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澍,值得你喜欢吗?”小雨问这话眼睛一直盯着叶涵,生怕错过她的任何表情。那双眼睛若有半分不满或是失望,她便不再提照片的事。她不是叶澍什么人,没有义务帮他做任何事。
“没什么值不值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就这样随性而活的。要是什么都用值得来衡量,人生该有多么的循规蹈矩。”
这样的叶涵才是叶涵,小雨释然:叶涵,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有些决定往往是在一瞬间。小雨不知何时离去,心跳瞬间加速,叶涵疯狂的拨打叶澍的手机: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该死的关机。她登上,给澍发消息。
得瑟女皇:在吗?
得瑟女皇:出来!
得瑟女皇:看到速回!
得瑟女皇:我真的很讨厌你!
可惜每个消息都石沉大海。
叶涵一激灵,转而找晗仔。
得瑟女皇:你哥哥在吗?
无人回复。
叶涵绝望的放下手机,走得那么干脆,凭什么自己还心生留恋?
原本她只是想出去散散步,不知不觉走到樱花树边。除了这棵树,周边一片狼藉,瓦砾横生,愈发衬托这棵树格格不入,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很久,因为这棵树也会消失。叶涵早知这里要拆迁,没想到这么快。
“这棵樱花树呢?砍吗?”叶涵询问正忙碌的工人,手忙脚乱的解释着:“你别看它现在绿油油的没什么看头,开花的时候可美啦!”
“不知道,好像是要移栽吧,小姑娘没事别往这里跑,拆迁地危险,出了事我们负不了责任。”
“那就好。大叔放心,我可珍惜我的生命了。”叶涵扯了扯嘴角:“我有东西丢在这里了,很重要,我找完就离开。”
她蹲在地上,一小块草地接着一小块找的很仔细。眼睛都看直了,直到涣散,揉了揉继续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细碎的刘海被细汗划开,巨大的悲伤压过来,早知道就不扔雏菊发卡了。
她兀自发了一会儿呆。随手捡起一个木棍挖起土来。盒子有些上锈不好打开。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如愿看到被包在塑料袋里的字条。叶涵随机打开字条,是自己写的那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静静听一个女孩的心事。
她写的很含蓄委婉,生怕被别人发现,其实除了自己和叶澍,谁又会闲的无聊来挖这片土。
她的愿望终究实现不了,她将字条叠成方块重新放到盒子里。
叶澍的纸条被折成了一个纸鹤,当初叶涵还笑叶澍太心灵手巧。他也只道:弟弟有次作业就是叠千纸鹤。
真是一个好哥哥。
她有些不舍拆了纸鹤,多生动啊,看看自己短短五指,哪会折这玩意儿,想着回去百度看看怎么折回去。小心翼翼按照原来的路径拆。
他的字并不像往常端正整洁,叶涵记得他是用左手写的,这个人唯一能耐之处就是右手可以写楷书,左手写草书。叶涵觉得草书更适合他,楷书未免太过规矩了些,即使他本就是寡言规矩的人。
如果说字如其人,那么左右手各执一字的人是不是双重性格?她胡思乱想着,字迹跃然纸上,跃然心上。茫然不知所措。
我想和你去看海。
叶涵默默读了一遍,我想和你去看海。
可惜再也听不到叶澍亲口说出这句话。她甚至能想象他的神情,他穿的衣服、他回头时自上而下高挺的鼻子,可独独想象不出他说这句话动听的嗓音。
她忽然想起那个午后,她憧憬的对他说,人多渺见见大海才知道世界多美。海是蓝的,天是蓝的,心情也蓝蓝的。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打在字条上。一会就被吸收晕染开来。
她放声大哭。
大晴天。
艳阳高照。
万物蓬荜生辉。
讨厌明媚的东西,因为不合时宜。这个时候就该像电视上一般下着漂泊大雨,渲染气氛,可惜太阳不懂乌云的心,她也不懂叶澍的心。
“小姑娘,怎么了,找不到也别哭。”忙活的叔叔一看嚎啕大哭的女孩慌了神:“这地方乱七八糟,每天人进进出出忙活,找到的可能性也不大了,不如这样你留个号码,叔叔要是看到了,就打给你?”
“我不找了。”叶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了谢,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樱花树。兀自站定了会儿,抱着盒子离去,一路啜泣。
终究经年,忘不了叶家阿少。从此以后,岁月静好,独缺你。
叶妈妈这几天斗志盎然琢磨着办几桌酒席,考上大学是人生大事,必须得庆祝。叶涵不是很情愿,毕竟是二战,没什么可高调宣布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涵不想看到她那群七大姑八大姨。
她还记得大姑妈得知自己考上时的不自然的表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嘴角冒出恭喜,更让人心生怪异。
酒桌上,大婶、大姑妈、小姑几个人坐在一起说着今天上街买了什么。看到叶涵过来点了头说了句来了啊,又接着聊天。叶涵一一打招呼,就坐在一边。兴致乏乏,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席上,叶涵该吃吃该喝喝。叶漾捅了捅叶涵。“老妹,恭喜你,我们家族第一个大学生。”
叶涵捧起酒杯喝了一大杯鲜橙多,开心的脸都红了。她还有妈妈、叶漾,有许芬、辣姐、陈蕾、方运还有叶澍。
为什么要把叶澍放到最后一位呢?她没想明白。
“我也不喜欢酒宴,考上是好事儿,咱们都忍忍。”叶漾眨巴眼睛小声说道。
叶涵点头,脸上了然。
“小涵学什么专业啊?”
“园林。”
“哎呀,园林专业不好学啊,听说就业前景不好。”小姑特有的公鸭嗓欢快的叫起来。“你还记得你二爹爹家的子豪哥哥不?他不就是学的园林,毕业还不等于失业,现在在做促销。对不对呀?”她的视线在叶涵脸上逡巡,那道眼神,隐藏着什么,着实令人反感。
“对啊,还不如一开始就学促销呢,真是浪费钱。”大姑接着说,嘴角伴着一个隐晦的笑。
“他没饿死吧?”叶涵敛去所有表情冷冷道。
“啊?”众人显然没料到叶涵这样问。
“他没饿死我就不会饿死,你们不用替我担心。”她从不会给他们留面子。叶漾说她为人太过直白,可这也要分情况,对于她们,直白都显得苍白。
气氛顿时低气压,她犹不在意。草草吃了几口,夹了菜跑去喂蹲在门口玩闹的乐乐。
叶涵一出生就注定是不受重视的存在,农村都喜欢男孩,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村头那家大妈为了生儿子,送走了一个女儿,结果第三胎还是女儿。大爹老是喝酒撒酒疯,说大妈没用,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娶了这样的女人无后。当时她还不懂为什么大妈明明生了好几个可爱的妹妹,为什么大爹还这样凶。
叶妈妈说小涵是最可爱的,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质疑自己。自己的路自己走,别人的说三道四只会让自己徒生烦恼罢了。
她小不代表不懂事。叶涵只知道爷爷喜欢抱着堂弟到处溜达,偶尔遇到同村的人,他们都会说老爷子有福气,可是明明自己也在。怎么没人说老爷子有乖孙女有福?
姑姑回来也会带很多玩具给堂弟,姐姐和自己都没有,他们说女生不能玩枪啊什么的危险。她记得她问了为什么不买别的给她?
姑姑没理她,她心里很难过,高中去了外公家,一年很少回来,基本都忘记了原来自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女生。叶涵好笑。她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让人担心的小娃娃。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如果别人不喜欢她,她就不在乎,多努力学习尽量离开这块地儿。毕竟她不是人民币,凭什么让别人都喜欢她。倘若她真是人民币,第一件事就是让讨厌她的人身无分文,她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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