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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杭把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苏三踱起步子来。笔言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那五帝钱,乃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清朝五代帝王在位时发行的铜钱。苏杭自然知晓,他原本手中有一套,是这五位皇帝登基后发行的第一批铜钱,显得更加珍贵,而其中所蕴藏的能量当然也就更大。五帝钱是人们经常佩戴的辟邪之物,对于驱鬼也有不同凡响的效果。
那五枚铜钱,被苏杭一掷之后,一道金光瞬间就稳住了苏三残余的一魂三魄,接着,他将这五枚铜钱按照顺时针的先后次序排列,呈五芒之势放置在苏三的周围。苏杭一经醒转,天眼即开,因而瞧得见苏三的魂魄归属。
苏杭尽管有着成年人的意识,但身体毕竟还是个孩子,三岁孩童,走路尚且不稳当,做这些动作难免有些滑稽。
可是一边的苏七爷丝毫不觉得好笑,反而是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苏三命在旦夕的处境,只顾着看苏杭耍宝一样的行为。
苏七爷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实在想不通,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孙子,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但看他用那五帝钱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关键的是他一撒下铜钱,苏三竟然停止了惨叫,双眼也变得灵动起来,渐渐有了眼波流转。
苏家的傩公手艺是隔代传艺,苏七爷料想苏三万万不敢破了老祖宗的规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孩子是天才,天生的傩公,不学自会,无师自通。这简直又比前一个听起来更不可思议。
苏杭并不关注眼前这个看起来吓傻了的老头,瞟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然后接着忙自己的事。
他见那五帝钱各自归位,隐隐有金光交互,又打开苏三的行军包翻起来。
由于心急,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全被他扔在一边。
翻了一会儿,拿出个木匠用的墨斗,点点头笑了。
这傩公一行,其实是最高深的手艺。农村里的匠人,素有“一瓦二鞋三铁戟,四篾五漆金银器,杀猪最是费气力,石匠木匠最神气”的说法,各行各业都有着各自的规矩和法门,于辟邪生财一道且都有自己的家伙什儿,但最后总得加上一句“不如傩公百家艺”。
那是因为傩公一门用的法器甚多,一样一样地学,就得各行各业都有涉猎,都去尝试。举例来说,瓦匠的轻功功夫,也就是弹跳力,傩公里面属苏家老太爷苏醒龙最为厉害,可平地起跳,摘下屋檐三片瓦。还有杀猪刀的点血刀、篾匠的破竹刀、打铁的小叫锤、漆匠的朱砂漆、石匠的钻心钎、木匠的墨斗线等等,都是傩公手上的好把事。
苏杭于这狩灵一道浸淫多年,自然知道这些门道。那墨斗里装的,必定是漆匠所用的朱砂漆。
其实苏三若是在设下招魂阵之前,略做些布置,也不至于这么快被那野畜生夺了神智。
三岁孩子的手小,饶是这孩子的手已算一双大手,终究握不柱那墨斗,更别说用来救人。
苏杭抬头看了看苏七爷,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就摆头示意他来帮忙。
“无哥通前质检脸伤。”
苏杭先前说过一句话,由于苏三的惨叫声盖过去了,自己没有听清,这会儿一开口,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靠,我的口音!天哪,我说的是什么?我明明是个汉语可以过专八的人啊!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过他悄悄去看苏七爷的反应,发觉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手上忙着转动墨斗的线圈。想来也是,这小孙子自小是跟着苏七爷长大的,纵使小孩子发音很不准确,但朝夕相处下来,怎么会不懂呢?
苏杭扯着墨线,从顺治通宝往康熙通宝间,对准之后,苏七爷手指用力一弹,一条红色的墨线就印下了。
苏杭一直在猜这个老头是谁?他心里猜想,他应该是这家的主人,那个床上躺着的必定是他的儿子。盘坐在地上的是他请来救自己儿子的人。那门口的小胖子刚刚对自己说“你爸叫得跟杀猪一样”,那盘坐在地上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那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呢?我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我记得明明遇见了陆添和一个叫公良什么的人,和西村一起死了呀?
他的心中有太多谜团,直到苏七爷拽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觉已经印下了五条红线。
这样一来,五芒帝钱朱砂阵便完成了,只需激活阵法就能保魂魄不散。这是基本的收魂阵法,苏杭在十岁的时候就会用了。虽然这些法器不能与他原先使用的相比,但是好在那牛鬼的老窝离得远,道行也还没达到逆天的地步,所以这阵法能勉强支撑。
苏七爷看到这些,还只是纳闷,小孙子怎么会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之所以帮忙,是病急乱投医,只能试试看。可是要他相信,三岁的小孙子会傩公的手艺,他是万万不能。若是苏三此时在一边旁观,就会由衷敬佩了。尽管苏三也懂这门阵法,也多次使用。但是他远远不及苏杭对位置把握得这么精准,那是影响阵法威力的关键因素。
苏杭拿出行军包里的那把半尺短剑,划破了左手食指。苏七爷原本是想阻止他的,毕竟还是怜惜小孙子的,哪能让他划自己的手呢?可转念一想,没准能成,也就没有作声。
苏杭用划破的食指在苏三的额头上一点,留下一个红色的血点。
那周边的五个铜钱,像是有了感应,立刻便抖动起来。铜钱之间串连朱砂墨线,也隐隐发出红色的光芒。
收魂在即,苏七爷识趣的退到一边儿。
苏三的身体被铜钱的金色光芒和朱砂的红色光芒交织笼罩,迷迷糊糊间神色已经红润了许多。
苏杭蹲在苏三身前,只听得耳边有什么响声。
“嘚。”
就在不远处,只响一声,有如试探。
“嘚嘚。”
两声,低头窥伺。
“嘚嘚嘚。”
牛行一步,铃响三声。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
铃声急促,分明是在奔跑。
苏杭闭目凝听,只觉五脏六腑,血气翻涌,整个身子,如筛糠一般,饶是他道行多深,却到底是副小孩的嫩弱身体。
“脱下他的衣服,快!”苏杭闭着眼睛喊。
尽管一着急,让人更难听清他喊的什么。可好在苏七爷听懂了,连忙去扒苏三的衣服。
苏杭感觉那牛鬼已到了自己面前,甚至连它用鼻子嗅自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腥味。
苏七爷已经扒下了苏三身上的破衬衣,里面还有一件汗衫。
“背...心,挂在梁上。”苏杭呼吸已经有些困难,说话也吃力得很。
这时顾大奶奶听见小孙子先前的喊声冲了进来。她没听清小孙子喊的是“脱下他的衣服”,只道是小孙子受了惊吓,一扭头发觉身边没有,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也顾不得许多,着急忙慌地就推门进来。
一看屋里这情形,顿时傻了眼,还没来得及问,苏七爷一嗓子就吼开了。
“快来帮忙!”
顾大奶奶看见小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紧闭,眉头皱紧,鼻子也皱着,看起来非常痛苦。哪里还敢多问一句话,拼了老命跨了一个大步握住了梯子。
苏杭此时神智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稍一放松,就要被那面前的牛鬼夺了魂儿去。他的心里十分后悔,后悔不该管这一烂摊子事,那盘坐在地上的汉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爸爸,他只是拥有这具身体的孩子的爸爸而已,自己犯不着为他拼命,那个躺在床上已经死掉的糙汉子更不管他的事。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接下来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啊!陪你们两个中年糙男人去死怎么会是自己的追求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一听苏七爷和顾大奶奶在一边急切的喊“你快点挂”、“你扶稳了”,心里竟然有点不忍: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已经死透了吧?我只是在救坐在地上这个人,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很久,魂魄都被吞噬了。
劲风拂面,热气淌胸,生死关头,苏杭却在想这些。想那对忙着的老夫妻,失去了儿子,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又想起那个叫苏松源的男人,如果是自己面临生死关头,他怕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吧。
天下之大,千奇百怪,果然父母也是不同的,有些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子女,有些把子女当成***的附属品。
他又回想起陆添的那句话,或许自己真的不是苏松源的儿子?
“嘚嘚嘚。”
那牛铃声就在他的面前响着,听那声音,铃铛就在他面前摇晃。
苏杭尽最大的努力集中精神,好歹睁开了双眼。
这一睁,只见那一个硕大的牛头就抵着自己的额头。一双拳头大的牛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球上布满血丝,眼角渗着血珠。那牛的鼻子断了,想是生前为了扯断牛绳,扯断了鼻子,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淌着血。
牛角弯弯,尖利如刀,下一秒就要剜进心窝。
苏杭开始放肆大笑起来,他三岁的样子,笑起来还是多少有点天真烂漫,看着很滑稽,可是他笑得无所顾忌。
那是因为他看见了苏三,苏三的魂魄,他就附在那横梁上的背心上,面有惧色但安然无恙。那牛鬼气呼呼地看着他,目露凶光,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可是它忌惮这个三岁孩童,竟然不敢越过他去抓苏三的魂魄。
这一下苏三也大为惊奇,因为他看见那小侄子苏杭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隐隐有金光闪动,显然是天眼已开。再看自己盘坐的地方,四周竟然布了一个力量极强的帝芒朱砂阵,那阵法威力极大,竟让那野畜生不能近前分毫。
就在这时,苏杭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场便晕了过去......
这副嫩弱的身体,终究是抵抗不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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