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来越烈,园子里也越来越燥热。这群从寅时两刻便起身梳妆打扮,舟车劳顿赶往皇宫的官宦家眷们早就觉得乏了。如今瞧着快巳时三刻,素来养尊处优的京城贵族们又裹得里三层外三层逛了这许久的园子,更是疲乏不已。
适时一个粉色襦裙的宫女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宁和园里面有请。顶着疲惫唱着诗词赏花的女眷们自是心中一喜。
矜持地道了谢,一群人忙不迭随宫人们往宁和园里头去。
宋衍是男宾,不好常呆在女宾区。方才被尤悠恶作剧似得带了花,又好气又无可奈何。便暗扯了尤悠去拐角就要教导她何是夫何是妻。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教训人,两人躲在月门旁的花树底下,宋衍严肃地嘱咐着尤悠百花宴要避讳的。
说了好些话,见自家新妇光的眼神飘飘忽忽的,一看就是没认真在听话。淡粉的薄唇抿了抿,宋衍的眉心又拧了起来:“我问你,方才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听了啊~”
此时尤悠的脑子里,正盘算着百花宴上会出的幺蛾子。左耳朵进右耳朵的,很敷衍的回答他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啦!”
宋衍的眉心顿时成了‘川’字型:“那你说,我将才有说了什么?”
尤悠抬起头:“……”
果然什么都没听进去!
宋衍心中气的直憋气,有意吓唬她吧又怕弄巧成拙。直看着自家新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心觉得没办法想!他娶回家的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不学无术的典型!!
于是,只好转头吩咐了玉砚双喜两人遇事放机灵点。
玉砚双喜连连应诺,他才停口。
七七八八又嘱咐了一些,刚要走,转头想了想又拉着尤悠最后嘱咐了一句‘莫耍小聪明,有事叫丫头去找他’才放了尤悠主仆三人回女宾区。
尤悠幽沉地盯着他背影瞧,许久,轻轻笑了。
这边刚与宋衍分了道,尤悠带着玉砚双喜两人才踏进园子,迎头就遇上了一个衣裳十分讲究的宫女。
青瓷朝尤悠行了个福礼:“宋少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尤悠眼里的暗芒一闪,来了!
“皇后娘娘?”心里小思路飞快地过着,尤悠扬起了智障般纯情的脸,忽闪忽闪着雾蒙蒙的大桃花眼儿冲青瓷不解道,“方才不是说要移往宁和园?怎地眨眼的功夫,又说了皇后娘娘要见我?”
青瓷听罢微微勾起嘴角,不慌不忙:“是要移往宁和园,不过娘娘想单独与宋少夫人见上一见。”
“哦,”尤悠拢着手,“那你是谁?”
“婢子是青瓷,皇后娘娘的贴身伺候。”
尤悠:“……没听过。”
青瓷:……
作为皇后身边的得意人,青瓷第一回听说官家夫人认不得她。暗骂了句尤氏果然无知蠢笨,她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少夫人玩笑了。若是无事的话,宫里皇后娘娘还在等,少夫人莫不快些?”
说的轻言细语,态度却不容拒绝。
尤悠盯着青瓷的脸,眉心顿时就皱了起来。
青瓷心里嗤笑了下,就这么与尤悠不闪不避地对视着。
站在一旁的双喜瞥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心里知道她是不高兴了。不过托了长相的福,即使尤悠在生气,外人也看不太出来。
玉砚也是认得宫女的宫装的,她打量着青瓷的衣着,这个,俨然已是个有品级的女官了。
碍于这叫青瓷的宫人态度强硬,玉砚趁机偷摸小拽了下尤悠的袖子。
尤悠还在回忆原著的剧情,没什么反应。
正当玉砚伸手要拽她第二次,尤悠顺势抬了手避开:“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青瓷姑娘了。请前方带路。”原著中,宋衍赵娇娇的竹林艳事是过了午宴后的,现在,宋衍那厮应该还在男宾区呆着……
片刻后,尤悠进了坤宁宫。
踏入正殿时,赵皇后这里还有个人在——太子妃董氏。
昨儿夜里,太子是在太子妃处过的夜。
夜里两夫妻敦伦后,就百花宴叙了些话,聪慧的董明月听懂了太子的未尽之意。国公府寿宴那日,他为了些事儿与宋衍闹了误会。身为一国储君,他想缓和与宋衍的关系又拉不下脸说软和话,于是就想着由太子妃出面,从新妇这边入手解除隔阂。
赵皇后原本想着无人,找些事儿给尤悠下马威。可经过董明月刚才那么一暗示,心里琢磨的那些个磋磨尤悠的意头也就消停了。
与儿子相比,侄女那点子气又算得了什么。
尤悠端坐在太子妃的下首,盯着董明月握住她手的手,身上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没办法,她实在受不了陌生女性过于亲密的肌肤接触。
董明月很擅长说话,三言两语间,话题总会不着痕迹地牵扯到宋衍。
尤悠也不打断,就这么吃着点心听她说。
聊着聊着,话题又地n次回到宋衍身上。
“太子妃殿下您太言重了啦,”尤悠大睁着眼睛听,听到太子妃夸宋衍便一脸的娇羞又自豪神情。也不管董明月想要怎么,就是坚决将傻白甜进行到底,“相公,相公他,其实也没您夸的那么好啦~~”
“不过,说句实话的话,他虽然要比旁人要好上那么一些些些……”傻白甜的小妇人笑嘻嘻,用力地点头道:“这点你其实说的一点没错!”
董明月:“……”
“……你,也太谦虚了。”
董明月滞了滞,转瞬又继续温婉地夸奖,“我们太子殿下可是很赞赏宋大人的才能呢。就说先前幽州那走私盐的案子,滨州彻查粮饷的案,那可都是宋大人给办成的。宋大人啊,真真儿少年英才!”
“哦,是嘛~”
尤悠双手捧着脸,软糯软糯的脸颊微微肉嘟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叹道,“其实吧,妾身也不知道相公在外头干什么呢,嘻嘻~~相公都很少跟说公事,他一说,妾身容易就困,嘻嘻嘻嘻……”
董明月:……
耳边牛头不对马嘴地谈话声告一段落,赵皇后撇着茶末的手立即一顿,她缓缓抬起低垂眼帘,赏赐般地瞥了眼尤悠。见那便吃着点心的人毫无所觉,那眼神又轻飘飘落到了自己身旁的白碗身上。
白碗与赵皇后对视一眼,无声地点头退下。
片刻后,为尤悠奉了一杯新茶。
尤悠接过茶杯乖乖巧巧地道了谢,继续与太子妃搭话。赵皇后还一言不发地啜着茶水,冷眼看着她就这么将那茶水杯子捧着。
捧了快一刻钟,她还是没啜上一层茶水。
赵皇后咬牙:……喝茶还磨磨唧唧的,果真是没教养!
……
这边尤悠吊着赵皇后,男宾区已经玩起了流觞曲水。
宋衍盘腿坐在汉白玉的石雕旁,神色寡淡,气质疏离卓绝。整个人如披上了一层金光,俊美的男子看了都舍不得挪眼。
流觞曲水进行了好几轮,宋衍一口酒水都未沾。
京城里几个恃才傲物的公子哥早就看不惯宋衍的那清高模样,挖空了心思想要灌他酒。哪知道不论出什么题,怎么都难不住宋衍。太子萧怀瑜看着众人绞尽脑汁的,嘴边立即就含了笑,这宋衍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合群了些。
恰到这时候,一个拎着茶水的小太监过来给宾客们换茶水。
一一给各个贵公子们换了热茶,路过宋衍的时候,偷偷塞进他手心一张字条。
宋衍一愣,人多眼杂的,无声地将字条握进了手心。
男宾区的行酒令又轮了几圈,宋衍还是一口酒水未沾。曲水边上好些个文采差点的,现下都熏醉了,大部分人面上也都染了浅浅的醉色,只有宋衍一人还冷清清地立在其中,这下连萧怀瑜都看不下去了。
“这不行,”萧怀瑜举起了酒杯,遥遥地冲宋衍道,“宋大人今日来都来了,不能大家伙儿都醉了,光你一个不饮酒。”
宋衍拒绝不了太子的敬酒,于是应和地饮了几杯。
酒酣过半,宋衍白皙的脸颊染了些薄薄的晕红。
手心里的纸条捏的汗湿,他想了想,借口更衣。太子见他已玉面染霞光,摆了摆手叫他自行去吧。宋衍当下便起身,他身高腿长的,几步就出了林子走远。等到了个无人的地儿,打开了手心的纸条。
上书:阿衍,来后竹林,有事找,娇娇儿字。
一阵微风袭过,吹起了宋衍的广袖与墨发,让他冷月般的容颜更显出清冷。他冷冷地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狭长的眸子里眸色沉沉。
另一边赵娇娇,早早在竹林间的凉亭候着。
她早已换了身行头,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良辰美景两个美貌的丫鬟一左一右地立在身后,一身绯色的衣裙的赵娇娇,在绿意盎然的绿竹林中显得格外的浓墨重彩。
红唇凤眼,精致的五官,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什么叫美艳逼人。
凉亭中,设有颇有意趣的竹雕桌椅。配合着满林子的绿意,有种闲适的雅致。赵娇娇慵懒地趴坐在竹桌上,上满摆了一只小炉子。精致的茶具摆放妥当,炉子上放置了一只紫砂壶,正汩汩地煮着水。
赵娇娇正想着下面的事儿,面颊红红。
宋衍盯了纸条半饷,脑子里浮起新妇那张假模假样的哭脸,决定去见赵娇娇一面。
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结果。往日两年的情分再深,他与赵娇娇也已经断了。自他娶了新妇,自两人和离成文以后,便注定了今后两不相干。娇娇儿总是这般纠缠,与她与自己以及与新妇,都是不好。
痴缠无益,不如就此说个清楚。
这么想着,宋衍敛目将纸条收起,负手往竹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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