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说得市侩,但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当下便有两人也去门房处借笔纸去写地址了,余下的人略作犹豫,也陆续去写了地址和价格,来交给蓝宵露。
这有点类似于现在的投标,蓝宵露拿着他们封好的“标书”,笑盈盈道:“五天之内,必定拜访!”
周显彰和陆子泰在远处看蓝宵露被那些蓝大小姐的仰慕者们围住,陆子泰刚对他有的一丝好印象又消失了,摇头道:“本以为是个落魄但有气节的雅人,原来只不过是个市侩的小子!”
周显彰微微一笑,道:“陆兄,我倒不这么看,这人倒挺有经商的天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陆兄不是在笑话小弟也是市侩商人吧?”
陆子泰刚对蓝宵露不屑,却忘了他这个朋友就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京城巨商,不由尴尬,想到周显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几个字,这路三虽然市侩,只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要什么,千金难买心头好,他利用的就是这点啊,既然是你情我愿,他的确是偏颇了,忙道:“周兄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周兄说的是,在下失言了。”
和那帮青年周旋完,蓝宵露对周显彰和陆子泰抱拳,道:“两位大叔,见笑了!”
周显彰笑道:“路小兄弟倒是心思通透,好手段!”
蓝宵露不在意地一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在下虽有些小聪明,但周大叔商场沉浮,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在周大叔眼里,不够看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周显彰听得很舒服。
蓝宵露便道:“今日得见周大叔,陆大叔,一个举重若轻,虚怀若谷,一个高风亮节,气度清华。一会儿盛会结束,可否让在下请两位大叔吃顿便饭?当是再给晚辈一个受益的机会!”
周显彰哈哈笑道:“路小兄弟,今日也是有缘,和你相谈甚欢,不过吃饭还是免了!”
陆子泰虽然被夸得甚是高兴,但也并没有赞同的意思。
蓝宵露另有心思,这几天一直酝酿在心中的想法,因为自己囊中羞涩没办法运作,她无权无势无钱无力,要想赚钱,不得不借势,今天到撷玉斋,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
于是她再笑道:“这样吗,若是一会儿周叔和陆叔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宝贝,便答应了在下,当是让在下讨点喜气;若是一会儿没有宝贝入得两位大叔的眼,那也是在下福薄,今日少了再请益两位大叔的机会!”
陆子泰没料到她竟是明明遭拒,却巧妙地借今天撷玉楼的收获来讨巧邀约,心里觉得她死缠烂打,不是很喜欢;周显彰却笑了笑,道:“很好,很好!”看向蓝宵露的目光温和,却分不清后面深沉的底色中包含着什么意思。
蓝宵露没有去细想,他能答应,一会儿如果他没遇上想要的东西,那是自己倒霉,若是买到了,那他自然不会失言。
她手中有三百两,请吃一顿饭,应是够了。只要周显彰答应去,她就有办法,让这三百两赚回三千两,甚至更多。
撷玉斋的负责管事今日只展示了十件东西,字画五副、一只鹦鹉、一块玉玦、一个玉斑指、一块沉溪墨、一把乌梢弯刀。
蓝宵露大饱了一回眼福,那极伶俐会思考会应对的鹦鹉已经让人惊艳,玉玦和玉斑指更是不凡。不过蓝宵露倒不看在眼里,因为看来,自己脖子上戴的那貔貅玉配比那玉玦斑指要胜出良多。
沉溪墨产自西启国,遇冰不凝,遇火不融,遇水不化而沉,故名沉溪墨,清香沁透,墨迹百年不润,研墨之时,只需与酒同研,便能化开。
据说这墨和北泽国的紫玉云台砚一般,都是极稀少之物,价格自然也是极贵。而这块沉溪墨至少珍藏了二十年,是墨中极品。
那乌梢弯刀更是难得,且不看刀身,光刀鞘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就价值连城了,据说是吹毛断发的宝刃。
蓝宵露囊中羞涩,自然也就只有看热闹的份。
周显彰属意那块沉溪墨,但同时看中的却是不少,一时炒到了一个极高的价格,周显彰便一笑放弃了。
陆子泰全场纯为看客。
两人真没拍到想要的宝贝,蓝宵露不想让人以为她耍赖无信,只好告辞了周陆二人。
周显彰仍是微笑亲和,和气生财的样子。蓝宵露摇头笑道:“可惜,在下本来有一桩大生意,想和周大叔谈谈,看来是没这缘份了。”
周显彰和气地笑道:“既是生意,自然欢迎,不过今日却是不太方便,我还有事在身!”
蓝宵露明白,周显彰虽然对她还算客气礼遇,但是她再装得老成,也只是十四岁的身体,说是有大生意,难怪周显彰并不相信。她只能再想办法,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便只能专门登门拜访说服他,只是这么一来,估计得多费不少口舌。
撷玉斋后院一厢房内,荆无言漫不经心地给架上的画眉喂食,听着管事的汇报整个前厅的情形。
听说那路三是个掮客,他笑了笑,有意思,他还没见过这么小的掮客。十三四岁,眼神却慧黠灵动,眼底闪烁的,是一缕极胸有成竹,又随心所欲的光彩。他竟说有大生意要和周显彰谈?好笑,不过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大生意?若有,他又何必穿得那么寒酸?周显彰一向小心谨慎,若是能信他,那才奇怪了。
这撷玉斋,是荆无言的产业,他并不耐烦管理,反正下面有一堆能人管事,不需要他操心,他只管按月收银子就好。
听完整个汇报,荆无言把手中的几粒鸟食放进食盒里,拿过下人递上的帕子擦擦手,进了内室,片刻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管事的知道他这是要走了,便也识趣地告退一声,各自离去。
走出撷玉斋,蓝宵露随意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荷包里有钱的感觉很好,走着走着就到了天香楼门前,她看着那招牌,心里暗暗咬牙切齿一番,她可不想再次吃瘪,准备另找家酒楼吃饭时,几个人前呼后拥地来到香楼前。
为首那个,竟然是殷奇志,他锦衣玉带,手摇折扇,倒真有几分风度翩翩,另一人一身暗绿色绸衣,瘦脸无肉,和殷奇志谈笑甚欢。
蓝宵露站在一侧,现在她一身男装,而且当时只是一面,那殷奇志从她身边过去,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一晃而过,没有认出她来。
殷奇志与那瘦脸青年边说边笑带着一帮家人走向天香楼,楼下迎客的伙计早已经迎上前去,笑脸迎人地道:“殷公子,卓公子,你们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几位楼上请,楼上请!”
蓝宵露对殷奇志不感兴趣,她遇袭事件殷奇志或许脱不了干系,但她尚没有证据,现在也没有让殷奇志吃亏的能力。但是天香楼她每次出府必来远观一番,以此一次次坚定自己的目标。她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人叫道:“这不是路兄弟吗?路兄弟办完事了?”
蓝宵露侧头一看,那白衣翩翩,风采卓然的男子,不正是撷芳斋见过的荆无言吗?他明明只是普通的白衣,跟殷奇志的锦衣比起来相差甚远,但奇怪的是,他只是随便闲适地站着,却说不出的洒脱与俊逸,那殷奇志原本人模狗样,和他一比,却是云泥之别。蓝宵露在心里叹,这就是气质啊,这就是气场啊。她笑道:“荆兄,真是巧,哈哈!”
荆无言微笑:“路兄弟,相请不如偶遇,先前相邀,路兄说有事待办,现在再遇,正好让在下做东,把酒言欢如何?”
殷奇志与那卓公子本来已经准备上楼,听到荆公子三个字,立刻回过头来。
殷奇志立刻堆了满脸的笑,快步过来,殷勤热切地道:“荆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我和安存兄刚正说到你呢,既然相遇,给小弟一个机会,让小弟做东如何?”
那瘦脸男子道:“正是,正是,荆兄请一定赏脸!”
荆无言潇洒一笑,道:“殷公子,卓公子,久违,不过今日在下遇见朋友,正要请朋友喝一杯,下次吧!”
蓝宵露心想荆无言还真是自来熟,他们也就点头之交,一面之缘,还够不上朋友两个字吧?不过,荆无言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得他认为朋友,自己是不是该小小得意一把?
殷奇志丝毫没有因为荆无言的婉拒而影响,反倒更热切地道:“荆兄的朋友,就是小弟的朋友。既然在这儿遇上,怎么着也得赏小弟一个薄面,由小弟做东!”他又转头看蓝宵露,十分热情地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蓝宵露淡淡道:“在下姓路名三!”
殷奇志怔了一下,又笑道:“原来是路兄,久仰久仰,早就想有机会结识,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竟然在这里遇见,路兄,也请赏小弟一个薄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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