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这才突然记起孩子,急忙问:“孩子们呢?他们都还好吗?”
“放心吧。他们现在都很好,我的同事们帮忙照看着。雅竹和碧西也正往这边赶。我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飞机了。有她们照顾孩子,你完全可以放心。”易子寒的声音平稳而温柔,一如既往。
夏至长呼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易子寒看了夏至一眼,平静地说:“裴曜辰打电话通知了我。他那天有事没有上飞机,所以幸运活下来了。但他之所以不现身,是想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让我们没有想法再去找他。不过尽管他这样想,但实际上并不能完全做到。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我们们和韩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一直跟踪韩景,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跟踪韩景到这里,并第一时间通知我赶来。”
夏至听了,再度沉默下来,半晌才幽幽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实情?其实你可以不必要将事情讲得那么清楚的。”
易子寒淡淡地说:“我从来不屑抢任何人的功劳。在整件事情当中,裴曜辰是最大的功臣,没有他,你和孩子们就真的有可能被韩景给控制住了。而我也会被韩景给狠狠愚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夏至,“打开来看看吧!”
“这是什么?”夏至疑惑地打了开来,只见信笺上只写着廖廖几个字——子寒,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忘记裴曜辰,原谅我带着孩子临阵逃脱了……
字迹娟秀流畅,可不正是她的字体吗?
她不禁骇然地说:“这不是我写的!”
易子寒点头,“我知道。这是韩景写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和孩子的消失变得合理化,而不至于我们去苦苦追踪你们的下落。不过当我刚看完这信时,就接到了裴曜辰打来的电话。所以韩景的诡计没能成功。他大概万万想不到裴曜辰不仅没有死,还一直暗暗跟踪着他吧。真难为他了。竟然把你的字迹模仿得如此逼真,我想这些年里他一定每天都在苦练你的笔迹,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的到来!不得不承认,他可真的很能隐忍!”
夏至沉默,良久才轻声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第一感觉是什么?相信?还是怀疑?”
易子寒没有立即回答,不过夏至清楚地看到他握方向盘的手突然青筋突爆。
显然他是相信的……
只是她却没有办法生气,因为他方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抱着裴曜辰时是如何的惊慌失措。
即便是现在得知他可能有救,她的心仍然处于一种恐慌之中。
因为医生只是说有可能,所谓的有可能,就意味着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易子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知趣地没有再问,只是内心的负罪感越来越沉重清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咬自己的手指啊!十个手指甲都啃光了,再啃就要啃出血了。”易子寒突然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沉默。
“呃。什么?”夏至呆滞地问。
“别再啃手指了。”易子寒重复。
夏至摊开双手一看,后知后觉地发现十个手指变得光秃秃的,有几个甚至可以看到腥红的肉了……
半个小时后,夏至和易子寒就站在了急救室的门口。
夏至焦虑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一边踱还一边无意识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易子寒提醒了几次,她当时停下来,没过几分钟又依然如故。
易子寒无奈至极,只好去找护士要了一双手套强制性地给她戴上了,这才算阻止了她。
裴曜辰的这次手术做得很长,从进去到结束足足进行了十一个小时。
当医生走出来宣布手术很成功的消息时,夏至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膝盖一软就往地上跌去。
易子寒及时扶住了她,半拖半抱着将她弄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抬头含泪看他,“他能活下来了吧?”
易子寒平静重复医生的话,“如果他能熬过接下来在重症监护室的半个月时间,就代表他一定能活下来。”
夏至听了,瞪大眼睛,情绪很有些激动地说:“这么说一切仍然是未知数?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这不是笑话吗?”
“手术的确很成功。要不然他现在就活不下来!接下来的半个月是看他会不会发生术后感染之类的。医生不是万能的主,他没办法保证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易子寒解释。
夏至苦涩地笑,“易子寒,你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得如此清楚?”
“说清楚,是不想让你为难自己。有心理准备,到时候万一有意外,你也不至于无法承受。”
“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夏至双手掩住了双耳,“我不想听你说话!”
易子寒见了她如此模样,终于禁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夏至捂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过分,拿下手转头看无言抬头看天花板的易子寒,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没生气。”易子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去看看裴曜辰?虽然不能近距离看他,但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他,我想也会让你的心情好受一些的。”
夏至越发内疚,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我扶你。”易子寒起身,将手递给她。
她看了看那只掌心满是薄茧的手,想到它的温暖,便深深地贪恋着,但还是理智地没有伸手过去。
她,似乎已经不配了……
看她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易子寒将手缩了回去放入了裤袋,淡淡地说:“如果你自己能走的话,那就起来吧。”
“我能走。”夏至深吸一口气,起身站起。
随着易子寒来到监护室窗前,易子寒便默默地退到了她身后。
看到身上插着各种管子静静呆在病床上的裴曜辰,夏至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夏至都不曾离开过监控室的窗口。
易子寒为此,特地跟医院打交道让安排了一张床在窗前供夏至休息,而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着。
医院里所有的人只要经过这个地方,每天总能看到一副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那就是一个篷头散发的女子一张脸几乎全部贴在窗口上朝里面呆呆地看着,而她的身后则坐着一位满脸胡须的男人,一双原本迷人的眸子黯淡无光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一副画面让众人对这三人的关系产生了很多幻想,洐生出很多浪漫的版本。
很多女人都迷上了英俊而痴情的易子寒。
然而这天早上,易子寒却突然失踪了。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而夏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异常,因为她满心紧张不安。
今天是决定裴曜辰是否能出重症监护室的一天。
主治医生一大早就进去了,正对他作着各种检查,医护人员几乎把整张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让她几乎连裴曜辰的一根手指头都看不到,这让她心急如焚。
杨雅竹带着孩子们赶到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到。
还是裴煜轩上床扑进她怀里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杨雅竹等人来了。
“情况怎么样?”杨雅竹一边帮孩子脱掉风衣一边问。
今天气温突然降低了七八度,她不得不帮孩子们穿上了羊毛大衣。
“不知道。他们还在作各项检查。估计得弄一上午去了。”夏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轻声问道,“你们是吃过饭来的吗?没有的话,让子寒带你们去医院餐厅用餐吧。这医院的食物还算不错。”
杨雅竹叹道:“夏至,你什么时候迟钝到了这种地步?”
夏至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就没有发现少了点什么吗?”杨雅竹再问。
夏至呆呆地看了看四周,想了半天,才说:“子寒没在这里。呃。他可能下楼去买早餐了。”
杨雅竹轻叹,“不。他走了。在医院门口我遇到了他,他说突然接到了一项紧急任务需要离开,来不及跟你道别,所以让我跟你转达一声。接下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让你自己保重。”
夏至怔住,眸子一点点变得黯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杨雅竹皱眉,“就这样?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借口吧?他的离开只是为了不想让你难做。可是这样的一个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男人,你真的想就此放弃,忍心就这样扔下他?”
夏至黯然。
是的。她的确不是个傻瓜,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易子寒为了让她好受一点的借口。
他,总是无怨无悔地为她付出,从未改变过。
她当然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真最好的男人。
可是,就算她清楚这一切,又能怎么办呢?
没办法放下裴曜辰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不是她想放弃他,而是她配不起他……
杨雅竹见她始终不吭声,不由又气又急,跺了跺脚说道:“夏至!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决定而后悔的!”
夏至默然,只是用力地将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眼睛有泪光在闪烁。
杨雅竹见了,心一软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长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紧紧抱住了她,低声说:“夏至,你就是个傻瓜!你放弃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我知道……”夏至低声哽咽,泪水终于纷扬而下。
时间飞逝,转眼又到了草枯叶落万物萧杀的季节。
裴宅却喜气洋洋热闹无比。
今天是两个孩子的生日,杨雅竹和丹尼尔一大早便赶来了,还有易家一家大小,当然少不了易子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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