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辅公见得楚欢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你答不答应帮我杀死他们?”
楚欢抬起头,了杜辅公一眼,笑道:“郎侍郎和安国公都是朝廷重臣,莫说我并无杀意,便算真的有心,那也是杀不了他们。”摸着下巴,打量着杜辅公。
虽然杜辅公将自己的来历说的很清楚,但是楚欢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他的话。
杜辅公淡然一笑,眼中的神情倒似乎是说不过如此,道:“楚大人是齐王的人,这一点满朝上下众所皆知。安国公是汉王的人,汉王野心勃勃,欲取储位也是不言自明的事情。我知道如今齐王似乎和太子靠的很近,汉王的为人,对于敌人从来是不论亲疏的,他与太子水火不容,齐王靠近太子,也就成了太子党中人。”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楚大人觉得汉王一旦得势,会放过齐王殿下?你是齐王殿下的人,汉王和安国公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楚欢哈哈笑道:“杜先生一番苦心,楚欢心知肚明。我赞赏你为挚友报仇雪恨的决心,只是朝中的争斗,也不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先生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里至少可以保证先生不会风餐露宿,当然,先生喜欢饮酒,我府上也不会缺你的酒喝。”
杜辅公皱起眉头,楚欢瞥了他一眼,笑道:“先生如果想离开,也不会有人盯着你。”
杜辅公深吸一口气,道:“人立于天地之间,信守承诺乃是首务。既然卖身契在你手中,我会履行应尽的职责。”
楚欢笑道:“如此甚好。”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道先生老家在何处,回头你先去支一些银子,我想先生的家人一定很担心先生,你可以派人给他们送些银两去,报个平安吧。”
杜辅公一怔。
“欧阳大人是我敬重的人,先生如果真的与欧阳先生是同门,那么人品应该不会成问题。”楚欢背负双手,缓缓道:“先生是读书人,恰好我府里缺一个账房先生,而且我听说先生有一笔好字,府里日后若是有什么抄抄写写的事情,先生就多担待一些。”
杜辅公皱眉道:“你要我做账房?”他眼中倒是有些惊讶。
需知账房乃是一家收支的总管,一般的达官贵人,在安排账房先生的时候,都会安排心腹之人。
杜辅公想不到楚欢竟是如此轻松就将账房的职务交给了自己。
“先生不乐意?”楚欢回头问道。
杜辅公想了一想,道:“卖身契在你手中,该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做。”
楚欢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先生如果缺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会单独让人给先生安排一个院子,尽量不让别人去打扰你。”
杜辅公有些诧异地打量楚欢几眼,终于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孔雀图的下落,我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楚欢耸耸肩,笑道:“先生大可以忘记此事,如果先生那天有兴趣说,我想我也会有兴趣听,否则我不会再问先生这个问题。”
楚欢安顿好杜辅公,又与府里叮嘱了一番,这才前去衙门办差。
马宏昨日安排郎毋虚和楚欢各上一道折子上去,主要是就西北问题提出户部的建议,郎毋虚和楚欢对于马宏的心思,当然是心知肚明。
马宏自然是明白这种事情其实很为棘手,谁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颁下出粮租地的命令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早早就让楚欢和郎毋虚进入此事,无非是做好日后应对的准备,即使到时候真的难辞其咎,至少还可以将罪责往这两人身上推。
户部的主要事情是应付东南和西北,而礼部最重要的事情,却是筹备通天殿祭天大典。
楚欢自然已经了解到,为了筹备这次祭天大典,朝廷从户部调拨了本就为数不多的银子,相比起东南的战事,皇帝陛下似乎觉得银子更应该用在祭天大典之上。
祭天大典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楚欢也曾想过皇帝会在祭天大典之前召见自己,毕竟自己从西梁回来之后,皇帝尚未召见自己。
楚欢也希望当着皇帝的面,将西北的所见所闻告知皇帝,他总觉得,当今皇帝陛下既然曾经一统天下,而且还曾一度将国家治理的繁华昌盛,无论怎么说,也该是一个有为的君主,皇帝虽然因为一心求长生疏忽了帝国的治理,但是如今帝国满目疮痍,楚欢却是希望到皇帝陛下面对帝国如今的困境,能够从长生梦中有一丝觉醒。
只是直到祭天大典开始,皇帝也一直不曾召见他,或许在祭天大典来临之际,皇帝的心思也已经全部放在了这场帝国的盛事之上。
通天殿位于洛安城东郊,距离帝国也有半日的路途,早在通天殿动工的时候,许多的道路就已经层层设下了关卡,这是皇帝陛下修道的道场,除了进行工程的人员,闲人是不可轻易靠近。
通天殿耗资巨大,这一座宫殿让帝国的负担极其沉重,当年皇帝陛下听取玄真道宗的提议,在京城东郊准备兴建规模宏大的通天殿,此事一出,朝中无数官员立刻上谏,请求皇帝陛下不要有这样的念头,甚至有官员直斥玄真道宗乃是妖道,误国误君。
甚至于当时的户部实际操纵者安国公也谏言此时应该缓行。
皇帝为了修道炼丹,每年就已经耗费了国库中大批的银两,炼丹非比寻常,其原材料都是极其昂贵,而且大批昂贵无比的原材料,能够炼制出来的丹药寥寥无几,甚至于时常出现败炉的状况,所谓的败炉,便是炼制丹药的时间过长或者过短,又或者火势太旺又或者太弱,导致炼制丹药失败,十次之中,能够成功炼制丹药也不过两三次而已,而每一次炼制丹药的成本,少说也是需要数万两银子,一旦失败,这数万两银子也就等若打了水漂。
帝国立国之后励精图治十余年,本来还算充盈的国库,仅仅因为炼丹这一事,日渐空虚,而且从上到下的官员更是因为这一名目,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本来已经走上复兴之路的中原王朝,瞬间由盛而衰,民间赋税一增再增,而通天殿的修筑,更是让帝国的财政出现了严重的危机,便是兴盛的王朝,也不敢轻易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建筑,更何况已经出现衰弱迹象的大秦帝国。
帝国如今流民作乱,天门道兴起,归期缘由,也正是因为帝国沉重的赋税让百姓无力承担,饥寒交迫之下,天门道趁虚而入。
通天殿是一座雄伟宏阔的道场,占地面积极是庞大,甚至于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帝国承天殿也只有通天殿半个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似美观无比,但其背后却是无数血泪筑成,为了这座宫殿,帝国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其目的,仅仅是为了皇帝陛下有一个可以求得长生的修道道场。
这里面,当然不仅仅只是平民百姓的血泪。
为了阻止通天殿的修建,朝中无数官员因此而触怒龙颜,皇帝大开杀戒,毫不手软,在皇帝来,阻止通天殿的修建,就是期盼他早些死去,如此逆天之行,在皇帝陛下的眼中,自然是毫不留情地予以斩杀,无数官员因此而家破人亡。
即使是在通天殿开始修建之后,在这美轮美奂的道场之下,亦是埋骨无数,数年的时间,为了修建这座宫殿,无数的民夫事故就埋在其下。
祭天大典的日子,当然是司天台精挑细选的黄道吉日。
百官云集,自皇城列队紧随在龙辇之后,向东门而出,数十丈的的道路上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最前方是一队骑兵组成的方阵,清一色的铁甲寒光,威严无比,众兵士持矛缓行,两列持旗,神情肃然。
其后则又是一队骑兵方阵,只是盔甲的眼色更是明亮一些,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寒光闪闪,煞是威严。
一队队方阵井然有序前行,甲胄大同小异,但都是金戈铁甲,充满了肃杀之气,瞧见的人们心中都是不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明光甲、玄色甲、麒麟甲,貔貅旗、六驳旗,金龙旗目不暇接,让人眼花缭乱,官员们则是按照等级高低,从前到后排列,整个队伍显得气势磅礴,威严肃穆。
在队伍的正中间,金光耀眼,一辆金色的车辆正缓缓而行,规模极大,富丽堂皇,就如同一栋金色的大屋子正缓缓缓缓从地面上移动,阳光照耀下,金色的车子光芒万丈,闪耀着耀眼的金色光芒,色彩斑斓,豪华壮丽,便似乎天地间的光芒,都是从这里散发而出。
人们甚至感觉着有一种朦胧之感,那金色光芒太盛,十分刺眼,甚至无法清楚这辆大金车的全部轮廓,但是人们却能够清晰地到拉动这辆大金车的是八匹全身雪白的骏马,白马难求,更何况是八匹体态几乎一模一样的绝世良驹,它们的身上没有一根杂毛,柔顺至极,就如同天上的八匹神驹拉着仙宫来到人间。
大金车四周,自然少不了魁梧的兵士,他们环绕在大金车边上,其中一人高头大马,头戴黑盔,背负长弓,目不斜视,神情漠然,在那头盔之下,依稀显露出雪白发色,正是皇家近卫军统领,箭神轩辕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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