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第060章 会面

    贾知县很高兴，吩咐师爷把韩秀才的口供详细记录，然后吩咐官差把韩秀才押进了大牢。

    韩秀才被带出了公堂，贾知县回到书房以后，兴奋异常。他吩咐师爷赶紧给他研磨，他洋洋洒洒地给巡抚富尼汉写信，他先是说已遵照巡抚大人的嘱托查封了性海寺，渎职的蒋捕头也已经送进了大牢。

    然后把他昨夜率领官差擒获割辫子党韩秀才和法空和尚的经过添枝加叶地说了一遍，其中再三强调擒乱党时，他贾知县置凶险于不顾，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无奈乱党凶悍，乘其不备，伤其左眼。眼睛有恙，本应该安心静养，但是想想乱党事关重大，迟缓不得，便带病审案。写完这些以后，最后简略地把审案结果给富尼汉汇报了一遍。

    信写完以后，盛入信封，用漆封好，然后吩咐师爷亲自把书信送到省城济南，交给巡抚大人。师爷拿着信以后，骑着快马，把信送到济南。辗转找到巡抚衙门，把信递了进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阵子富尼汉忙得不亦乐乎。虽说每天公务缠身，但是他始终没忘记临城的事情。

    贾知县的信到了他手里的时候，正好省属各地的知府都聚在巡抚衙门拜见富尼汉。来省城之前，他们都不晓得这位新任巡抚富大人是什么来头，他们在巡抚衙门大堂候着的时候，趁着巡抚大人还没有到，便扯闲淡，侃大山，相互探听富大人的消息。

    多数人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东昌府刘知府知道的多些。他年前到京城夜会梁六爷的时候，梁六爷给他稍微提起过这位富大人。

    刘知府跟身边的两个知府嘀咕起来这位富大人，他说富大人属镶黄旗，祖上跟着清太祖高皇帝征战，立过不少战功。富大人以前也带着兵在边疆打仗，在西北战败过蒙古鞑子，在西南扫荡过苗疆蛮子。

    刘知府叨叨着说，别的知府也过来听热闹。在一帮同僚艳羡的眼神中，刘知府成了焦点，人成了焦点就容易兴奋，所以他越说越冲动，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脱口而出，说什么富巡抚当年军功赫赫，奖励无数：封过三等果勇候；授过御前侍卫；加过太子太保；赏过双眼花翎；紫光阁里有绘像，紫禁城里骑过马，总之，脑袋顶上的光环多的数不胜数。

    刘知府忘了自己现在是身在巡抚衙门大堂上，错以为是东昌府衙。他兴奋过了头，说完前边的以后，又嘱咐诸位知府说：“富大人血统尊贵，根正苗红，看着咱们汉人不顺眼，诸位以后可得注意了，小心行得万年船呀！”

    他说得热闹，别人都不吭声了他也没在意，还继续嘚啵嘚啵地说。他觉着有些奇怪，抬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听他说话的几个知府都耷拉着脑袋，低垂着两手肃然而立。

    刘知府吓了一跳，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通过前面两个人之间的缝隙，他这才看见在他们前头，站立着一个面目威严的老头。老头的脑袋上顶着珊瑚顶戴，崭新的官府上绣着锦鸡，刘知府一瞅这扮相就知道了：新任巡抚大人到了。

    富尼汉鄙夷地瞅了他们一眼，几个知府都吓坏了，尤其是刘知府。他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两个嘴巴。他平时本来谨言慎行的，难道那会魔怔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更恼怒的是最后那句话不该说，要让富尼汉听见了就麻烦了。

    富尼汉挨个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自己走到中间的椅上坐下，仆人们给他端上茶来，他端着茶碗，小心翼翼地品了两口之后，才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吩咐他们几个坐下。

    简单的客套之后，富尼汉让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但刘知府结结巴巴地介绍完，富尼汉有意无意地多问了一句：“哦，你就是东昌府知府！”刘知府不知何意，心里犯嘀咕，赶紧含混地应承着。

    富尼汉又皱着眉头听他们说了说自己所辖一亩三分地的农耕桑麻、赈灾济贫、民风教化之类的事情。

    这时候，送信的进来了。他把贾知县送来的信呈给富尼汉。富尼汉一看信是临城来的，赶紧打开信看。

    他一边看着信，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他看完信以后，把信装回信封，然后顿了顿说：“诸位所辖府县有没有闹割辫子党？”

    除了刘知府，众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富尼汉扫了他们一眼说：“事关重大，劳烦各位好好想想下面的知县是不是给诸位上报过割辫子党的事情。”

    刘知县几次想站起来给富尼汉说说临城的事情，他这会才琢磨过味来，想必巡抚大人去过临城，离开京城到济南，如果京杭运河的话，正好要经过临城，没准富尼汉在临城见过了贾知县，贾知县把闹割辫子党的事情给说给他听了。他觉着有些不妙，过了临城便是东昌府，为什么巡抚大人没有在东昌府停留？

    刘知县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济南知府站起身来说：“启禀巡抚大人，前阵子属下的章丘县衙抓了个姓靳的乞丐，这乞丐是被乡民们捆绑送到县衙的，说他拐卖幼童，还割过一个幼童的辫子。章丘知县调查后发现并没无此事，边把姓靳的乞丐给放了。不知道姓靳的乞丐是不是大人说的割辫子党？”

    富尼汉听完后说：“你们这些人当官一贯是闲散惯了，很多事情不问轻重，懒得去认真查证，这个姓靳的乞丐怎么能说放就放？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大清官员都跟诸位这样不闻不问，江山迟早会有危险。以后你别的事情暂时放放，本抚命令你马上亲自去章丘调查清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姓靳的乞丐擒获归案，本抚要亲自审问。”

    济南知府连连点头，说回去后马上去章丘县调查此事。

    富尼汉看了看剩下的几位知府说：“诸位大人回去以后，一定要亲力亲为，好好调查清楚是不是有割辫子党。有了消息即刻上报到巡抚衙门来。如果有人胆敢隐瞒藏匿，我一定写折子奏明皇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富尼汉起身，端茶送客，打发知府们回去严格查拿割辫子党。刘知府心情忐忑地随着几个知府出了巡抚衙门的门，快走下台阶的时候，他琢磨过味来，想回去找富尼汉说说临城的事情，但是，等他重新回到县衙门口，富尼汉已经进了内堂，没有踪影。

    他只好悻悻地离开巡抚衙门，叫来轿夫，坐上轿子，决定先会东昌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