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闻言,抬了抬自己的手,一阵酸痛,方才太过专心,并没察觉。
百里初空轻轻拉扯羲和手肘,并按捏着手肘处的穴道。神态认真平和,似没看到羲和脸上讶然的神色。
羲和轻轻动了动,没有挣脱开他握着的手。
百里初空一边按捏一边和羲和闲聊,“方才阮怡是在问顾靳侯对吗?”
羲和猛地侧身看向他,“你那时不是走远了吗?”
羲和怕他听到什么,问的小心翼翼。
百里初空将她身子板正,厉了声音道:“别乱动。”
羲和不依不饶,“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
“我猜的。”
“猜的?”
百里初空轻轻颔首,“嗯,你知道的,阮怡的性子活波,她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羲和身子一僵,问:“你什么意思啊?”
百里初空看着她,道:“宫宴那日,你是帮阮怡送的信。”
羲和点头,“你们看见了”
百里初空轻声哼笑,算是应答。他神态安然,脸上带了微微笑意,按捏的羲和越发舒适。
羲和看他这样,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像是羊进了狼圈。
羲和想开口拒绝,看他神色安然,似不觉这是不合礼数的事情,便没说什么,只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便舒服的享受他的按摩了。
百里初空神色认真,按捏起来也颇有章法。见她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唇角微呡。
“好了,你自己动一动手肘。”
羲和摇了摇手肘,方才酸痛感觉果然轻了很多。便笑着对他道:“舒服多了,谢谢。”同时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百里初空眼神微变,负手于后,转过身去,语气也冷了下来。“那我们先回去,天色已经黑了。
羲和抬头一看,果然,夜色笼罩,半圆的月亮斜斜的垂在天际。整个草地被一片蓝色包围,不远处的湖面闪着粼粼波光。
羲和问:“那他们呢?”
百里初空凝眉,不解看向她:“你说谁?”
“和你一起来的人?”
百里初空俯身解着羲和栓在树干上的马绳,凉风习习,吹动他的衣袍,发带。他低了声音,缓缓道:“不是一起的。”
“嗯?”
羲和没听清,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百里初空转过身,将马绳交到她手中,眼神微暗。“我说,我和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他的眼神炙热,语气却是冷淡。
羲和接过马绳后,翻身上马,低了眉目,并不看他,只低道:“哦,那走吧。”
百里初空眉眼淡淡,凝着前方女子的身影。须臾,也翻身上马,朝着来路走去。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只余马蹄声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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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伍受了羲和命令跟在阮怡后面,无论她怎样驱逐,甚至恶语想向,都没离去,只不远不近的跟着不打扰。
山间路起伏不定,阮怡被颠的累了,猛扯疆绳,下了马,见那家伙果然也跟着她停了下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无奈的走上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伍此时也累了,不习惯在高处看着她,便也下了马。“羲和叫我跟着你。”
他盯着她半响又道:“她担心你。”
阮怡跑了半天,已没了最开始的怒意,此时猛然听到这个名字,那怒气又被勾了起来,朝着他讥讽道:“她让你跟,你便跟,一个男子追着女子跑了一路,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小伍面无表情,盯着她道:“胡说!走,我送你回去。”
阮怡说出口后,便后悔了,这话太过孟浪,又是对着平日里熟悉的小伍,此时见他脸色不郁的样子,却松了口气,笑了开来。
小伍见她如此,向前一步,拽着她厉声道:“不准笑!”
阮怡有心作弄他,故意靠近他笑道:“你追了我一路,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小伍‘呵’的一声轻笑。“别作乱了,回你家去。”
话方才落下,背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眼前是阮怡略显惊讶的神色。他反应极快,立时抱着她退出几丈远,鞭子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灰尘洋洋洒洒间是百里初启冷傲亦常的脸,身后是数十骑身着黑衣羽袍的禁卫军,通常是躲在暗处,保卫这些皇家公子。
他之前随着羲和见过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温和金贵的少年,皇家幼子,自幼便得当今圣上喜爱,如今却觉得他神情格外冷酷。
他活动一下双手,不卑不亢的站着。
百里初启看向二人,眉间冷厉,扬手朝着小伍便是一鞭。“啪!”
小伍见此,将阮怡松开,生生受了那一鞭。
阮怡猛然被推开,来不及反应跌坐在地上,吃了些灰尘好不狼狈,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百里初启收了长鞭,冷冷道:“我看见这小子一路追着你,方才还伸手拽了你一下。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如今我便替傅家小姐好好教导一下他。”
他说完,扬手便又是几记长鞭,打在小伍身上,很快便见了红痕。小伍却不躲不闪,站的笔直。只在他提及傅家小姐时微蹙了眉头,整个人立在那里不吭一声。
阮怡将他神色尽收眼底,看他身上多处伤痕,眉头皱成一团。只得对着百里初启轻笑,道:“他只是一个下人,何必和他计较,天色晚了,再不回去,恐怕我爹爹便要派人来寻我了。”
百里初启听此,方才收了长鞭,看着地上之人,嘴唇讥诮。
等众人身影消失在林间,小伍轻微动了下身子,旁边小白慢慢靠近,低首舔着他身上鲜血沁出的地方。
他摸了摸白马的头,盯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眼神狠戾。他手紧握成拳,青筋蹦出,最后却又慢慢松开。
百里初启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眯了眸子,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将心里的愤懑压下去。
阮怡一路上并不多话,只百里初启偶尔讲着些趣事。二人相识已久,之前她觉得他并不如宫中那些人拘束,两人能聊在一处去,今夜却觉得他有些聒噪。随即想到若不是二人身份尊贵,家人疼爱,怎么可能这般肆意潇洒。
想到一动不动承受着鞭子的那人,心中又是一阵气闷,抽了身下马儿一鞭。马儿吃痛,呼噜一声便跑到了前面甩脱身后数人。
百里初启脸色一暗,并不追去,只在后面慢慢跟着。
阮府前,两盏红色灯笼悬挂,透出些许红光,阮父脸上隐隐透着些青黑。
阮怡看见阮父一愣,低头看向身上,白日里一番跑动,最后又跌了一跤,身上衣裙褶皱布满灰尘,恐怕自己脸上也是灰蒙蒙一片了。
不觉有些瑟缩之意,想到什么,又一脸挑衅的看向他。
随后而来的百里初启见此笑道:“阮大人爱女心切,早早便在这门口等着了,我和阮怡在林间乘凉玩耍,忘了时间,阮大人莫怪。”
阮父神色稍霁,微捋胡须道:“怎会责怪,定是小女淘气缠着七皇子许久,才会这么晚才回。”
又看向阮怡道:“你如今是越发淘气了,宫门亥时便会关闭,以后不可这样缠着七皇子了。”
百里初启眼眸一闪,看着二人,并不插话。
阮怡咬了咬嘴唇,并不理会百里初启的好意,只道:“女儿知道,我先回房休息了。”
下了马,绕过二人,进了府。
阮父见此嘴唇动了动,终没说出什么。
百里初启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也先告辞了。”
阮父在百里初启走后良久方才进府,遣退身后众人,独自一人行走。到阮怡住处时,却并不见人。
屋中丫鬟见他神色暗沉,有些惧怕。其中年龄稍大一人上前,恭敬道:“老爷可是找小姐,方才小姐去二夫人处看小公子了。”
阮父听此,神色稍霁。
阮怡本摇着波浪鼓逗弄着襁褓中的男娃,见着门外神色不郁的阮父方才停下。
二夫人见两人神色不对,对着一旁的奶娘使了眼色。奶娘会意将小公子抱起,退到屋外。二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将房门关好。屏退周围之人,给父女二人留一个清净的地方。
“今日可又去见那顾靳侯了。”
阮怡并不答话,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如今并不想和父亲争辩什么。
阮父见她如此,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他并不是你的良人,莫要和傅家走的太近。”
“他是顾靳侯,不是傅家。”
阮父叹气道:“阮怡,你该知道的,过几年等三位皇子到了适婚年龄后,皇上便会为他们选妃的。”
阮怡嘲讽道:“那又如何,他们不一定会看上女儿。”
阮父侧头看了阮怡半响,方才冷淡道:“若不能做正妃,侧妃也还是可以接受。”
灯火摇晃,纱布泛出晕黄的光泽。阮父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暗夜往往将人变得直白,透侧。
那一瞬,阮怡觉得极冷,仿佛不是身在炎热的夏日,阮父的神色晦暗不明。她发现她从未了解这个疼爱自己十几年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开始改变。
又或许他从未改变,只是给了她这个女儿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如今,时间将近。
“那么父亲您想我嫁给谁?百里初启?”阮怡缓缓问道,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此时的冷静。
阮父笑了笑,看着这个自小疼爱有加的女儿。“不,三位皇子你都不要走得太近,为父自有安排。”
阮怡很累,不想再探究。“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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