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风月 第十一章 偶遇

    柔贞的死太突然没有预兆，大樊的使者面子上难免尴尬。这和亲的婚事一时之间无人敢提，尤其朝堂上看到越王爷那阴沉捭阖的脸色，这难题最后自然是转给了圣上。圣上每日看着越王爷的神色却仍是不动如山，该追封的追封，该安抚的安抚，婚事止口不提。

    柔贞没嫁成，葬礼却是按照公主的礼制。在宫中一连做了七天的法事。

    越王府和皇宫，这几日都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自那日起，柔淑再没了音讯。何嘉荣被困在家中，代替她出面的仍是大家大小姐何嘉敏。

    这法事做七天，苏悦也打算消失上七天。

    她一直联络的姑姑终于有了回音，只是没想到，姑姑竟出嫁为尼。

    出了皇城紧靠的落雁山上正有一座尼姑庵，苏悦一路找过去，发现沐王府正在这条道上。路过沐王府，见到门外果然已经换了守卫且增加了巡逻的卫兵。苏悦暗自思量，这沐王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只知道流连美色，这应该都是薛管家的劝谏功劳。

    来到落雁山，长长的阶梯似要通天般，引下一股恢宏的气势。尽头远远的可看到米粒大小的落雁庵的牌匾。几步远的阶梯上已经有了两个人在登阶梯。是位年轻的公子，和一名侍卫。看那侍卫走的平稳，应该是有武功的。而那公子看背影已是清贵。

    尼姑庵里也不是没有男人来拜祭，这一点上与寺庙的做派趋同。也提供客房，也提供素斋。只是到底男女有别，来的男子极少。

    苏悦紧走几步，超过这两人，到底好奇忍不住回头。那公子似是没想到苏悦会看过来，冲她微微一笑便专心走自己的路。一步一步走的不急也不躁。那笑仿佛阳春化雪抚开来。

    苏悦只觉得赏心悦目。回礼般一笑，脸却红了，脚下不由得一歪。那公子定定看住了她。想起那位公子的从容正反衬出她的鲁莽。忙转过身，走的更快。只是总觉得背后似乎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公子见苏悦的背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眼里划过一丝轻视。忽然天空中划过一丝烟芒，身旁的侍卫开口道：“王爷，丁羽传音已来到附近，属下过去将他引来。”这年轻公子点头：“这里想来安全，谁也想不到本王来了尼姑庵。入夜后，将人带来后院，我有话问他。”

    这侍卫点头离去。

    这年轻公子身边居然一空，远远看去，方才那女子已走的远了。好容易能碰到一个还算能看的入眼的，没想到却不够沉稳，连与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年轻公子摇开手中折扇，缓缓而动。

    苏悦进的落雁庵，却与想象中的不同，本以为姑姑剃了头发又混在一堆尼姑中间会不好辨认。进去正殿却只看到一位女尼在桌案前抄写经卷。

    “姑姑？”苏悦猛然发出喊声。那女子一震，缓缓抬起来，绽放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真的是你。悦儿。”

    姑侄两人携手进了后院客房区，苏悦江心中的额疑问问了出来：“姑姑，怎么正殿里只有你一人？”她姑姑此时的法号已改了叫做妙安。

    妙安执着苏悦的手，明明是很亲密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僵硬，苏悦险些鼻子一酸。

    “我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已经求了方丈让我今日在正殿中当值。还有一位师姐，她方便一下很快就会过去，悦儿不必担心。”

    妙安将苏悦安排在客房之后，自己还去了大殿当值。

    直到晚间，苏悦悄悄溜进妙安的厢房，姑侄俩同榻而眠。夜晚的妙安才终于留露出不属于出家人的温情。姑侄俩相叙别后离情，都是各有失落。

    妙安毕竟上了年纪，说到最后竟然睡着了。苏悦却兴奋地睡不着。左想右想穿好了衣服来到院子。

    这一晚，皓月当空，夜空晴朗如碧玺。苏悦长舒一口气。

    忽然，一道极快的脚步声走过，往客房后的林子去了。隐约间还听到什么“丁羽，属下”之类。

    苏悦束紧了外袍是自己走起来不发出声响，悄悄跟了过去。

    那片林子原本就是山上的，只是在相接处打造了石桌石椅供香客休憩。往里走却是被禁止的。

    远远看去，石桌前坐着一个人，另有一人跪在他旁边。这两个人里谁是丁羽？

    距离太远，听不清那两人在交谈些什么。只看到跪着的人站起来向这里走过来。苏悦忙匿。待那人经过，定睛一看。果真是丁羽。

    丁羽脚下微微一晃，随即身影晃动，施展轻功离了此处。

    能让丁羽下跪的人，莫不是沐王？

    这沐王倒真是越发跟想象中不一样了，约人谈事约到尼姑庵了。

    苏悦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里不安全，一个王爷待的地方怎能没重兵守卫。万一他们谈得都是些机密要事，自己被误会偷听……想到这里抬脚就要走，这临走前随意向那片林子处看一眼。这一眼差点把她吓死。

    白天在阶梯上遇到的那位公子正在背后举着烛火笑盈盈的看着他。

    “姑娘，真巧啊，你是来找人？”这公子指了指林子那边。

    苏悦借着烛火看过去，那边那个人影果然还在，那人应该就是沐王了。

    苏悦直觉不该和男子靠的太近后退一步，却想反吓他一吓做个手势悄声道：“小心你被那人发现杀人灭口。”

    年轻公子没听清眼睛却是一寒：“杀人灭口？你怎么知道他有什么身份？”

    苏悦小心看着那边，眼睛里都是戒备。却不搭话。人慢慢的往后退。

    年轻公子有些意味深长，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这么害怕？不会……认识他吧？”

    苏悦忽然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有些疼。她隐忍着但坚定道：“这个人是谁你不必知道，我也不认识他！你不要误会！”

    话一出口，怎么感觉变了味道？这年轻公子放心下来轻轻嗤笑：“我没有误会。我只是看到有人大半夜在外面晃荡，顺便还偷窥一位男子。我可没有乱想你是那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不正经女子。”

    “你。”苏悦气的不行，竟被一个陌生人说成是不正经的女子。将蜡烛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那年轻公子却在她背后又补上一刀，道：“我说姑娘，小生家里也有些薄产。你若是恼我阻了你的好事，你可以过来扑我。我在甲等二号房。我叫究玉。我等着你。”

    苏悦明白遇上了那等风流狂浪的公子哥，心中有一丝的遗憾，白天看着他时怎么就觉得他清贵不可言了？

    那年轻公子一直等到苏悦身影不见，脸色才慢慢沉下来。

    林子处那个一直坐着的身影几个起落，飘忽而至。

    究玉回复了吩咐的语气：“这女子应该是没听到什么。至于丁羽，你去送送他。回来……向我细说。”

    这黑影是白天跟随的那名侍卫，闻言一震。极快的应答然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