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两口子还嫌不够,出京这些时日他们简直太痛快了, 恨不得再待十天半个月,骑个痛,猎个爽。
四贝勒胤禛与他们截然相反, 出来那日他就想掉头回去,如今归心似箭, 恨不得策马飞奔赶紧回府,拾掇一番就上户部查验各项工作。想着这就回去了,四福晋也乐呵,早间宝珠去找过她一回, 主要是送零嘴过去, 就看她高兴得很,想也是, 甭管春蒐或者秋狝,出来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上头兴致来了时间更长也有。
宝珠他们带着阿圆阿满阿寿是无妨,乌喇那拉氏总放不下弘晖, 担心他在自个儿娘家待着不习惯, 怕他这么久没见阿玛额娘哭闹, 又唯恐让人钻了空子。
哪怕出京前交代得够多,心还是悬着。
&有下一回,我定要带上弘晖,让他给你家小心肝做个伴也好。”
宝珠笑道:“就是这两日了,四嫂莫着急。再者说,把弘晖搁在旁的地方你难放心,搁在自个儿娘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乌喇那拉氏叹口气:“一则自他出生以来我从没离开这么久;二则……九弟妹有所不知,我娘家与富察家大不同,我嫁得早,当时没觉得,如今冷眼瞧着几个庶妹心都不小,全是主意大的。”
她说得既直白又含蓄。
老四比老九大了五岁,乌喇那拉氏比宝珠早两届选秀,算算她也做了六七年的皇子福晋。大婚那会儿几个庶妹还小,如今正值妙龄。因为有嫡姐珠玉在前,难免有人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想要效仿娥皇女英的,还有指望她赶紧去死,然后由乌喇那拉家出面,令择一个以照顾弘晖的名义进府,只要拿捏住嫡子,再好好运作,哪怕做格格也前程远大……当然,更有心知这两种都难以成行,纯粹看不惯她体面风光,诚心找碴。
四福晋怕的就是这种。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时间长了总有疏忽。阿玛额娘再小心,也难说不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乌喇那拉氏也知道,不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人没那胆量去谋害皇孙,这些很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她就是没法停止这些念头,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回京将弘晖接回府上。
送去自个儿娘家的确比送进宫给乌嫔照看稳妥多了,隐患也不是没有。
事实上,宝珠和乌喇那拉氏不在同一频道,想想富察家的情况你就知道她为啥难以理解,叫她说,娘家就是一片安宁地,哪怕贝勒府也没那头靠谱的。
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四嫂有她的顾虑,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
宝珠顺着聊了几句,说回京之后准备在府上整治两桌,本来月中就该请妯娌小聚,盖因出门在外,怕麻烦,回去之后定要补上。
乌喇那拉氏想了想,就记起来,皇阿玛给老九指婚之后,她隐约听过一则趣闻,钦天监翻来覆去测算,只择出来一个日子,说错过这天就有得等。而这天,正好是九福晋芳辰。
本来就是当乐子听的,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就忘记了。这会儿听她说起,乌喇那拉氏还很不好意思:“我竟忘了,九弟妹是三月间生的,也没备礼,连声吉祥话也没说,这可真是……”
宝珠笑道:“怪我,我也没说过自个儿哪天生,再有,那日忙着同爷使性子,压根没想到燃篝火乐一乐。”
她这么说,乌喇那拉氏就来了兴致,追问道:“宠妻狂魔也有惹到你的时候?”
&妻狂魔是什么?”
&嫂你不知道,那日一早我就等他捧珠钗环佩过来,满以为睁开眼就能看见芳辰礼,结果房里伺候的丫鬟说,‘爷早早就出去了,让福晋多睡会儿,好好休息。’我憋了一整日,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香,只想闹他一场。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福晋生辰不敢忘,是想给个惊喜故而早不早去膳房,学做长寿面去了。”
说着宝珠喝了口茉莉花茶润唇,哼道:“这人真是又蠢又笨,学了一整日做了碗面条送来,装得一本正经,我不用尝就知道这不是厨娘的手艺,那面条粗细不一,卧的煎蛋面上瞧着黄澄澄的,底下不提也罢。”
四福晋要原地爆炸了。
她很想拿个棒槌敲醒宝珠。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撇开民间不谈,富贵之家哪个爷们给婆娘做过饭?更别说天潢贵胄龙子凤孙。
就连妯娌几个给爷送鸡汤,说是自己做的,也不过动动嘴皮子,谁还伸过手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半点不假。
宝珠这欠收拾的德行和胤禟简直一模一样。
乌喇那拉氏怨念的瞅着她:“若是我们爷这么来一回,甭管是什么滋味我都能高高兴兴吃下去,吃完还要回味一辈子。”
宝珠想了想四哥那张脸,一个寒颤,她赶紧搓了搓手臂:“四哥忙啊,哪像我们爷如此得闲,不说这个,我过来是想给四嫂送点零嘴,这个糖雪球和酸梅子不错,坐在车上感觉胸闷可以含一含,还有几样点心,都拿着,路上还要耽搁些时候,用来打发时间也好。”
从四福晋这头回来,天冬半夏已经收拾好了,三个小狼崽排排坐着,望着林子的方向,宝珠站到旁边去,跟着眺望了一会儿,说:“要是舍不得,留下来也无妨,往后还有春蒐秋狝,届时再来瞧你们。”
她就是一时感慨,灰妞没听懂,不过感觉到气氛不对,之后寸步不离跟在宝珠身后,就好像是听懂了,生怕被丢下一样。
身穿黄马褂的肉球儿颠颠跟着,让你什么悲春伤秋眨眼之间就烟消云散,再也酝酿不出来。宝珠寻了条肉干给它磨牙,也不忘记黑蛋以及小乔。
这三只到底多大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它们长得贼快,比起刚捡回来那会儿,灰妞重了将近一倍,身上全是肉肉,偏它跑起来还不慢,身手相当灵活。尤其那天拿了头名,得皇阿玛赏赐,被人叫做将军之后,它整个狼更精神了,每天带着兄弟去跳圈圈。
自觉锻炼好啊。
若能保持猛兽的战斗力,又能通人性辨是非,等阿圆他们长大些,甭管干啥都让狼崽跟着,这样当娘的能放心不少,哪怕出门遇到坏人,遭殃还不知道是谁。
回去这一路,宝珠照样是坐车,胤禟也照样是骑马。灰妞黑蛋以及小乔就趴在小床底下,随着车厢摇摇晃晃的打瞌睡,宝珠饶有兴味瞧了一会儿,儿子们上车时还坐着,精神头很好的样子,这会儿已经蹭啊蹭啊躺平了,睡得喷香。床脚下的狼崽子也是一样,还当它们舍不得故土,结果半点留恋也没看出来,上车就趴好,刚出发已经睡着,只耳朵尖时不时会抖一抖。
多看一会儿,她也看出困意来,宝珠垫好软枕,展开薄被搭在身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跟着睡了,到用膳以及休息的时间,胤禟骑马过来,打开车门一看……
呵!他倒是白担心了,这还真够享受的!
胤誐是并肩过来的,跟着瞄了一眼。
听到开门的动静狼崽子就醒了,从侧睡的状态瞬间切换成戒备,整个已经坐起来,本来随时准备攻击,它们又嗅到熟悉的味道,就稍稍放松了一些。
胤誐看到的就是小侄儿排排躺,床脚下小狼崽排排坐,至于九嫂,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压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胤禟就不高兴了,一抬手马鞭抽在老十的马屁股上,他连人带马激射而出,险些因为毫无准备从马背上跌下来。
这一下抽疼使骏马冲出三里地,那勇往直前的架势把康熙都看傻了,胤誐废了好大劲才把爱马安抚下来,掉过头嘚嘚往回走,咬牙切齿准备找他九哥算账。
胤禟让赵百福牵马,自个儿进车厢去了,看福晋睡得红扑扑的脸,他的心就软成一团。胤禟伸手去摸了摸那滑嫩的脸蛋,嫌不够,又多摸了几下,宝珠就迷迷瞪瞪看过来。
她娇娇软软的招呼胤禟一声,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有可爱的鼻音,好像在撒娇。胤禟这才有一咪咪后悔,后悔昨个儿折腾过了,把人累成这样。
他揽过宝珠,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往身后加了两个垫子,这才扶她靠上去。
看她还有些呆,表情懵懵的,胤禟就低笑起来。
&去看看粥熬好没,别又睡过去。”
他说完,宝珠就偏了偏头,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表示知道了。胤禟真恨不得把人抱过来好好疼爱,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下车去了,下去之前只给了三个臭小子一个眼神,看他们状态很好,睡得很香,并没有额外关怀。
当然,就算他有关怀,小阿哥也不咋的稀罕就是了。
别家小阿哥都对亲爹崇拜敬仰满怀孺慕之情,自家简直苍了天了……儿子和爹俨然就是阶级敌人,每天都在斗法耍心机,目的只有一个,抢占宝珠。
亏他们还不会讲,等到能开口了,那才满满都是伤害,保准能逼死个爹。
如果说,从前胤禟只是想要一个像福晋那样娇滴滴乖乖巧巧的女儿,就因为这胎三个臭小子,让他对儿子没了任何念想,剩下的全是绝望,只恨不能送他们回娘胎。
什么传宗接代?
百年之后的事鬼才知道。
活着一天爽了就成,谋划那么多自己也享受不到。
胤禟发自内心的呼唤,等福晋再一次怀上,千万不要是儿子,要闺女。
宝珠啥时候怀第二胎不好说,倒是留京协助太子监国的五贝勒胤祺,他府上有好消息了。这回真是好消息,五福晋近来精力不济,请太医诊脉,说是有了,将近两个月。
才诊出来的,府上忙趁一锅粥,都没来得及往御前递信。
五福晋娘家人亲自过府去给她传授经验,还说过年那会儿上庙,为她求过菩萨,这就有了,还真灵,赶明还得去还愿,是该多添点香油钱。
他塔喇氏心里另有想法,她不觉得是菩萨保佑,这胎分明是九弟妹带来的,是沾了她的喜气。
还记得她说,多和阿圆阿满阿寿相处,指不定赶明就有了呢。
果不其然,真的有了,算算时间还就对得上!
她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福气这么大的,一句话比自己捡佛豆求神仙还有用,日日祈祷求了几年没丁点音讯,她随口一说,转身就有了。
太子妃亲自去五贝勒府,同他塔喇氏聊了几句,她原本没多想,可听五弟妹的意思,仿佛是沾了九弟妹的光?这话从何说起?
她心里纳闷,就问了出来,他塔喇氏也回答了,那感觉就像神话故事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一样,故事还真精彩。
太子妃不说全信,听完信了一半,当即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回头也去沾点光。
为了求个嫡子,她啥事都干过了,不差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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