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不可能这么崩坏 第四章 这地方有个土特产

    爱琳茜丝食指轻点下巴，有些苦恼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少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呢。”少女在雅阁身边蹲下，右手轻轻地覆住对方额头，“嗯……中毒了吗？”

    爱琳茜丝偏着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掌心微微亮起柔和的白光。

    “今天可是你的幸运日呢，不知名的先生。”

    白光化作条条细丝，灵活地从毛孔钻进了雅阁体内，顷刻间便已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盘旋在少年胸腹的无形之气慢慢显出了原本的青色，接着便像是沉雪般被白光消融殆尽。

    爱琳茜丝本待收回玉手，临到关头却又皱起了秀气的柳眉，轻声低语道：“奇怪，眼睛为什么没有再生？这可是奇迹啊，明明连削成人棍的倒霉蛋都能重塑身体……”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功夫，地上的雅阁已悄悄地睁开了独目。

    “是你救了我？”

    少年的声音十分平静，硬是把疑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啊，嗯，你先别动，我再给你治一下眼睛……”爱琳茜丝眉头紧蹙，似是在和什么东西较近似地嘟囔道。白光随着她的意念而不断加强，紧紧地包裹着雅阁眼罩下空洞的眼眶。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如何沟通冥冥中无穷的光，那只消失的眼珠都没有丝毫重塑的迹象。

    “咦……咦？都已经是神迹了呀……”少女额头微微见汗，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雅阁摇摇头，顺势坐了起来，不露痕迹地甩开了少女的手。

    “不必费力了，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你的治疗能力很强么，连失去的体力都能恢复？你叫什么？”

    此时就能看出不善言辞、不懂社交的自宅警备员那情商究竟有多可怜，一般谁会这么直白到无礼地询问妹子姓名？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妥妥注孤生的节奏。若是个情商正常的妹子听到这话，不当场甩他一巴掌已经可以说是涵养不错了。

    少女呆萌呆萌地下意识答道：“爱琳茜丝斯凯琳……”

    言语出口她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续道：“这位不，知，名的先生，在询问女士的名讳之前，是不是该像个优雅的绅士那样先自报家门？”

    雅阁轻轻抚摸着衣服上的破口，沉声道：“康纳肯威。”

    也许是少年言之凿凿的语气和毫无表情的石头脸太有欺骗性，总之少女并未对这个名字起疑，十分自然地接下了话头。

    “那么肯威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擅闯一位妙龄女士的房间呢？”爱琳茜丝挑了挑眉，试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只是怎么看怎么呆萌，完全无法给人威严的感觉，“尤其还在淑女面前摆出那副不礼貌的姿势……”

    雅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毫无情绪的眼神仿佛法官的目光，愣是看得少女声音越说越小。

    “这位……淑女。”雅阁嘴角稍稍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妙龄女士的房间里会出现……飞机杯呢？”

    爱琳茜丝顺着雅阁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一只硅胶制成的、圆柱形的、一端开了神秘小洞的、单身狗物理意义上的的女朋友上面还黏着一些已经干透的不明乳白色法术残渣。

    “……噫？！”

    爱琳茜丝像是受精……受惊的小兔子似地蹦了起来，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雅阁起身活动一下手脚，隐蔽地瞥了她一眼，诱导道：“如果不想被屋主抓个现行，那最好现在就离开，女士。”

    爱琳茜丝心虚地看了一眼房门，讨好似地道：“你，你的衣服破啦，要不要修一下？不是我吹嘘哦，我的奇迹可是无所不能的……那个，你不会把我供出去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可是闯空门的共犯啊。”雅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摩挲着衣服上的破口，“至于衣服……暂时不用。”

    “哦，哦！那我们走吧，现在，马上！”爱琳茜丝慌慌张张爬了起来，顺手就要去开屋门。

    雅阁叹了口气，无奈地拦住了她，道：“我说女士，从受害者家里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你的闯空门境界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那，那怎么走？”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路。”雅阁一马当先地走向阳台，声音复归平静，“跟我走就行。”

    家园依山而建，越向上走越越繁华，里面生活的人地位和生活质量也越高。相比之下，建在山脚的外城区简直就是“破旧”、“拥挤”、“混乱”的代名词。

    不过与矿区一对比，外城区简直就是天堂。这里到处都是蜷缩在墙角、衣不蔽体的流浪汉和用各种垃圾堆起来窝棚，地上污水横流，而你绝对不想去细致分辨哪些是污水哪些又是尿液稀屎，因为这二者早已融合得天衣无缝。万幸现在还不是下雨天，否则你肯定能体会一下滑“翔”的快感。

    “蔷薇卫队的人行动方式不对，很不对。”雅阁熟稔地在阴暗小巷中穿行，每一步都正巧踩在干净的地面上或者说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地方，甚至犹有余暇去思考之前发生的异状，“一上来就下杀手，他们根本不想抓活的。我本身很少迈出家门，那就是……姐姐那边出了大事？可是也不对啊，姐姐究竟做什么才会让蔷薇卫队来杀人灭口？”

    “除非……”雅阁眼神一凝，避开了慌慌张张向他跑来的年轻人，袖剑顺势便在对方伸向自己腰间的手上戳出一个血洞，然后一拳将对方的惨叫打回了肚子里。嗯，顺带打回去的还有几颗门牙……也有可能是满口黄牙，毕竟他还戴着特制指虎，能提升05鹅战斗力的神器呢。

    “姐姐发现了家园的某个秘密，甚至能让他们毫不犹豫杀光一切关系者的大秘密……”

    “喂！”

    爱琳茜丝的叫声打断了雅阁的思绪，也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怒气冲冲的少女。

    “什么事。”

    “你为什么突然下这种狠手！”爱琳茜丝柳眉倒竖，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挑断了他的手筋，还打碎了他的牙！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可怜人根本活不了多久的！”

    雅阁沉默地目视爱琳茜丝掌心亮起白光，轻易地治愈了那人的伤势。

    “如果不是我……”

    雅阁野蛮地打断了少女，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腿弯上，轻松地卸掉了对方的胳膊，接着才用力掰开了那人的手。

    “女士，你口中的这个可怜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的随身物品，而是我的肾。”雅阁指着年轻人掌心中攥着的刀片，平静地续道，“如果我废了他，我的肾上就会先多出一个血洞，然后气管被这锋利的杀人道具划开，最后滚烫的血喷你一身。而你如果只是个普通少女，就会变成阴暗地窖里的某种人肉厕所，待遇可能还不如之前看过的飞机杯。”

    雅阁面色愈发安宁，仿佛讲述的不是必定发生的事实，而是睡前故事。

    “至于现在，因为你的圣母行为，周围这些垃圾心中便生出了一些本不会也不该存在的念头。”雅阁死水般的目光扫过周围，地上、门边、窗口那些脏兮兮的人统统低下了头，也缩回了蠢蠢欲动的身体，“这些对未来失去希望，只求醉生梦死的垃圾会扑过来抱住你的腿，哀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家人，接着在你失去价值的时候给你一记闷棍。你会在昏迷中被当成最廉价的飞机杯玩个爽，在醒来前被割掉脑袋。”

    爱琳茜丝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只能吐出不连贯的单音。

    “我不喜欢和太阳做朋友。”雅阁拉了拉兜帽，阴影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因为阳光之下到处都是垃圾。”

    “可，可你说的又不一定会发生……”爱琳茜丝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只是那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是在为心中的善念而强词夺理。

    雅阁沉默地蹲下身子，在年轻人恐惧的目光中挥出了右臂。锋利的短刃割断了人的喉咙，鲜活的目光慢慢黯淡，直至再无反应。萦绕在他们周围的目光统统收了回去，再没有一个恶心的视线注视二人。

    “爱琳茜丝，善良是没错的。”雅阁抬起头，独眼投出沉寂如死潭的目光，“可你知道吗？这座末日堡垒只是在苟延残喘。上层的人醉生梦死，中层的人能虚度光阴，底层的人生不如死，每个人都只是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念头，孤独地生存着。”

    “也许其他末日堡垒还在为了人类的存续而努力，为了崇高的信念挥洒着汗水与鲜血。但这里，这个家园，已经没有希望了。”

    和这里相比，外城区简直就是天堂。

    至少，那里的人还披着“人”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