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把包袱打开,却见里面除了一套男式替换衣物,便是两本医药书籍,并无其他东西。
看来那紫苏是夏祁心腹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得了他的所授机宜。
夏衿见状,佯装不知夏祐所说的是什么书,指着那两本药书道:“带了呢,多谢大哥记挂。”
夏祐心里暗叹这个弟弟老实。不过此时在医馆里,人多嘴杂,他也不好说什么,叮嘱几句让夏衿好好休息,便回了前面门脸处。
“你出去找个地方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夏衿拿起一本药书,对天冬道。
看样子天冬并没有看出她是“假少爷”,既如此,她也不会把这层纸捅破,以免天冬的表现不自然,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天冬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少爷受了伤行动不便,如今又来了个陌生地方,本应留他在屋里伺候才对,为何叫他到外面呆着?不过他也没多问,答应一声,替夏衿把茶水倒好,又将厚披风拿来,盖到夏衿腿上,这才退了出去。
可天冬出去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叫声:“师弟,师弟……”
夏衿以为是叫别人,并未在意,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可下一刻,便听到天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爷,刑少爷来看您了。”
“刑少爷?”夏衿抬起头,疑惑地望向门外。
她低头看看自己并无不妥,扬声道:“请他进来。”
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瘦高个儿,身上穿着深蓝色细布衣衫,眉眼虽显普通,但那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脸庞,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来的自然是刑庆生,不过夏衿并未见过他。当初刑庆生去内院,也不过是原主病逝,事急从权。后来她在这个世上醒来,刑庆生便不方便进里屋,也不宜在内院久呆,只帮着夏祁煎了煎药,就回了医馆。
见夏衿只管盯着他看,并未出声招呼,刑庆生笑道:“师弟,怎么的,被打了几板子,便不认识师兄了?”说着,走到夏衿床前的椅子前坐下,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问道,“冷不冷?要不要拢个火盆过来?”
临江城偏南,并不烧火炕,便是大冷的天,也只在屋里放个火盆了事。如今虽是初春,天气依然阴冷,所以刑庆生才有此一问。
见刑庆生这般随意,夏衿便知他是跟夏祁极相熟的,也不好再冷着个脸,展颜笑了一笑,道:“别说,师兄不提,我还不觉得;这一提,忽然就觉得冷了。如此,就有劳师兄帮忙张罗个火盆来。”
“那师弟等着。”刑庆生站起身来,转身就出去了。可过了许久,都未见转回。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刑庆生这才一脸不悦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编火笼,递给夏衿,歉意道:“真是不巧,医馆也没多少炭了,师弟且用着这个,暖暖手罢。”
夏衿见状,便知事有不偕,不过她也懒得去打探,道了谢,接过火笼,放在腿上。
“师弟既然来了医馆,以后有的是相处之日。前面忙得很,师兄且去了,中午得歇再来看你。”刑庆生又道。
夏衿点点头:“师兄忙去吧,我在这里看书,左右无事,不必记挂。”
刑庆生也不跟他客套,转身出去了。
他这刚一走,天冬便进来了,问道:“少爷,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夏衿前世虽是孤儿,被义父收养之后生活却很富足,不要说国外,便是在国内跟老中医学医之时,所呆的地方用的也都是空调,从未见过南方这种火笼。此时她正饶有兴致地仔细地打量火笼,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天冬却未出去,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夏衿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天冬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道:“刚才刑少爷去给您拿火盆,大老爷拦着不让,说您到医馆来什么事都不做,还要增加医馆的开销,这不合规矩。刑少爷无奈,只得拿了他自己的火笼给您。”
说完,他又惴惴地道:“这话小的本不该说的,但少爷您曾吩咐,不管听到看到什么大小事,都要跟您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了。这事你做得好,有什么事就该这样,都跟我说清楚。是非曲直我直有定论,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定不会责怪于你。”
“多谢少爷。”天冬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如果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出去了。”
“嗯,去吧。”
看着天冬出去,夏衿这才冷冷笑了一下。那夏正慎的为人,便是夏祁不说,她也能看得出来。小气吝啬,自私自利,连点笼络的手段都不会使,纯粹就是个蠢货。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没的辱没自己的智商。
看来,即便为了自己的心身健康,也得让三房早点分家出来。
这么想着,夏衿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手中的药书之上。
可还没看上一盏茶的功夫,夏衿便听见天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老爷,您来了?”又提高声音道,“少爷,大老爷来看您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夏正慎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大伯。”她佯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身上有伤,不用多礼。”夏正慎摆摆手,脸上露出慈祥的神色,关切地问,“如何,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夏衿道。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夏正谦似乎十分欣慰,顿了一顿,又问,“能起来走动了吧?”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殷切。
看到这目光,夏衿心里一动,答道:“在家母亲盯得紧,不许随意走动,怕崩了伤口。不过侄儿感觉没那么疼了,想来应该可以起身。”
“那让天冬扶你起来试一试。”夏正慎道,也不等夏衿回答,便对天冬挥了一下手。
天冬蹙着眉看向夏衿,一脸的为难:“少爷,您还是别乱动吧,小心崩了伤口。回去等太太知道了,小的要挨板子的。”
此话一出,夏正慎就满脸不悦,喝斥天冬道:“放肆,我跟你六少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那日祁哥儿不过是被打了几板子,力道又不重,他年纪轻轻,伤口愈合得快,既好得差不多了,起身走走对他有好处。你岂能为了一已之私就横加阻拦?简直是不分尊卑。”
“小人……”天冬涨红了脸,便想分辩。
却不想夏正慎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少罗嗦,赶紧照我的吩附做。”说着将脸一沉,“莫不是你是三房的下人,我就使唤不动你?”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天冬看看夏衿,见她并未反对,只得上前欲要扶她起来。
“大伯别生气,这奴才向来死心眼,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只记得做什么,从来不知变通。正是觉得他忠心听话,我爹我娘才把他放在我身边。您老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夏衿笑道,扶着天冬的手,慢慢起身。
她知道夏正慎看不得她躺在床上,期望她能尽快去前面医馆,好为夏家赚钱。但因夏祁被打的是腚部,她要假扮他,便只得整日在这小床上趴着,早已趴得全身酸痛,巴不得能起身活动活动,这才顺着夏正慎的意思说话。
不过经此一事,她倒是知道了天冬的忠心,为了夏祁小主子,连夏府当家的大老爷的话都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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