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丞相府是高门府第,威武森严,但这件事太轰动,已经有好事者聚起来看热闹,二夫人的哭求肝肠寸断,看热闹的人都心有不忍起来。
蓝小鹭一手撩着轿帘,似是忘了放下,只默默观看,这个身体年纪还小,最多十三岁,被二夫人的哭声感动的泪水挂在脸上,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知道现在她不能说什么,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不了解情况,不了解对手,她必须示弱,这萝莉身子,要示弱太容易了。如果二夫人的哀求不管用,她会采取必要手段,毕竟她刚在这个身体里获得重生,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个二夫人倒是个合格的娘,可惜太懦弱,那个丞相夫人,目光审视地对她上上下下扫,虽然什么话也没说,显然是站在蓝成宣这边的。至于三夫人,眼神中虽然有一些不忍,但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别指望她会出头说句公道话。
四夫人袅袅婷婷地上前来,一脸同情地对二夫人道:“二姐,你就别让相爷为难了,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宵露这孩子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和山贼私……咳,蓝家的清白家风是不容这样的事情玷污的,再说,现在三小姐还怎么进门呀?不是让祖宗蒙羞吗?你呀,就省省力气,要是老爷生气了,真把你给罚了,那就不好了!”
大夫人的目光在蓝小鹭颈部停留了一下,眼神一顿,似乎掠过一丝惊讶,但一闪而逝。扫了四夫人一眼,冷冷道:“四姨娘,这事自有老爷作主,你还嫌老爷不够烦吗?”
四夫人讪讪地笑道:“大姐,我这也是为了蓝家好!蓝家的女儿不止宵露,可不能因为她一个,影响了别的女儿的名声。”
这话出口,蓝夫人的眸光便沉了,三夫人事不关己的表情也变了,她们都是有女儿的,看向蓝宵露,不免带了些嫌恶。
四夫人这哪里是劝,分明是火上加油,蓝小鹭心里恨道:“影响你妹!”脸上却是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好像被吓坏了的样子。她虽然不会坐以待毙,但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还是继续装可怜好了。
二夫人不理四夫人,她咬着唇,只看着蓝成宣,悲伤绝望的眼里逐渐漫出一丝怨念。
听了四夫人的话,蓝成宣脸色更难看了,阴晴不定,更带了一丝狠绝,很显然,他已经决定不让这个女儿活着了。他冰冷带着杀气的目光转向蓝小鹭,正要说话,突然人群里一人急步过来,想是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连头冠都歪了。这是个年轻男子,看来才十八九岁,脸如白玉,眉眼间和蓝成宣有五分相似,一身浅绿色绸袍更是衬得他唇红齿白。看多了花样美男和各种男神,蓝小鹭对帅哥挺免疫的,也不免要赞叹一声,古装就是帅啊。
这人老远就叫道:“爹,不要!”
蓝成宣皱起眉头:“君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蓝君义气息都没喘匀,正了正头冠,急急地道:“爹,三妹妹遭遇不幸,并不是她所愿,您不能断绝她的生路啊?三妹妹一向在府中深居简出,怎么可能和山贼认识?分明是别有用心之人讹传,爹您不能上当呀!”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蓝府岂能容这样的人存在?”
“爹,您不能这么说,千错万错,三妹妹是我妹妹,是您的女儿,您不能为了面子,不顾三妹妹。再说偌大一个蓝府,难道还庇护不了一个不幸的女孩儿吗?爹,求您饶过三妹妹吧!”
总算有人说了句人话,蓝小鹭对这个便宜哥哥大生好感,带着感激的目光看过去,但蓝君义压根就没有看她。
蓝成宣气得脸都变形了:“孽子,你是在教训你爹吗?”
蓝君义赶紧跪下:“爹,儿子不敢,爹爹三思!爹您清名在外,外人想污也污不了。”他意有所指,又道,“爹爹三思!”这话说得格外重,也格外响。
蓝成宣一怔,似是想到什么,脸色阴晴不定。他身为左丞相,位高权重,这些年不管朝中怎样局势变化,他始终保持中立,固然屹立不倒,官越升越高,但不免也被人越来越忌惮。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别人他倒不怕,他怕的是皇上对他设防。之前他清名在外,又没甚么把柄落在人手,几乎可算完美。
可没把柄也意味着不好控制,皇上是何等人,明显已经对他猜忌起来,他正考虑送个把柄给皇上捏着,苦于没有。蓝君义倒是提醒了他,若他不再完美,皇上才会对他放心。三丫头的事短短几个时辰,京城满城风雨,他蓝成宣也名声受损。他生气之余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倒是老天助他。
若真逼死了三丫头,他固然维持了面子,维持了名声,可不免落得个冷酷无情,虎毒食子的评价,也会让皇上对他更加忌惮。留着这丫头,虽然让他承受耻笑,被言官挑刺,但小痛小痒不伤大局。
君义虽然年经,但是竟然已经比他想得更是通透,若不是君义来得及时,自己倒是亲手把这么好的机会断送了。
想到这里,他重重哼了一声,瞪了蓝小鹭一眼,一甩衣袍,大步回院。二夫人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及时放手,被带到狼狈摔倒,灰头土面,钗歪环落,但看到女儿已经保住一条小命,也顾不得疼,悲绝之中透出三分狂喜,一迭连声地道:“谢谢老爷,谢谢大少爷,谢谢老爷,谢谢大少爷……”又赶紧回头对蓝小鹭惊喜地道:“宵露,你爹肯饶过你了,快谢谢爹爹和你大哥!”
看着她卑微的样子,蓝小鹭心中一阵心酸,蓝成宣和蓝君义早已经走得没影了,那些个夫人仆妇也一窝蜂进了府里,轿夫小心地把轿栏压下,幼蓝紫苏一左一右去扶蓝小鹭。
蓝小鹭叹了口气,看着这高大的门楣,好像一个吞噬人的大口,入了这个门,从此她就是蓝宵露了吧?二十一世纪,那是再也回不去了,这个身子,虽然已经身败名裂,不知道被谁吃干抹净了,家里又爹爹不疼舅舅不爱的,除了一个懦弱的娘,孤立无援,使绊子的人好像不少,但到底活着。只要活着,就能谋后计!
在丫头的搀扶下,她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别人或许没在意蓝君义那句话,蓝宵露却是留意了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多?穿越小说最多,她看也看饱了,作者的智慧是无穷的。
蓝君义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她一眼,由此可见,虽然他在求情,是尽到了大哥的责任,但他一定不是为了她,没有一个真正疼爱妹妹的哥哥从始至终眼也不瞟一眼受伤害的妹妹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那句话让她暂时不用死,这个人情还是要记下的。
进了府门,回廊,转弯,绕行,再转弯,再回廊,再绕行……尼玛的,到底是相府还是迷宫啊,早知道要走这么久,直接让轿子给送进来了。
在穿过了无数的走廊,脚都走到麻木之后,终于,在最西边一个最简陋最不起眼最冷清的院子门前。二夫人柔声道:“宵露,回家了,娘叫人烧水,让你好好洗个澡!”说着,她担心地看了蓝宵露一眼,怕她想不开。
她身边侍候的乖觉的丫头云香和翠香立刻烧水去了。
蓝宵露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最可恶的是,这个小小的身子全身都快散架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她就想找个大床栽倒就睡。听说有水洗澡,立刻眼睛发亮,笑逐颜开:“谢谢娘!”
这笑容惊到二夫人了,她眼里担心更浓了,这孩子怎么一副受刺激失心疯的样子?鬼门关前走了几遭,居然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蓝宵露马上反应过来,干笑一声,马上换回可怜兮兮的样子,柔柔弱弱地道:“娘,我好累!”
二夫人心疼极了,女儿小小的身子被一个大大的披风裹着,但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全身到处青紫,吊在树上,她急忙冲上去解下披风把女儿裹了,才叫人把她放下来,可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几乎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在女儿生命是保住了,可是这样的名声,已经是京城的笑柄,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眼眶湿润,把蓝宵露抱在怀里,哽咽道:“我苦命的女儿……”
蓝宵露受不了古人一点事就哭哭啼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没有用。不过二夫人浓浓的关爱还是让她感动,她分得清,这是真心的关切。这个世界,也许她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为自己着想的人。
她握住二夫人的手,温声道:“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二夫人最担心的是她想不开,见她这么说,心中又是悲苦又略有些欣慰。只要女儿还在,不管她名声怎么坏,外人怎么看,她就是自己的最珍视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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