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家家户户煮了腊八粥分派给各家,宫中天不亮就熬了粥出来,用提篮暖盒装了,顶着寒风分送到各家,意为天子与诸臣同乐,这也是年年的定例。
崔家自然也接到了宫中的腊八粥,崔老太爷亲自接了,分到各房分食了那小碗腊八粥,都是冷的了。
王元儿只吃了一小口意思一二就不敢多吃,凉着呢,秋棠只得用温暖的水温暖了,悉数喂给了初哥儿。
王元儿也随了她去,转过头就问起抓周的安排来。
初哥生在大年初一,这生日一过,加上是年初一,真要按着农户人家往大了说,可就两三岁的哥儿了,按崔源的意思,这抓周要好好的办,隆重的办。
王元儿觉得奇怪,他素来是谨小慎微的,这会咋就这么大张旗鼓了?
崔源却是满脸无奈的道,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一个抓不到任何错处的臣子。
这话让王元儿品了半晌,才叹了一声,仔细的交代秋棠这抓周的事宜。
自皇上加封了卓凡和赵大力的品级后,两人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结交人选,也是不少人家的乘龙快婿人选。
略一打听,卓大将军已经成了亲,可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啊,这不,明里暗里想要攀亲的也不知凡己,有些人家还想把一些不受宠的嫡女许给他做妾。
卓凡自然不愿意,可也抵不住人家的热情攀附,结亲不成,那就送美人,跟不要钱的送,这总收了吧。
卓凡对此倒是来者不拒,送多少来就收多少。然而,这头收了,那头就叫了牙婆来拉人,将那些美人给卖了出去,自己坐在后头乐不可支的收银子,以至于有些人这头送了人,没几天就又看到自己送的人出现在府里,一问,牙婆又卖了回来,不禁满头黑线。
偏这虎威将军说小时候穷怕了,他就喜欢看着银闪闪的银子数着玩儿,瞧,这白面将军还是个大俗人呢,可这行军打仗的将士,真有几个是雅人?
虎威将军就罢了,而那宣武将军听说还没成亲,这下好了,求亲的人给将军府和王元儿他们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也有送美人到宣武将军府的,可这个宣武将军明显没有那虎威大将军好说话,一言不合就把人给打了出来。原本他想让这些人给送去王元儿那边处置的,可想到她那大如簸箕的肚子,也没敢去烦她,先把第一拨人给卖了,然后在府门口竖了一块牌子:送女人者和官媒不得入内。
这让王元儿知道了,顿时哭笑不得,直把他叫来问这是不打算成亲了还是咋的?
赵大力倒没了战场的杀伐冷漠,而是跟个孩子似的,大言不惭的说这不是有你张罗吗?
王元儿苦笑:“那也得你自己喜欢啊!”
“你看着觉得好的,那定然是好的。只一点,我恐怕是要回西北的,不可能留在京中,西北风沙大,吃食什么的都没京中精致。”赵大力沉吟片刻道。
王元儿愣了愣,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多留意着,你自己有喜欢的,好歹也来说一声,我好替你上门提亲去。”
赵大力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这宣武将军的亲事托给了王元儿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想结亲的人闻风而来拜访,都带着一个或两个姐儿的姑娘来,算是给她相看,也有人请了王元儿去吃酒赏雪的,可王元儿以身子笨重为由都推了,便是这上门的,她都是问过崔源才接了帖子。
两位将军闹的一出自然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愣了下,哈哈大笑。
“朕的两个将军,倒是性情中人。”
胡公公在一边笑着恭维:“两位将军耿直忠心,奴才贺喜皇上,喜得贤臣。”
“耿直倒是耿直了,忠心嘛……”景帝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倒是还算忠心。”
胡公公吁了口气。
“走,去清禧宫。”景帝站了起来,大刀阔斧的往外走去,胡公公连忙跟上,又差了个小太监前去报信。
王清儿得了信早早就迎在殿门口,远远的瞧着景帝来了,脸上就绽开了一朵花,笑盈盈的曲膝行礼:“皇上吉祥。”
景帝快步走了两步,笑道:“你这才出了月子没两天,怎的站在门口等?”一手去牵了她的手,又道:“这天太冷了,瞧你手冷的。”
“皇上来了,臣妾就不冷。”王清儿笑眯眯的。
景帝捏了她比从前更显柔媚的脸蛋一把,与她一道走进内殿。
王清儿亲自服侍他脱了大氅摘了鞋子上炕坐了,又给他递过一杯茶,这才挨着炕沿坐着,小意的帮他按起腿来。
景帝啜了一口热茶,舒服的喟叹一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高几上,问:“昕儿呢?”
王清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自鸣钟,道:“这会子还在睡着呢?臣妾抱她出来给您请个安?”
“不用,让她睡,这妮子朕算是摸清楚她的脾气了,睡不够就会哭,哭得人心痛,脾气可大着。”景帝摇头。
“还不是你这当爹的惯的?”王清儿轻啐了一口,道:“若不是您惯着她,还有这样的脾气啊,将来指不定要惯出个怎样的无法无天的魔王来呢!”
景帝听得哈哈一笑:“朕的宝贝公主,朕乐意惯着。”
王清儿也不反驳他,只道:“那您也得悠着点,都说这福气过重不好,臣妾就想着,要不给她起个土点的小名压一压?”
“皇家的福气还用压呀?”景帝挑眉。
王清儿别了他一眼,嘟嚷道:“您也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瞪着这丫头上去,这福气……唉,我也不求什么,就盼着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给咱讨个东床快婿,生几个孩子,那才是真正的福气了。”
“你啊,就是想得多。”她的话说得不敬,可景帝就吃她这样闲话家常的一套,想了想就道:“那依你说的,取个啥名?”
“在咱们乡下,都按着排行叫的多,什么大丫二丫的,你看,定阳排行第二,要不就叫她二丫?”王清儿笑眯眯地道。
景帝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闷着喉咙咯咯发笑,王清儿嘟着嘴瞪着他。
“亏你这当娘的想得出,二丫,哎哟,我的宝贝公主,真要这么叫,将来她可得怨死你和我喽。”景帝哈哈地笑。
这简直土得掉渣了!
“那您说,叫啥?”王清儿气闷不已。
“也别叫二丫了,干脆就叫丫丫吧,总比你那个二丫好!”景帝想了想就笑道。
王清儿气结,念了一下,便勉为其难地道:“也行。”
于是,这金尊玉贵的定阳公主,以后就丫丫丫丫的被人叫个不停,甚至还有人叫她丫丫公主。
景帝又喝了一口茶,与她说起这虎威将军和宣武将军的事来。
“这虎威将军有妻室就算了,可这宣武将军也没成亲,竟也竖了这么一块牌子,听说把亲事托给崔夫人,也就是你大姐了。他倒是极信任你大姐的。”
王清儿在心里转了个弯,道:“这宣武将军,是我们长乐镇的人,打小我们就管他叫狗蛋,因为家里光景不好,没少被人欺负。听说有一回,我姐给他出头了,后来他离家的时候,我姐又给了一些银子,也就因为这样,才结了这样的福缘。这狗蛋,嗯,这宣武将军依我对他的认识,是个恩怨分明的,也是个性子耿直的,他家中再无亲人,念着这点微薄之恩,叫了大姐一声姐,那么这亲事托她,也是无可厚非了!”
“倒是挺多人家想要和他结亲的。”景帝拨弄着拇指上的龙头大扳指,装作不经意的问:“也不知崔夫人挑中了哪家?”
王清儿小心地打量了他的神色一眼,道:“大姐只怕也是头疼得很呢。臣妾听说,这宣武将军打小性子就犟的很,又是乡野长大的,对莺莺燕燕的极不耐烦,而京中,您也知道,多是贵女,这宣武将军不苟言笑板着个脸的,只怕娶个贵女,人家天天都要哭上几回呢。再说了,他虽说是四品将军,可到底没根基,又是绿林山野出身,和谁结亲,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啊,这妻子,还真得仔细挑。”
“这结亲结亲,结的就是两姓之好,但其实,更重要还是两人看得对眼,不然,天天吵架生事,这亲结了,也是怨偶一对,有啥意思?皇上您说可是这个理?”
“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景帝挑眉看向她。
王清儿敛下眼神道:“朝堂上的事臣妾也不懂,也不愿意懂,皇上英明神武的,脑袋瓜子自然比臣妾懂的多。臣妾见识不高,所思所想自然都只以寻常人家的夫妻来说,皇上您眼光过人,必然知道哪家贵女更适合宣武将军。”
“嗯,这赵大力出身确实不高,求个高门贵女,只怕也压不住,素来有句话叫高嫁低娶,他既然孤寡一人,家中简单,寻个同样简单的人家就是。”景帝嘴角微牵。
“皇上说的是,臣妾也是这个理,大姐肯定也这么想。”王清儿眼皮微垂,掩住眼底下的神色,帝心难测,对于军中人,皇上更想拿捏在手中,而不是被谁家截了去。
忽而,一记婴啼声响了起来,景帝循声望去:“是朕的丫丫醒了,快去抱了来。”
王清儿笑着曲膝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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