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从来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想法不少,城府颇深,极少脸黑脸红。今日却绷不住破了功,一进福晋院子就使人闭门不说,还不许底下奴才通报,满身郁气来到郭络罗氏跟前。
郭络罗氏也才回来一刻钟,她倚在榻上抱着个波斯猫在顺毛,听到脚步声还当是丫鬟进来了,头也不抬说:“让你去端盘点心都能磨蹭半天,手脚这么慢我要你何用?”
她说完,那头却没吱声,反而接着往里走,听着脚步声很沉,不像是自个儿房里的丫鬟婆子。郭络罗氏抬头一看,嗤笑出声:“我还当是谁,原是爷回来了,往日不到天黑不归家,今儿个这么早?瞧这脸色,谁给我们八贝勒气受了?”
郭络罗氏也还没顺气呢,她脑子里满是方才在慈宁宫看到的景象。太后让富察氏坐她身边;太子妃、四福晋、五福晋上赶着帮她圆场;三福晋是看她不顺眼,可那就是个蠢货,根本不中用;按理说大福晋该声援自个儿,好赖八爷是养在惠妃娘娘跟前,结果呢……伊尔根觉罗氏就跟不存在似的,坐那儿半天连个屁都没打出来。
哪怕再蠢,郭络罗氏也知道,她同老九福晋结了梁子。
那些个妯娌全帮对方,那她咋办呢?
仔细想想,图什么?不就是昨晚让爷甩了脸子心里憋着火么?
怎么他还做出这般情态?他还有理了?
这么想,郭络罗氏更是半步不让,八贝勒与八福晋针尖对麦芒。
换做胤褆遇上这种事,保准已经上手抽了,再不索性去侧福晋那头嘘寒问暖,冷嫡妻个把月让她反省反省。八阿哥既不敢同福晋动手,也不敢宠爱侧室惹安郡王府发火,轻松揭过他又做不到,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只得坐旁边去同福晋讲道理。
&已经给安郡王府递了话,让他们避富察家锋芒,绝不能再闹出类似今晨的事。你同那头女眷见面也别乱说,遇上九弟妹客气些,张嘴之前过过脑子。”
大婚三年,郭络罗氏还是头回听胤禩说重话,她脸色难看极了,非但没大小那些年头,恨意更深。
&啊,你说我没脑子?我没脑子你娶我作甚?这门亲事是谁提的?是我吗?”郭络罗氏气炸了,嘴皮子一碰噼里啪啦一大串,“都说男人靠不住,我还不信她们,原以为我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我这么相信你,你就这样报答?你保证让我事事顺心才结了这门亲事,这才多久?这才三年你就变了!我看那富察氏就是天生的狐狸精,你们一个个全盯着她看,盯着她有啥用呢?人家已经是老九的嫡福晋,还能没名没分同你苟合?你什么出身?你别做梦了!”
郭络罗氏不图别的,就图胤禩对她好,掏心掏肺对她好,没别人。
结果胤禩也真能,猛一下就踩了她的痛脚。
听听这话就知道,郭络罗氏是失去理智了。
胤禩不应同她计较,只当没听到,把重点说清楚就完事,要是不放心就做好预防……可这番话实在诛心,没法忍。
他承认,他羡慕老九命好,明明啥都不如自己,却有个位列四妃的额娘,娶了财神爷还得富察家的助力。羡慕一下怎么了?他可以赌咒发誓绝没那等龌龊想法。这也罢,关键是最后一句,胤禩最尴尬就是出身,他努力这么长时间,娶了个母老虎全是为了拿其他方面来补足这个最大的短板,结果郭络罗氏竟敢说“你什么出身?别做梦了?”
郭络罗氏快很准,直接命中要害,胤禩狂暴了,抡起胳膊就扇她一巴掌。
&家不是妻妾成群?我为你顶撞惠妃娘娘,还在皇阿玛那儿落了个惧内的名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转身就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说,“我把话撂在这儿,富察家你得罪不起,老九那头更是不能得罪,你想得明白是最好,想不明白也给我把不痛快埋心里头,我处境如何你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托我后腿?”
胤禩说完再没停留,径直出去,边走边吩咐底下的备礼,备好了送去给老九赔不是。
他身后,郭络罗氏崩溃大哭。
……
她从前觉得自个儿最能耐,管得住人,已经大婚的皇阿哥也就胤禩本分,从不乱来。到今天,郭络罗氏才发现她想岔了,不是她拿捏得住,是胤禩甘愿哄她。这样才能讨安郡王府及郡王府老亲高兴,从而得到足够的支持。
想明白有什么用呢?
她是真喜欢胤禩,打心底里喜欢,这才独占欲惊人。
到今日,真相血淋淋的揭开,郭络罗氏心痛到呼吸不上来,恨不得立刻就死了。她宁愿被蒙在鼓里,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还能怎样?还有什么办法?
她若是与人抱怨,人家哪怕当面陪好话劝她,心里也不觉得是胤禩的错。谁不知道八贝勒温文尔雅进退有度,最疼发妻。要是让娘家那头吓吓胤禩,他们保准不同意,还会使人来劝自己说别使小性子别闹了。
郭络罗氏陷入到困境之中,她思来想去,果然不能让胤禩同别家阿哥好好相处,要是给他培养出势力,那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若是没了价值,还能在偌大的后院占独一份的位置?她非得是胤禩身边最重要的存在,才能让他放在心里疼,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郭络罗氏宁可她男人没那么大出息。
胤禩绝想不到,他费这么大劲反而起到了反效果,认清现实之后,郭络罗氏就再没想同妯娌好好相处,怎么张狂怎么来。
八贝勒府的奴才颇有效率,照着主子提名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前后个把时辰就送到胤禟跟前,说朝上的事他们府上全不知情,一点心意给九阿哥压惊。
胤禟不收,只说这些糟心事是董鄂氏带来的,若没她在中间折腾哪能让董鄂七十惦记上。
送礼来的奴才没敢反驳,难道让他说“董鄂氏折腾的好,若没那一折腾,她就是九福晋了,哪轮得到富察氏”?说出这种话会出事的吧?
那奴才只差没跪下求他:“您若不收,奴才回去没法交差,您行行好。”
胤禟才没胤禩那么大志向,自然不介意他怎么说,当即冷下脸:“爷说了不收,听不懂?还是我区区一个光头阿哥使唤不动你?”
他一句话,吓得人噗通跪地上,赶紧往自个儿嘴上抽。
&奴才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胤禟惦记着宝珠那头,才懒得看这出戏,摆摆手让赵百福把人请出去,原想赶紧去宝珠房里,刚站起来,又坐下。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心心念念的。
女人是要宠,却不能宠过头,否则就成第二个八嫂,得护住身为皇阿哥的尊严才是。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大白天的,看得着吃不着岂不是更憋屈?
&个人给爷打探打探,福晋在做什么?后院那两个又是什么动静?”
奴才领命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
&爷话,郎格格刘格格同去给福晋请安,仿佛是挨了打,正在那头哭呢。”
……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胤禟可算找到由头去了,他整了整衣袍一直径去宝珠院里,还没进去就听到嘤嘤哭泣之声,驻足听了会儿才往里走。
&么回事?怎么都跪在福晋院里?”
胤禟过来就没看见宝珠,院子里倒是跪了好些个,都是刘氏郎氏及跟前伺候的人。她们看见胤禟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哭的越发惨烈,还特地挑了最美的侧面回头看向胤禟:“爷啊,您同福晋求求情,奴婢错了,饶我一回吧!”
昨个儿大婚,今日就让人触了霉头。看她跪这儿哭胤禟就不痛快,听得这话半点不怜惜,只当没看见直接往屋里去了。宝珠侧躺在床上,伴着哭声困觉呢,昨夜就没睡好,今儿个又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胤禟将陪嫁嬷嬷招到一边去,轻声询问情况,得了说法之后摆手清场,让屋里伺候的全退出去,把郎氏刘氏也拖出去,各赏两巴掌,继续禁足,没福晋应声谁也别出来蹦跶。
原就没放她们出来,竟然打着请安的幌子来给宝珠添堵,都活腻了。
胤禟就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他从来混账,既不贪权恋势也不爱惜羽毛。在兴头上宠你几天,过了劲儿管你要死要活,不过就是个妾。
小妾犯上福晋,怎么选压根不需动脑子。
胤禟坐上床沿,将宝珠揽入怀中:“不乐意见她们不见便是,要赏鞭子赏巴掌也凭你高兴,没得委屈自己。”
宝珠原就没睡着,听得这话就瞪他一眼:“爷说得容易,我只让她们跪了两刻钟也能把爷引来,直接动手还不人尽皆知?平白背上恶名。”
让她那么一瞪,胤禟心里就痒,凑上去亲了两口才贴着耳边说:“谁敢说福晋一句不是?爷动动手指头就灭了他。”
宝珠捏着他腰间软肉一拧:“后宅的事哪轮得上爷们出手?还是那话,我需不着她们请安,没事别往跟前晃悠,要是哪个仗着自个儿得宠,非要出来得瑟,任谁求上门来也没用,我非得好好教她规矩。”
胤禟让她拧得一个呻|吟:“好好好,福晋说啥是啥……她们得什么宠?我瞎了眼才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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