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正殿内。
天宫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玄漠和沧霖琴瑟和鸣,感情很好。
虽然赢得了预期的效果,但众神还是觉得心里寒气森森的。也许是因为怕夙沙突然回来,也许是因为天帝竟转变如此之快。
洁白的梨花纷纷扬扬飘落,恍若那一日花开不败的孤岛盛景,玄漠闭着眼,似乎梦到了完美的世界。
沧霖轻轻走过去,忍不住低下头伸手拿开玄漠肩头的梨花。
睡梦中的男子忽然睁开眼,深邃的墨色眸子,像口井,让人捉摸不透。他轻轻笑了笑,语气淡漠疏离:“你怎么来了?”
沧霖有些尴尬。
如今她是六界之主,是天后娘娘,可眼前这个男人,却从始至终都没碰过她。
他不是喝了孟荨翎的升级版忘魂汤么?他不是已经将自己视为夙沙了么?
沧霖不愿意相信那个令她气恼难堪的答案,她一直说服自己,玄漠其实也不爱夙沙。
她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还有点事,先走了。”玄漠从躺椅上站起来,头也没回,向正殿外走去。沧霖死咬着下唇,眼睛盯着玄漠的背,似乎想要把他的背盯出个窟窿似的。
顺着正殿往东走去,瑶台花开十里,芬芳四溢,但玄漠却并没有去那里。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双手附后,汉白玉铺成的路上干净整洁,不染一丝杂质。
再往前走几步,玄漠蓦地看见一个黑衣女子站在他对面,魔气缭绕的身体,黑底红边的衣服,头发轻轻挽起,只插着一支白玉簪,淡漠倾城的脸上一片漠然。
这是他见过的,古往今来第一绝色。
&娘是魔族?”玄漠微微颔首,但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女子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娘……魔族……呵呵……”夙沙似笑非笑的看着玄漠,缓缓伸出右手,一枚缠着红色丝线的玉佩垂在她手下方:“玄漠,你认得这个么?”
&明玉佩?”玄漠微微皱眉,他低头向自己腰间望去,那里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上面刻着海枯两个字。
夙沙向他走进了一步,再走进一步,将玉佩握紧,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气:“玄漠,你忘了么?你忘了我是谁?你当真忘了我是谁?”
玄漠心底莫名有些悸动,看着她飘然走过来翻滚起来的裙角,下意识的,玄漠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直到无路可退。
倒像是夙沙再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夙沙一把揪住他洁白的衣领,拉向自己,一字一顿的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忘了我么?”
&娘……”玄漠虽然觉得她熟悉,但确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正要解释,却被夙沙吻住了嘴唇。他甚至忘了反抗。
良久,夙沙缓缓离开他,眼泪却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来。
&漠,你不信你把我忘了。”夙沙深吸了一口气,向后倒退一步,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和眼前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男子交流下去。
这时,一道温柔中带着极度压抑的女音传了过来:“你不信又怎样,这就是事实。”
夙沙低眉微微偏了头,只看见白衣下摆,她闭上眼,终是没忍住心内那口气,刷得一声伸出手,再往回一勾,沧霖的脖子就被夙沙掐住了。
&是什么人?”夙沙每问一个字,就要加重一分力气,沧霖满脸通红,哀求着玄漠救他。
玄漠却对夙沙这么做并不反感,他解释道:“她是天后。”
&后?”夙沙微微挑眉,“那我就更留你不得了。”说罢就要真的掐死沧霖,却被玄漠猛地挑开了胳膊,夙沙的身体因失去平衡倒向一边,玄漠正想拉她一把,沧霖却借机倒在了他身上。
夙沙站稳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们俩你侬我侬的场景。
魔族女子,怎的受的了?
夙沙登时黑发飞扬,眸内充满火焰,上一次他为了青空将自己手腕捏出红痕,那是因为青空是他母后,而自己那次也忍了。可这次,这个沧霖都是天后了?!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君,这个女子以前跟我是仇人,她私心爱慕你,你却从不理她,没想到她堕入魔道,如今竟来明目张胆的招惹你,真是胆大妄为!”沧霖一手捂着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一边捏造事实诋毁夙沙。
夙沙冷笑一声道:“说的真好。玄漠,我不管这个女的是什么由头,你把她交出来,我要杀了她。”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玄漠皱眉,只觉夙沙的盛气凌人让他很不舒服。
夙沙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她正要说话,沧霖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玄漠朝她看过去,只见她扶着额头,软软的声音气若游丝:“帝君,我头疼>
玄漠二话不说,将沧霖大横抱起,朝正殿走去。
他从夙沙身边走过时,一眼没有看她,时间过得那么慢,风吹过的声音仿佛被时光卡着似的轻缓,夙沙抿了抿唇,很想说:“玄漠,你真的要她不要我了么?”
可是她怎么问的出口?这个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转身离开神界时,正好遇见暗香和司祈,夙沙想躲,却没躲过去。
暗香眼睛一亮,轻快的飞过来,稳稳的落在夙沙身前:“娘娘!你回来了!”
她的欣喜自然不能言表,寥寥几句就已经显露无余,司祈跟在她身后,也朝夙沙走了过来。
看着两人高兴的样子,夙沙扯出一个笑:“你还叫我娘娘?”
&都……知道了?”暗香叹了口气,担忧的看了眼司祈。
夙沙笑了笑,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怎么的,她只觉得异常的冷:“我知道了,玄漠啊,把我给忘了。”
不仅忘了,还娶了别的女人。
暗香和司祈面面相觑,只能出口安慰:“没事的,在我们心里,你才是天后娘娘,谁都不可能代替!”
夙沙看了暗香一眼,轻声道:“我走了。”
&娘……”
&叫我娘娘。”
决绝而去的背影,像极了她一贯的作风。
但其实,刚离开神界,夙沙就蹲下身去哭了起来,她哭得时候永远没有声音,只是肩头剧烈的颤抖,然后将泪水咽回肚子里。
魔族的泪水,苦涩不堪,夙沙正是吞咽着那苦涩的液体,冰凉刺骨,却又提醒着她,要跟那个人势不两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阳光一寸一寸的消失在地平线,飒飒的风声呼啸而来,暗夜如魅。
一到黑色的影子走进哭泣的女子身前,微微俯下身,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却也没说话,夙沙仍是低着头,只是开了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肯定的语气,毋庸置疑。
宁淮好笑,又无可奈何:“天都黑了,跟我回家。”
夙沙抬起头,盯着宁淮温润如玉的脸,他浅浅的笑着,永远比那个人更为温暖的笑容,正对着她一人绽放,夙沙却茫然:“我没有家了,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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