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艾米 第二章 特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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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蕾莎很郁闷，自己从索兰到伊尔国，路上风尘仆仆一个月，终于到达目的地，现在别说午饭和接待，就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还被一个孩子怀疑自己的能力，非要先打斗一番不可。

    ‘对了，特蕾莎老师，你也可以先帮着评判评判，这个叫做艾米的学生，斗气水准到底如何。’

    加巴拉突然换了称呼，特蕾莎立马便觉得舒适许多，终于兴致勃勃地将手中包袱交给罗杰，‘艾米是吗？那你就先出手吧！’

    艾米见她徒着手，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去架上取武器的打算，干脆也将手中的木剑和盾牌往地上一扔，‘用这些东西，反而放不开手脚。’

    特蕾莎饶有兴致地审视眼前拥有东方面孔的男孩，身材中等偏瘦，皮肤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的，黑发黑瞳，嘴角微翘天生带着轻蔑，目光里透着一股倔犟……她还未打量完，艾米已经抱着拳头‘噔噔噔’地冲了过来，穿着稍显紧身的黑衣服，活脱脱一头小蛮牛。

    加巴拉不由得喊了声，‘小心!’

    他清楚这个男孩的实力，这座学校内，除了罗杰，已经没有孩子能够和他对练，自己老胳膊老腿，更加算了，即便换着自己几年前，对付这两个孩子，恐怕也大意不得。

    特蕾莎笑着向加巴拉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轻松。面对艾米暴风骤雨般的连珠乱拳，只是轻巧的左右转动，便尽数避让过去。而在旁观者看来，她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动作既轻快又优雅。

    一连串猛攻之后，艾米突然间停了下来，气喘如牛。全程连对方衣角都未能碰到，不由得气呼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你的动作不够快，如果能再快一点，或许我就不得不还手了。’少女笑道。

    艾米愣了愣，忽然猛咬牙，声都不啃就再次蹦了起来，接着又是一轮疯狂的进攻，出手迅速有力，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呼呼风声，围观的学生们跟着不断叫好，连罗杰也鼓起掌来。

    这一次，少女似乎不再像刚才那么从容，步伐也有丝许急促和凌乱，只是艾米依旧无法逼迫对方还手。过了一会，他不得不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撑着膝盖，沮丧道，‘还是没你快!’

    特蕾莎睁大眼睛，意犹未尽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样便结束了要不要再试一次’

    艾米长叹口气摇摇头，上前冲特蕾莎恭恭敬敬弯腰下拜，‘老师您真厉害，艾米佩服得很!’腰弯到一半，突然发出冷哼，低着头便向特蕾莎的腹部撞了过去。

    围观者发出惊呼。

    瞬息之间，特蕾莎目光先是一阵凌厉，随即快速地一转身，裙裾旋成一个美丽的圆圈，堪堪避过艾米的冲撞，身子后仰的同时反手一抓，将艾米轻轻松松提了起来，再随手一抛，艾米便远远地落在地上。

    艾米好不容易站稳后，脸上微微发烫，躲着不敢与特蕾莎对视。特蕾莎看也不看他，直接对加巴拉道，‘从他的力量还有速度来看，差不多斗气三阶，也就是初级斗气的巅峰水平。但离真正的初级巅峰，还差点火候。’

    加巴拉点头表示赞同。对于特蕾莎，他也有了判断，从少女刚才轻松自如的表现来看，艾米已经拼尽全力，也未能逼她释放出战环，也就是说，她只需将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压制在斗气初级水平，就能够牢牢控制住场上局面，如此看来要远胜自己，或许已经达到斗气高级。

    老剑士当即扬起双手，大声宣布，‘小兔崽子们，你们走运了，这位新来的特蕾莎老师，大家刚才都亲眼见到过，实力强、水平高，绝对不一般，大家赶紧欢迎!’

    他的话音一落，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跟着欢呼鼓掌，只有艾米，背着身准备离开，被罗杰急忙拉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才一脸不情愿地留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拍了几巴掌。

    ‘那么，特蕾莎老师，请你介绍一下自己!’加巴拉一脸和蔼地看向黄裙少女。

    ‘好的!’特蕾莎捋了下额头秀发，自信地走到场地中央，挺起胸脯朗声道，‘大家好，我叫特蕾莎，今年十八岁，也还是学生，到这里做老师是我的试炼任务，因此大家以后不需要称呼我老师，叫我特蕾莎姐姐好了!’

    ‘还是叫老师!小兔崽子们!’加巴拉在旁插话道，‘不能让他们太随意，否则就都像某个孩子一下，根本就不听你的话。’说着看了一眼艾米，艾米也正毫不示弱瞪着他。

    ‘那么，特蕾莎老师，请你再具体介绍一下自己，譬如那个学院，哪里人，擅长什么的。’加巴拉开始转移话题。

    ‘噢!’艾米和加巴拉之间的眼神交流，特蕾莎看在眼里，她笑了笑继续往下说，‘我是索兰帝国银湾人，从小在银湾长大，现在是魔法行会圣兰尼学院二年级学生，现在的斗气嘛，只是九阶而已，要说我有什么擅长的嘛，可能还会那么一点魔法……’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人就缓缓漂浮起来，双足离地一两尺后，便悬在半空不再移动，‘这个只是最初级的风系魔法，叫做漂浮术，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只是让你走夜路不容易摔跤，下雨天不会湿了鞋子罢了!’

    特蕾莎笑嘻嘻地落回地面，‘我只会这么一个魔法，因此，按照魔法行会的标准，我连最低级的魔法师也不是。’

    特蕾莎刚说完，孩子们立即叽叽喳喳兴奋起来，看向少女的目光全部充满了炽热和崇拜。

    九阶斗气!那可是离圣级只差一步，别里杰镇最风光，最跋扈的佣兵队头头，绰号‘龙牙山风暴’的大胡子雷蒙，也不过斗气九阶。艾米的老爹黑袍李就是他的属下。

    风系魔法，漂浮术!那更是了不得!在别里杰，在龙牙山脚下，这里的孩子们见到魔法师的概率比见到飞龙的概率要小上许多许多。

    至于银湾的圣兰尼学院，那更是大名鼎鼎!银湾是人类世界魔法中心，魔法行会总部所在地，而圣兰尼学院又是索兰帝国四大斗气学院之一，声名显赫，如雷贯耳。能进入四大学院，是每一位孩子的梦想，即便在帝国属国的边陲小镇也不例外。

    就连加巴拉老师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透风的牙齿结巴道，‘特……特蕾莎小姐……你……你来我们这种地方干什么你应该留在王都阿提尔，至少也应该在温德尔。’

    言下之意是，伊尔国只有在王都或者南方行省的省会温德尔，才有适合她教的优秀学生。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圣兰尼学院所有试炼，都要事先公平的抽签，再说，这里挺好，依山傍水风光又这么秀美和银湾很像。’特蕾莎接着微笑问，‘咱们别里杰，共有多少学生’

    加巴拉将手一摊，指着整片操场，‘前两天，又有两位三年级学生不来了，现在一共只有十九位!’

    ‘三年级’特蕾莎看到场地上高矮不一的孩子，蹙了蹙眉。

    ‘哪里!是全校一共十九个孩子!’

    ‘那么今年能参加中级学校选拔考试的孩子又有几位’

    加巴拉不吭声，一脸怪笑地看向艾米，还有和他肩并肩站着的罗杰。

    ‘不会就他们两位吧！’特蕾莎克制住没有叫出来。

    ‘就是他们两位，但能不能参加选拔考试还不知道，一个还不会斗气，两个家里都是穷光蛋!’

    ‘什么考试不是免费的吗，他们谁还不会斗气’特蕾莎终于叫出声，‘是那位帮我背包袱的吗？我看他拎水桶上坡走得很快，根本不像没有斗气。’

    ‘他叫罗杰，龙牙山中的阿兰人，他有斗气，现在是二阶。没有斗气的其实就是刚才和你较量的那位，艾米!’

    ‘这怎么可能’特蕾莎大张着嘴一脸错愕，‘你说他居然不会斗气’

    ‘没错!他还没有气核!没有气核能说有斗气吗’加巴拉得意道，似乎特蕾莎看走眼反倒令他很开心。

    ‘魔兽体质’特蕾莎不由得又多看几眼黑发少年，而叫做艾米的少年还在一个劲地挥舞胳膊，然后又开始快速蹬腿，似乎在比划战技。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甭说没有斗气，在步入斗气中级凝聚成斗气战环前，战技都无从谈起。

    ‘这两个孩子，一个只有位佣兵老爹，另一个只有位身体不算太好的母亲，家里都非常的贫困，连学费都交不起，哪里还凑得出去王都来回的费用。事实上，这里的孩子都很穷，家境稍微好一点的，都将孩子送到温德尔去了……’加巴拉在特蕾莎耳畔絮絮叨叨。

    ‘这帮兔崽子，每个月都应该付给我两百铜币，但你看他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的很，每顿饭至少要花去我五个铜币，还有几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涎皮赖脸蹭晚饭。另外这些盾牌短剑也时不时需要再买，总之，这里最缺的就是……’

    特蕾莎和加巴拉眼神对接，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很抱歉，加巴拉老师，学院派我们出来试练，非但不可以带钱，连武器、铠甲、坐骑统统不许带!’

    ‘这是圣兰尼学院的规矩’

    ‘是的！’

    ‘那你是坐维罗斯商会的车来别里杰他们每周有一趟固定的马车往来于王都阿提尔之间，用四匹骏马拉车，既快又舒适，路上食宿全包。’

    特蕾莎不断点头。

    ‘只是太贵，别里杰人没有几个坐过，你知道这一趟要多少钱吗？整整两个银兹尼，两千个铜币!’

    特蕾莎想了想，赞同道，‘的确很贵!但维罗斯商会资助了我的全程费用。’

    加巴拉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的，但你想想，这里很多孩子连每个月两百铜币，一年也不过两个银币的学费都交不起，喏，那个孩子的学费，今年的到现在还没见到呢!’

    加巴拉嘴一撅，正好朝着艾米。

    自始至终，他都在竖着耳朵窃听两人间的对话。‘我不会欠你钱的，我老爹进山要到月底才能回来。’艾米面色顿时涨得通红，恼怒道，‘再说，等我以后当佣兵……总之，是绝对不会欠你钱的。’

    ‘等你当佣兵，那也得你十五岁，再说，你连斗气都不会!’

    ‘不会就不会，那又怎么样!我老爹不也是不会!’艾米此刻气得快要跳起来，‘还有，我老爹每次从山里出来，不都给你带些山中野味，草药什么的吗’

    ‘嗯!’加巴拉看艾米真的恼了，似乎已达成自己的目的，便点头道，‘没错，没错，你老爹也当真很不容易，身上有伤还要进山做佣兵，干得辛苦挣得少，并非他没本事，而是没办法评估出斗气等级，也就无法申请佣兵级别，没有级别便被见利忘义的团长故意压低报酬，更要命的是，他老爹来这里差不多十年了，索兰话却讲不上几句，其他的活也干不了。’

    ‘和他一样，也无法评估斗气的等级’特蕾莎秀眉微蹙，这样的情况不常见，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斗气的和不会斗气的，后者是绝大多数，前者只占十之二三，但只要有气核，没有测不出来的。

    ‘或许他不愿意吧，他平常都很少和他人说话。’加巴拉又悄悄瞄了眼艾米，压低声音道，‘不过这个叫做李的家伙，弄来的草药能治病，起初我还不信，后来无意中一试，效果还真不赖。’

    加巴拉撸起右臂，从肩到肘有很长一道疤痕，‘这条胳膊已经无法完全伸直，一下雨就疼，整晚睡不着觉，用李的草药敷上，能管好几天!’

    特蕾莎将信将疑，看向艾米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在索兰帝国，治疗的事情完全被神圣教廷垄断。

    ‘那么，加巴拉老师，我能留下来做老师吗？’绕了一圈，终于回到开始的话题。‘我一个铜币都不要!’

    ‘知道你不差钱!特蕾莎小姐，您一眼看上去便像一位真正的贵族!维罗斯商会里都有您的好朋友。’加巴拉一边兴高采烈地恭维，一边不露声色地打探。

    ‘维罗斯商会里没有我的好朋友，他们和魔法行会有协议。’特蕾莎实话实说。‘我也不是有钱人，我们出来历练是不允许带钱的，一切都必须自给自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今后如何做到自给自足’

    ‘这个嘛，我倒是在路上和维罗斯商会的人交谈过，眼前这座龙牙山横跨在波加尔海和哥布林海之间，山高林密是魔兽的乐园，除了南龙牙的绿龙和北龙牙的银龙外，还有许多珍稀魔兽深藏其中，魔兽浑身是宝，皮毛、骨骼、鳞甲还有魔晶，维罗斯商会都愿意高价收购……’

    听到特蕾莎又提起维罗斯商会，加巴拉鼻子里冷哼一声。

    特蕾莎刚想问为什么，艾米在一旁冷冷插话道，‘加巴拉老师眼中，只有地精才是真魔兽!老师要是去海东找地精的麻烦，他一定没问题。’

    ‘别听这小子胡说，他早就想进龙牙山，可是他那个叫做李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当然，我也没有能力带着这帮孩子进山，比起海东地精营地，这龙牙山里面，更是凶险莫测，从风狼，火狐等低级魔兽，一直到绿龙、银龙顶级魔兽应有尽有，哪怕是一支有数位高级武者或法师的佣兵团队，也绝对不敢深入其中，每年在山里受了伤、丢了命、失了踪的人很多很多。你说我一个老头，哪敢带着孩子们去涉险’

    ‘现在不一样了，除了加巴拉老师，现在又有了新老师，说不定我们就可以进去试一试，反正我们不进去多深，只是在边缘转一转，逮一两只小魔兽挣点钱，对自己也是一种锻炼!’艾米突如其来凑了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特蕾莎老师您这么厉害，准没问题!’一转眼，艾米已换成恭维语气。

    ‘不行!等你老爹回来再说!’加巴拉佯怒道。

    ‘你是老师!负责我们修炼的事，你每天光把我们关在这个小操场上，只知道用木头武器假模假样地打斗有何意义，真正的修炼从来都是来自于真正的战斗，你应该带我们去找魔兽，去正儿八经地打上一架，哪怕有危险，哪怕会受伤甚至丢了性命，我们不会怨你，你要是不带我们去，那是你的无能，你有权力更有义务带我们去历练……’艾米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

    特蕾莎赶紧道，‘艾米，艾米!你说得是有一定道理，但我们也要注意安全，更不能操之过急!’

    ‘不急，不急我们都毕业了!’艾米一甩手，气哼哼地跑开了，边跑边大喊，‘明天你们要是不去，我自个进山，自个找魔兽去斗一斗!’

    特蕾莎和加巴拉面面相觑。

    罗杰轻轻走了过来，低声说，‘老师别生气，我去劝劝他!’

    ‘等等!’

    特蕾莎喊住罗杰，‘你也想进山历练吗’

    罗杰犹豫不决地看向加巴拉，最后咬紧嘴唇道，‘是的，我也想!’

    ‘为什么’特蕾莎问。

    ‘我想加入索兰帝国的近卫军!’

    ‘那可不容易，每位近卫军的战士，都是从帝国数十万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所以我要想尽办法，锻炼自己!’

    ‘加巴拉老师，这里有几个孩子会斗气’特蕾莎转而再问加巴拉。

    ‘八位，除了罗杰是二阶，其他都是一阶，当然还有艾米，算上他的话一共九个。’

    特蕾莎忽然双目炯炯地看向加巴拉，‘去吧!进龙牙山吧!我在学校里呆了近十年，每年最盼望的就是跟着着老师们去野外历练。’

    ‘好!’加巴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过呢，还得等上几天，你初来乍到，需要好好熟悉环境，也要熟悉孩子们!’

    ‘行!’特蕾莎兴奋地一击掌，她已经找到和当学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既新鲜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