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就被封锁的皇城内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仿若黑云压顶。
整座禁宫已经被六皇子旗下的将领袁重控制。
内城兵马司统领被俘,六皇子已经坐在了万民殿。
万民殿后是承平帝养病的寝殿。
危在旦夕的承平帝床边坐着韦贵妃,六皇子等人。
在萧博简还没带着楚琏到达万民殿之前,韦贵妃已经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慰。
“圣上,都这个时候了,您已经别无选择!”
韦贵妃一挥手,年轻的内侍就捧着托盘走到了龙床边,托盘里放着一封打开的明黄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已经拟好,传位于六皇子,离这封圣旨奏效唯一缺的就是传国玉玺的章印罢了。
直直躺在床上的承平帝脸色憔悴惨白,一双原本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死死瞪着面前带着虚伪笑容的成熟女人,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
以往承平帝一个目光就能叫韦贵妃瑟瑟抖,可此时韦贵妃仿佛毫无所察,她笑的越灿烂,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痛快。
她娇声道:“圣上若是没有力气盖玉玺,可以告诉臣妾玉玺在哪里,臣妾帮您取来盖上。”
承平帝仿佛不愿再看到韦贵妃虚假的面容,他闭上了眼,偏了头。
就在承平帝闭上眼睛的瞬间,韦贵妃和六皇子脸色一瞬间黑沉如墨。
六皇子用力甩了甩袖袍,黑着脸转身出了内殿,外头等候的部下瞧见主子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未成。
大武朝想要正式继位,成为正统,必须要有两样东西,其一是诏书,其二就是传国玉玺。
诏书可以伪冒,传国玉玺却不行。
他控制了皇宫,却迟迟不能弑君,恰是因为还没能得到传国玉玺!
“萧无竟可到了?”六皇子冷着脸问。
他虽然才十五六岁,但已经野心勃勃。
部下方才收到消息,正想着汇报六皇子,他就亲自来问了。
“回殿下,萧大人已到太和殿,不时就到万民殿。”
听到这个消息,六皇子一阵激动,“事情可办成了?”
“萧大人传来消息,一切顺利,叫殿下莫要担心。”
六皇子忍不住一阵爽朗大笑,因为这个消息,心中郁结顿时全消。
“我就知道无竟不会叫我失望的。”
六皇子为了早些见到萧博简,亲自走到万民殿殿前等候。
带着一队人马快走向万民殿的萧博简看到殿前六皇子还没完全育好的急迫身影,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后殿,坐在承平帝龙床边的韦贵妃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微微倾身,挨近了承平帝,压低声音在承平帝耳边道:“圣上现在不想拿出玉玺不要紧,一会儿有一个好礼物送给圣上,圣上到时候要用玉玺来换哦!不然叶姐姐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圣上的。”
韦贵妃声音虽然软糯,却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样可怕。
这句话叫承平帝装都装不下去了。
他霍然睁开带着赫赫威严的眼眸,紧紧盯着韦贵妃,此时他眼里哪里还有一点儿病弱的气息,分明是一只被惹怒的暴虐雄狮。
“你说什么!”
原本还嚣张气焰的韦贵妃顿时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盯着承平帝难看的脸色,这才想起来,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不是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天子,而是一个中了慢性毒药、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刚刚被吓出来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下去。
她咯咯笑了一声,“臣妾劝圣上还是留点力气吧,否则见不到您与叶姐姐的骨肉可怎么是好!”
片刻时间,承平帝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演了这么久的戏,如果这个时候暴露岂不功亏一篑,冷静过后的承平帝又成了病危的病弱帝王。
果然没多久,楚琏就被六皇子和萧博简压了进来。
承平帝看到被押解的楚琏顿时“目恣欲裂”。
楚琏早已从贺常棣嘴里得知了她这具身体的隐藏身份。
她与贺常棣一样,从未想用这个隐藏的帝女身份做些什么,可有心人却不是这般想的了。
面对此刻的情景,她倒是没有多少惊讶,甚至看向承平帝的眼神也没有多少吃惊。
六皇子很满意父皇的态度。
他一把从萧博简手中抢过楚琏钳制在身前,而后右手握着一把匕抵住楚琏纤细白皙的脖颈。
“父皇,你若是不想皇妹这么年轻就离世,还是交出玉玺吧!”
承平帝整个人都气的颤抖,若不是被人钳制威胁,楚琏定然要笑出声来。
承平帝压根就没中毒,当初承平帝的情况,缪神医私下里告诉他们夫妻了,他身体里堆积的慢性毒素已经解了。
六皇子和萧博简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承平帝。
承平帝眼神挣扎了许久,终于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艰难睁开后就对着一直站在一边的魏公公挥了挥手,嘶哑着嗓音道:“取出来”
魏公公满脸震惊,张了张口,好似想要劝阻承平帝,但在他坚定眼神的注视下还是败退下来,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去了殿内一个隐蔽的地方,触动了一处开关,在隐藏的机关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明黄色景盒。
六皇子一瞬间脸色激动的泛红,连楚琏也管不了,松手三两步走到魏公公面前,一把夺下魏公公手中的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
是玉玺,真正的传国玉玺!
因为是皇室血脉,每个皇子都能够分辨玉玺的真假。
六皇子也不例外。
就在六皇子喜出望外,幻想着自己能登上那个千万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时,突然手中捧着的物品消失,而他的人也被钳制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方才一瞬间生的一切。
一双眼睛都要瞪地鼓了出来。
当现下命令制住自己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萧博简时,他怒极攻心,像是一头疯的野狗。
“萧博简,你想做什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六皇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大喊着自己的近卫来救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弹。
他失去理智疯狂喊叫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疯子。
突然的变故让楚琏也惊诧不已。
不过她没有愣神多久,看了看四周,迅找了一个存在感小的地方挪了过去。
虽然这个时候整个后殿都被萧博简的人围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根本就逃不出去,但是降低风险,让自己更安全她还是能做到的。
萧博简捏着手中卫甲交来的装着传国玉玺的锦盒,冷冷一笑,掏了掏耳朵,好似嫌弃六皇子聒噪,对钳制住六皇子的黑衣男人递了一个眼神。
黑衣男子手刀一起,六皇子就晕了过去,软倒在地。
承平帝现楚琏暂时没有危险后,心里也放心一分,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还像先前一般虚弱要死的模样。
他死死瞪着萧博简,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
萧博简似乎对承平帝这样惊恐又敬畏的眼神很满意,他扬着嘴角朝着承平帝走了两步。
“圣上,这一切,您是不是都没想到?”
承平帝咳嗽着忿恨的询问道:“你到底是谁,什么目的!”
萧博简哈哈一声大笑,“我是谁,圣上当然不知道,可是萧容圣上必定不会不记得吧!”
承平帝脸色骤然一变,这次不是伪装的,是真的惊讶。
萧容!
在记忆中如此熟悉的名字。
曾经他最好的兄弟,在九龙夺嫡中,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等到他登基,他是他最信任的锦衣卫统领,可惜后来呢!这位叱咤风云的男子却被抄家灭族,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你你是萧容的儿子!”
真相这样一揭露,承平帝就现眼前绝美的男子确实有萧容一点点的影子。
“圣上真是好眼光!不愧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要报了杀父灭族之仇!”
承平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楚琏在一旁瞧着这情形,黛眉蹙起,原文后文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所以对于萧博简竟然有另外的身世也是被瞒在鼓中的,没想到他与承平帝之间居然有这样的恩怨。
“您是不是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一天?哈哈哈,今日您不但要用您的性命和天下给我的父亲和家族陪葬,还要搭上您最心爱的女儿。您此时是不是很开心呢!放心,您痛苦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能见到我父亲了。”
萧博简痛快的说出这番话。
他从卫甲手中接过一柄短剑,就要朝着龙床上的承平帝刺去。
楚琏骇了一跳,可是她待的这个角度,根本就无能无力,不过就算她离得近,她也仍然救不了承平帝。
就在萧博简要动手的时候,卫甲突然耳朵一动,立即出手拦住萧博简,脸色严肃道:“主子,外面有人。”
卫甲声音一落,这座后殿从四面八方都涌来黑衣护卫,眨眼工夫,就将萧博简、卫甲以及叛党围个水泄不通!
楚琏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拥入一个熟悉坚实又安全的怀抱。
直到贺常棣将楚琏实实在在抱在怀中,他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天知道,他在赶来的路上心跳紧张的几乎快要停止。
他伸手摸了摸楚琏冰凉的手,把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来箍住楚琏冰凉的身体。
“琏儿。”贺常棣低低唤了一声。
楚琏按住他温热的大掌,低声回应,“放心,我没事。”
有了贺常棣在身边,楚琏此时什么也不怕。
等确定了楚琏安全,贺常棣将媳妇儿交给来越照顾,自己随着四皇子晋王走到承平帝床榻边,跪下请安并请罪。
“微臣儿臣救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
萧博简望着满殿晋王和贺常棣的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会是这样的惊天逆转。
他抖着手指着贺常棣和晋王,“你你们!”
还没等到萧博简吃惊够,原本应该病入膏肓的承平帝竟然安然从龙床上坐了起来。
而且眼神清明,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一个病危的无力老人。
萧博简眼睛再次瞪大,“栾,你没事!你是装的!”
栾是承平帝的名字,自从他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后,已经许多年没人敢这么称呼了。
萧博简的胆子真是不小呢!
卫甲横剑挡在萧博简身前,极力护着他。
承平帝将地上晋王和贺常棣扶起来,冷冷哼了一声,声音洪亮道:“拿下逆臣贼子!”
顿时侍卫就攻向卫甲和萧博简。
卫甲功夫高,即便是还保护着萧博简,侍卫们仍然近不了他的身。
贺常棣提剑亲自出马,一刻钟后终于将卫甲击毙,擒住萧博简。
此时的萧博简哪里还有一点风流状元郎的模样,他形容狼狈,乌散乱,他愤怒地盯着承平帝,怒斥道:“栾,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人,我父亲当初那样衷心于你,你居然因为忌惮他的能力,灭我家族!你这个昏君!”
贺常棣已回到楚琏身边,轻揽着她旁观着这场闹剧。
承平帝走到被侍卫压在地上的萧博简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随后冷嗤一声。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真相?”
萧容之死纯粹是自找的。
他与承平帝确实是好兄弟,不过兄弟妻不可欺,那个时候他却看上了叶荨,对叶荨起了心思,后来多次离间承平帝与先帝的关系,若不是承平帝早有防备,指不定已经被萧容暗害。
从承平帝口中得知真相的萧博简并不相信,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承平帝先是朝着楚琏的方向看了一眼。
接触到楚琏对他并不亲近的眼神,心中一阵失落,最后他朝着早已缩在角落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韦贵妃看去。
韦贵妃刚一接触到承平帝的目光就是一抖。
而后匍匐在地,膝行到承平帝面前,哭求道:“圣上,圣上饶命,臣妾是被萧大人和六皇子逼迫的啊!”
承平帝冷笑一声。
韦贵妃浑身抖,“圣上,您就算厌弃臣妾,也要看在乐瑶公主的份儿上饶臣妾一命呐!”
“拖下去。”
承平帝眼中再无眼前跪地哀求的女人,韦贵妃被人迅用布塞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住的皇城在半个时辰内人潮退去。
浩浩荡荡的一场逼宫仿如一个笑话。
尽管承平帝再三挽留,楚琏还是出宫回了安远侯府。
她毕竟刚生产完没多久,经历这番变故,身体早已透支。
小石头被第一时间接回到了府邸。
不管是靖安伯府的靖安伯夫妇,还是老太君,亦或是魏王夫妻和端佳郡主,都来安远侯府看望楚琏和新出生的小石头。
贺家的第一个曾孙,老一辈恨不得将小石头捧在手心里。
小石头的大名最后是承平帝赐予的,贺延,松鹤延年,取长寿之意。
六皇子意图逼宫造反,赐鸩酒,韦贵妃赐白绫。
萧博简同谋,谋夺皇位,同时勾结外族,当即午门斩。
英国公府、韦贵妃之妹韦逢紫连坐,英国公府褫夺爵位和丹书铁劵,贬为平民,配边疆。
贺常棣属下两日后在一处偏僻农居寻到楚鸢和其丫鬟笑琴的尸体,调查之下才知道是萧博简的人做的。
小石头刚满月,就封了世子,等他百天过后,靖安伯府老太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来年暮春,老太君过世。
远在偏远庄子的贺莹母女终于得回一趟盛京,等办完老太君的后事,贺莹母女被靖安伯安排人送回了泗阳。
这年五月,四皇子晋王被封储君,大婚定在八月,太子妃乃是出自山东豪族的司马卉。
六月,承平帝给端佳郡主和贺二郎赐婚。
等到太子妃过门三个月,承平帝宣布退位,临退位前,他想要敕封楚琏为郡主,被楚琏拒绝了。
在楚琏心中,她不过是承平帝对叶荨的寄托,而且她确实不是承平帝真正的女儿,这样的荣宠,她受之有愧。
晋王即位后两年,贺常棣以二十五岁的年纪进入内阁,成为朝堂中最年轻的内阁辅。
这一年,楚琏再次怀孕。
盛京城的生活里,楚琏有爱人有美食有好友,时光平淡又美好的继续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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