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辰皱眉看她,见她双眉紧蹙,眼皮不住轻颤,就连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看起来仿佛真的很恐惧很害怕,完全不像是假装的。
再想想她方才说的话,每一句话的意思里都似乎恨不得远离他才好。
难道她真的失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好了。
那就意味着他和她都可以各自安生了。
裴曜辰瞬间有了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他转身举步走了出去。
在办公室找到她的主治医生,一番交谈后,得知她的脑子里的确还有一块淤血没清除干净,出现选择性失忆或短暂性失忆皆是有可能的。
裴曜辰听到这里,才相信了谢子怡方才的表现可能不是表演。
是他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太邪恶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欺骗里,不仅欺骗他人,也欺骗自己,所以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他自己,可以说怀疑谢子怡是他的本能。
想起母亲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他不禁很有种犯罪感,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听母亲的话留下来守护谢子怡,然后等她病情稳定后将她稳稳当当地交到她家人的手里。
裴曜辰回到病房,看到管家已经回来了,正将热气腾腾的食物从食篮里拿出来。
谢子怡仍然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地躺着,可是从她那一直颤抖的眼睫毛来看,谁都知道她醒着。
裴曜辰走到床边,淡淡地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刚做完大手术不宜立即出院,最好留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再说。还有,他说你脑子里有块淤血没能清除干净,会照成你选择性失忆或短暂性失忆。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淤血自己慢慢消退时,你会慢慢记起一切。现在就你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你应该是短暂性失忆。所以不用着急,咱们慢慢等。”
谢子怡猛然睁开眼睛,颤声问道:“您这意思是说,您也不知道我是谁?还有,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了吗?”
“你撞我的车想自杀,所以你才受伤躺在这里。至于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从你身上的身份证已经知道了。所以别担心你伤好后无处可去,我会亲自把你送到你家人手上的。这是你的身份证和护照,你自己好好看看,然后好好收起来。”裴曜辰将她的身份证和护照一并递了过去。
谢子怡接过一脸疑惑地细细看着,喃喃地说:“我叫舒婷吗?好陌生好普通的名字……”
“你忘记了一切,当然跟初生的孩子一样觉得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是陌生的。不过没关系,我想当你回到你真正的家时,你会很快适应的。而且熟悉的环境一定能够让你慢慢恢复记忆。你就不用担心了。”裴曜辰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血燕粥放到她手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地调养好身体。”
“谢谢你救我。”谢子怡点头,一脸怯怯地看他。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裴曜辰摆了摆手,自和管家一起坐在一旁也吃起饭来。
谢子怡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
她到底还是成功地留住他的。
有一就有二,她会再次走进他的生命里,让他无路可逃。
夏至风赴尘尘地出现在杨雅竹家门口的时候,杨雅竹正百无聊耐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一听到门铃,她厌倦地皱了皱眉,扬声说道:“没带钥匙的话便不用进来了。直接留宿在医院吧!”
夏至一听,不由疑惑万分,便拍门叫道:“雅竹,是我。”
杨雅竹愣了一下,随即跃起光着脚就跑去开了门,当看到一脸疲惫的夏至时,不由又惊又喜,急忙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夏至?!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纽约一个月的!”
夏至笑着说:“事情告一个段落了,便想着回家了。毕竟在国内的年味还是重一些。再说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正儿八经地过过年了。所以一得空便想着跑来蹭蹭你们过年的喜庆。但愿你们不要嫌弃我。”
“当然不会嫌弃你!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都闷得快发霉了!”杨雅竹说这话心里禁不住直发酸。
夏至很是愕然,“一个人?韩景不在?还有孩子也不在吗?”
“别人家过年,一家人都不工作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可我家的韩先生却仍然忙着在医院里救死扶伤呢!至于孩子,你是说你的孩子吗?裴曜辰原本的确是打过电话来说让我们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的。可是,我们都接到孩子了,他突然又让人把孩子接上了返回纽约的飞机。真的是莫名其妙!”杨雅竹很有些懊恼地摆了摆手,“好了。不说他们那两个臭男人了。你渴不渴?咖啡,还是茶?”
“茶吧!”夏至有些失魂落魄地说。
她在上飞机之前,已经听话裴曜辰为了方便他追她,特意将孩子送回到l市,准备让杨雅竹和韩景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的。
正因为如此,她一路上才如此的归心似箭,满心盼着有机会利用这段时间和孩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没想到裴曜辰会中途改变主意,真的太让人懊恼了。
不过再懊恼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跑上门去跟他抢孩子吧!
夏至无可奈何地在沙发上落了坐,看到电视里正演着一部时下最火的谍战片,不由奇怪地问:“雅竹,你什么时候喜欢谍战片了?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直喜欢看韩剧吗?我总记得你说韩剧里的爱情美得可以疗伤,让人心生无限希望。”
杨雅竹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了出来,在她身边落坐淡笑着说:“那是结婚前的我。那时候过于天真了。虽然曾经年少轻狂,很是任性地做过不少荒唐事,可是在荒唐的背后,仍然是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美很真的爱情存在的。可是结完婚之后,我才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恒的爱情。爱情会被生活中的琐事给一点点磨灭,运气好的,夫妻俩个会变成亲情,运气差的,会恶语相加,变成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仇人。所以啊,做人还是实在点。这样的话,无论以后会怎么样,都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
夏至疑惑地凝视着她,不安地问:“雅竹,你太悲观了!比我这个受到感情重创的人还要悲观。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和韩景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杨雅竹摇头,“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随着日子越过越平凡,我也渐渐从云端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地面。你也看到了,韩景太拼了,一门心思地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医院上,连过个年都没几天在家里。我累了倦了乏了,不瞒你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或许是时候结束这该死的枯燥的生活了。所以,如果某一天,你听说我和韩景离婚了,你不要感觉到惊讶,也不要试图劝我。”
她说这些话是因为已经厌倦了再在夏至面前配合韩景作戏,尽管现在还没办法离开他,但她在试着努力。
她知道夏至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所以她先向夏至透风,等到恰当的时候,她会将一切告诉夏至,然后求夏至将自己的家人解救出来。
夏至听了,并不觉得意外,而是觉得苍凉,沉默良久,才伸手握了她的手低声说:“我永远不会帮你做决定。因为我明白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知道。不过,不要因此就对爱情失望,这个世界上是有纯爱的,或许只是你运气不好还没遇到真正属于你的纯爱而已。”
凭心而论,她早就希望杨雅竹离开韩景了。
韩景城府深得可怕,在他那英俊儒雅的外表下,她永远没办法真正看透他的内心。
她不是他的对手,一向直来直去的杨雅竹更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年来,谁都没法保证其实他一直在操纵利用杨雅竹。
杨雅竹心酸地凝视着她,“夏至,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被爱情连番背叛,甚至几次经历生死,却仍然没有对生活对爱情绝望过。”
“你也可以的!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可以等到你想要的。”夏至鼓励地说。
杨雅竹长叹,“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能等到?还是你其实早已等到,却不肯接受?”
夏至心一颤,眼睛看向别处,“的确一直有个人值得我去爱去托付一生,只可惜我还没有办法洒脱到忘记从前,所以不是我不肯接受,而是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去接受。”
“傻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的过去对你来说就是一座石牢,你一直在苦苦挣扎,试着越狱,可是一直都没有成功过。就像我现在,一直试着想从这段无味的婚姻里挣脱出去,可一样没能成功。夏至,我们都是傻瓜。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傻瓜。”杨雅竹说到最后禁不住哽咽,伸手用力地抱紧了夏至,像个孩子一样将头枕到了夏至的肩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挣扎。”夏至抱着她,只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具骷髅。
什么时候,原本丰满动人的杨雅竹变得如此这般的消瘦了?
这些年,杨雅竹过的日子是不是比她想像的要艰难得许多?
可她作为一个朋友,却一味地沉溺在自己的仇恨里,完全没有为杨雅竹想过,甚至因为怕裴曜辰知道她真正身份而故意与她疏远……
抱着她消瘦的身体,感觉到她的热泪将自己的肩头衣服浸透,夏至心里不禁又难过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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