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严日夜担心田侯的西北军会突然兵临城下,而他的独子张瀚却没有一日不想着去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
张瀚年近三十,将门之子,自幼习武,孔武有力,而且长相与张叔严十分酷似,张叔严一直很欣慰自己有这样一个可以继承自己武风的儿子,而东方信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张瀚之后,张叔严心里就一直觉得,本来在西北算不上什么大族的张家,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西北十分荣耀的家族之一。
东方信曾经是朱凌岳身边禁卫军的统领,深得朱凌岳的信任和器重,毫无疑问,在朱凌岳的体系之中,东方信的地位举足轻重。
能够与东方信结亲,对张家当然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更何况东方信的侄女也确实是个美人,迎娶过来之后,张瀚爱若珍宝,他是将门之子,性情本来颇有些暴躁,但是在那个看似美貌实则有些泼辣的妻子调教下,在外如狼的张瀚,在妻子面前倒像是温顺的绵羊。
东方信遇害之后,消息很快传出去,许多人都知道,东方信是楚欢亲手所杀。
这位小张夫人自然是视楚欢为死敌,恨之入骨,张叔严起兵控制住金州城,扬旗反楚,小张夫人还只当张家是感念东方信的恩德,是为了东方信才起兵,也曾一度欣慰,可是张叔严虽然亮出了旗帜,控制了金州城,可是却自此按兵不动,根本没有任何出兵的打算,这让小张夫人火冒三丈。
她当然不敢对自己的公公有什么怨言,却可怜了张瀚。
张翰精力旺盛,娶亲之前,也曾风花雪月,不过娶了小张夫人之后,被小张夫人严加管束,自然不敢再去碰别的女人,好在小张夫人本就是个美人,张瀚的精力完全可以发泄在小张夫人身上,几乎每天都要与小张夫人缠绵一番。
当张叔严刚举兵的时候,小张夫人心存感动,极力迎合伺候张瀚,那些曾经打死也不从的花样,都让张瀚在自己身上玩了个遍,只希望张瀚父子出兵朔泉,攻打楚欢,砍下楚欢的人头,可是等她意识到张叔严根本没有出兵的打算,又羞又恼,再不让张瀚碰自己一下,而且日夜嚎哭,撒泼打诨,搞得张瀚不得安宁。
张瀚对小张夫人的性感已经是十分的迷恋,小张夫人不让他碰一下,他正值精力旺盛年纪,如何忍受得住,又不敢去碰其他的女人,所以只能每日里来缠着张叔严,催促张叔严赶紧出兵。
他当然知道楚欢的兵马已经去攻打贺州,在他看来,趁着楚欢全力攻打贺州之际,金州兵悄悄出兵,从后面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未必没有机会。
只是他的想法,当然不被张叔严所接受。
今天又被小张夫人痛骂一通,说他虽然长着男人的身体,却根本不像个男人,不能为妻子报仇雪恨,毫无男子气概。
张瀚在小张夫人的逼迫下,无可奈何,再一次来到父亲的房间,见到父亲站在一张地图前面,正在深思,那张地图悬挂在墙壁上,正是西关道的地图,囊括西关四州之地,山川河流关隘险道,在上面都是有标记,而且张叔严亲自在地图上标明了西关诸股势力所在的地方,其中已经将楚欢的军队标记在贺州城下。
张叔严似乎并没有发现儿子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贺州城那边,而是看着北边的西北军驻地。
西北军的营地,是一个个的小圆点,那是西北军的三十六坞堡,西梁人攻破雁门关之后,曾经强迫大批的西关百姓破坏雁门关,雁门关曾经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巍峨壮观,可是在西梁人的破坏下,早已经是残砖断垣,想要恢复从前的模样,必须要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对当前的大秦帝国来说,自然是不现实的问题。
没有了雄关的保护,西北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照天罡阵修筑三十六坞堡,三十六坞堡组成一个庞大的军阵,用于防止西梁人再次侵犯。
“父亲,你还在担心西北军会从背面打过来?”张瀚在旁边看到张叔严的目光始终定在西北军驻地,忍不住道:“不是说过,西北军绝对不可能偷袭金州……!”
张叔严斜了张瀚一眼,冷冷道:“你懂个屁,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甘候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哪怕是那位爷的话,咱们也不能全信。”
张瀚皱眉道:“父亲是说,朱总督也会欺骗我们?”
张叔严叹了口气,道:“我们本就只是他手中的棋子,金贺二州起兵,只是为了对付楚欢,从举兵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田侯本就是西北军的人,为何朱凌岳保证甘候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不清楚,但是就算甘候真的对朱凌岳表露过这样的意思,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人心从来都是随着环境和时间的推移在变化……!”
张瀚冷笑道:“父亲,金州有什么好的,狗不拉屎鸡不生蛋,淘出来的金沙,又不能全都落在我们的腰包里,咱们还要在这里受风沙之苦,要我说,西北军真要打过来,咱们就把金州让给他们就是,退回到天山去,西北军总不至于会杀到天山吧?”
“胡说八道。”张叔严骂了一句,背负双手,走到椅边,坐了下去,问道:“怎么,又是她让你过来催着出兵?”
“父亲,其实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张翰急忙上前,“咱们在这里坐等着,岂不是浪费时间?胡宗茂镇守贺州城,如果楚欢真的被迫退兵,功劳是他胡宗茂的,咱们却什么都捞不着,那胡宗茂一直对父亲你就不怀好意,如果他真的立下了战功,日后见到父亲,父亲……父亲可就不好和他说话了……!”
张叔严淡淡笑道:“不好说话,就不必说话,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父亲……!”张瀚为父亲的固执感到恼火,坐在旁边,道:“你能忍,我却不能忍。咱们完全有机会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为何要在这里苦等?这样,你给我三千兵马,我去贺州,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给你把楚欢的人头拿回来……!”
“恐怕你没见到楚欢,自己的人头就被他们拿走。”张叔严没好气地道:“你都是三十的人了,做事怎地还是如此没有头脑?两军交战,岂同儿戏?你说率军偷袭,又怎知楚欢没有防备,他只怕早就防备咱们金州出兵从背后偷袭……!”摸着胡须,双眉微皱,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大事,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牵累。你那个媳妇,头发长,见识短,不要什么都听她的……!”
张瀚急道:“父亲,并不是因为她……!”
“不是她,还能有谁?”张叔严立刻打断道:“张瀚,今时不比往日,东方信已经不在了,她的作用也就不存在了,这天下美女如云,又何必单单顾念她?都入门几年了,到现在,她还没有给咱们张家添上一男半女,她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当的?”
张瀚有些尴尬,道:“父亲怎地又提起此事?早些年,你自己不都说不用心急吗?”
张叔严骂道:“什么不用心急?老子都年过半百,就想着抱孙子,听说你日夜折腾,也没见你折腾出什么玩意来……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是到了今天,我看还是和你挑明了说,咱们老张家娶媳妇,不是为了让媳妇入门撒泼打诨,而是要传宗接代,你大可回去告诉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再没有给张家添上一男半女,张家这些年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做,真要大家撕破脸,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瀚心下一凉,颤声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张叔严淡淡道:“一棵苗结不了果子,大不了拔掉再重新栽种一颗,你现在还年轻,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一切都来得及……!”
“父亲,你是说要休了她?”张瀚瞳孔收缩,“当初可是你再三向东方家请求,东方信这才同意将她嫁过来,如今东方信尸骨未寒,你就……你就要落井下石吗?”
张叔严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是在辱骂你的父亲吗?”
张瀚知道失言,忙道:“父亲,我……!”
“真是愚蠢透顶。”张叔严恨铁不成钢道:“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她是个祸害,我只怕等我死后,她在你身边,你迟早都要被她害死。”
张瀚急道:“父亲何出此言?”
“她为了给东方信报仇,却置我们张家的前程不顾。”张叔严怒道:“一次又一次地让你来催我出兵,说到底,目光短浅,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你想想,我们手头上好不容易有了这点家当,藏起来都来不及,还要拿出去折腾?只要保住手里这点东西,他朝无论西北是谁得势,咱们都有谈判的本钱,甚至说另有变数,那也说不定,若是将手里这点本钱都糟蹋了,咱们张家就彻底毁了,你难道想因为一个女人的仇恨,让我张氏一族就此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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