不做,将她当做敌人不成?
王夫人看了王雨青一眼,收敛起眼中的戾气,道:“贤侄女说的是哪里话,婶子不是关心你嘛!你们年轻,家中长辈又不在身边,想提醒两句罢了。”
陶梦阮觉得王夫人今日有些不对劲,王雨青的心思她前两天就看出来了,不过人家心里想想,有没有没羞没臊的说出来,她也只当不知道,只是王夫人今日这般样子,陶梦阮也上了些心。
桌上已经上了茶水和点心,陶梦阮跟王夫人客气了几句,王夫人便开始夸茶水好,还说是秦州带来的,给陶梦阮尝一尝,说是比起许多名茶都是不差的。陶梦阮想说什么,王夫人便收了些笑意,道:“贤侄女都不愿尝一尝,是瞧不上婶子带来的茶叶吗?”
“……”陶梦阮微微挑眉,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用余光看了一眼,却是李娘子手握成拳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突然有些好奇这茶水有什么不同了,抬手端起茶杯,在鼻翼间嗅了嗅,道:“真是好茶!”停了停,又道:“王夫人来家中做客,还自带茶叶,是嫌弃我们家的茶叶不好吗?这样尊贵的客人,我们家也招待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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