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旺、秦重两兄弟在郎兵身后围成半圈,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前面的危险。马岭山郎兵差点遇险,秦旺自感失职,一直惭愧不已,此后时刻都小心翼翼的,连郎兵都笑他太过小心,不必如此劳累自己,他总是憨憨一笑道:“小心无大错。”
郎兵亲自来到朔方军的最前沿,秦旺的神经更是紧绷了起来,再加上李处耘又特意嘱咐了一番,他就更不敢大意了,把手下几个精锐都调了郎兵身边,随时准备应援,他还怕不够,又把身手不比自己差而机敏犹有过之的弟弟秦重也拉了过来充当侍卫。
在郎兵发现那支射来的箭的时候,秦旺、秦重已经发现了,两兄弟从小一起张大,配合打猎已久,早已心有灵犀,不需要招呼,秦旺猛地拉着郎兵的后襟让他后弯的速度更快,一边把自己的身子快速移到郎兵面前,护着他。
秦重则掏出马刀,斜挡在郎兵的另一个侧面,在后面的侍卫上来之后,他迅速往箭射来的方向跑去,去捉那个放箭的人。
由于双方距离很近,士兵手里拿的多是长枪、马槊和横刀,在稍远的地方有为数不多的弓箭手。而且在马庸霖大吼“谁要对郎将军不利,先过我这关!”的时候,大多数士兵拿弓箭的双手都垂了下来,那个射冷箭的人在里面显得格外明显,尤其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羽箭,秦重甚至不用想就一下子看了出来。
那是个三十六七岁的黑瘦汉子,他左手拿着一张弦磨得发亮的二石弓,右手下垂,似乎对郎兵能躲过的箭有些吃惊,看到有人向这边跑来,他吐了口大气,扭头就往外面跑。不知道周围的人是顾念袍泽之宜。还有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从身旁跑出去,没有一个人伸手阻拦。
黑瘦汉子快步跑出了人群,往城郊跑去。秦重暗骂一声,跟着从了出去,紧追不舍,前面那汉子速度虽快,却比不过他,两里过后双方的距离就在一点一点的拉近。抓住他只是时间地事情。秦重胜券在握,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微笑。
马庸霖是郎兵善意地推到的,前面的人看地清楚,后面的人就不清楚了,就看到郎兵猛地推了一下马庸霖,然后他就倒下了,紧跟着禁军的将领从后面拥了上来,都以为郎兵翻脸了,对他们的马将军不利了。
冯继贤自从那一箭被郎兵毫发无伤地躲过。秦重又擦着他身子过去追赶那个放冷箭的人,他白胖的面孔就有些发白,看到这种情况,他眼珠子转了半圈就大叫道:“郎兵你不发军饷就不发,干嘛还要害马将军,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趁着乱。开始往后面退去。
马庸霖大怒,骂道:“姓冯地。你乱说什么,郎将军那是救我呢。”
后面的士兵拥了上来,马庸霖没空再理会冯继业,急忙和身边的几个将领拦着向前从的士兵解释误会。他本人就是最好的解释理由,因此很轻易地解释了误会。不过城门口地方拥挤。三千士兵一窝蜂涌上来,人挤着人。还是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把所有的士兵都稳了下来。
郎兵被禁军团团地围在中间,默默看着身前马庸霖和禁军的表演,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震撼:马庸霖在朔方军士兵心中地地位之高,出乎所有人的想象。而顾三的情报之中只有仅仅的一句:马庸霖甚得军心,但这又岂止是军心!
顾三看到郎兵望过来的目光,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的有些惭愧。郎兵拍了拍他地肩膀,又转过头去,却没有怪他,毕竟自己的人来朔方时日尚短。
马庸霖安抚完士兵,让他们退后数丈之后,才走了过来,禁军地士兵在郎兵的示意下让出了一条路,让他过来。马庸霖在郎兵面前一步之地跪了下来,大声道:“属下该死,差点陷将军与险地。”
“你是该死,不过却与本将军无关!”郎兵也大声道,“你该死的是不相信我,该死的是不早点把事情向朝廷禀报。”
马庸霖抬起头来道:“将军,休说向朝廷禀报,就是我们想出朔方军都难呐。”
郎兵转头望向身后十余步远的冯继业冷冷地道:“是这样吗,冯大人?”
对于他质问地语气,冯继业心里暗自恼怒,却拍着胸脯道:“绝无此事,本节度使数次代朔方军将士向朝廷要过军饷,可是每次朝廷都说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这都是有据可查地。实在不是本节度使不想发军饷,而是朔方的库房早就没钱了,诸位将士都清楚。
本节度使是有心无力啊,一直愧对将士们,不过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朔方没钱,防御地地方又多,又不能削减士兵的数量,为之奈何?郎将军来了正好,你是禁军将领,和皇上说的上话,你去要军饷,皇上肯定会给的,诸位将士的生计也就解决了,是不是郎将军?”
冯继业拿话挤兑自己,郎兵却不敢轻易应承下来,因为来的时候柴荣已经对他说的很明白---一切军费自己解决。冯继业的话也是半真半假,郎兵也不能说他的错,有一点他知道的清楚,朝廷除了象征性地发给朔方军一些官员薪俸外,从没给过军饷,目的很简单:压制地方,削弱方镇。不过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刚刚已经经历了两次波折,虽说被马庸霖暂时安抚了下来,自己要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地交代,难免他们失望之下暴乱起来。炸营在后世被认为是一种病,作为军校毕业生,郎兵自然很清楚,他们就像一个火药桶子,一触即爆。
“起来,不怪你。”
郎兵伸手拉他了马庸霖一把,也不管他起不起来,走到了朔方军士兵面前,扫视一眼不言不语却充满了期待的三千士兵,大声道:“要是现在就发给你们军饷,本将军做不到,不敢承诺。”
下面顿时一阵骚动,不过看到郎兵沉稳镇静自信地站在他们面前,一会儿骚动就静了下来。
郎兵等他们静了下来才接着道:“不过本将军敢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要是有人饿死,那第一个饿死不是你们,是我!”
“将军........”
马庸霖站了起来,走到郎兵的身侧,看着他年轻的坚毅的真诚的脸,一时说不话来,恐怕没有任何承诺比这个承诺再重了。
郎兵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高照头顶,已经接近中午了,他笑道:“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你们军中不会一点吃的都没有吧?今儿我就在朔方军吃饭了。”
“将军.......”马庸霖局促不安地扭了扭脖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些粗食,将军哪里咽得下去?”
郎兵朗声一笑道:“你们吃的下,我为何吃不下?”他转头对曹彬道,“传我命令,把禁军的军营搬到朔方军一起去,让他们吃尝尝我们带来的东西,也让禁军的弟兄们品品朔方兄弟的伙食。”
冯继业看到郎兵把如此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心里也不由的佩服,佩服的同时心里暗自冷笑,倒要看看他说了这么个大话,到时候弄不出钱粮看你如何收场,说什么先饿死自己,那都是骗鬼的,心里这么想着,冯继业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过来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郎将军爱护士兵,果然名不虚传啊,冯某身为佩服。”
“把军营搬去城郊,还要大人允许呢。”
我能不允许吗?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冯继业故作大度地一挥手道:“无妨,本节度使允了。”
郎兵看着冯继业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眯着眼睛笑道:“大人也有意尝尝下面弟兄们的伙食?”
冯继业正想看郎兵下面如何做呢,闻言笑道:“本节度正有此意。”
不过冯继业很快就后悔了。
朔方军伙食之差,完全出乎冯继业这个始作俑者的意料,用他的话来说,连猪料都不如。发着霉味的麸子掺着少量的青稞,里面伴着苦涩的野菜根,腐烂的变黄的菜叶,一口----不,一粒都难下咽。
偏偏可恶的郎兵把禁军香喷喷的白米饭硬是全部推给了朔方军,一点都没给自己留下。看着身边的朔方军将领埋头猛啃,冯继业更觉得委屈,你说好好的自己跟着凑什么趣啊,节度使府里好好的山珍海味自己不吃,偏偏来吃什么猪食?
郎兵看看着冯继业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的样子,心里偷着乐,呕吐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了,他捧起手里的粗瓷碗,猛吃一口,还有滋有味地咂了咂嘴,瞟向冯继业,似乎在向他挑衅。
冯继业冷哼一声,也猛吃一口,却怎么也眼不下去,霉烂的味道深深刺激着山珍海味浸泡出来的舌头,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呕吐了出来,“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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