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ten:thewaywethrough,thegodwetrust.
“莱蒙,莱蒙?”
莱蒙抬起头,政委眯着眼的脸出现在眼前。附带出现的还有另外几十名同志,他们的目光像是最炽烈的阳光,照得莱蒙脸都红了。
“你生病了吗?”
“没事没事。”莱蒙尴尬地擦了擦口水,“一不小心走神了……”
“好的,好的,我亲爱的同志,走神,没错,我们每个人都会走神,这并不是什么大错。”政委沙哑干燥的声音像是死神镰刀的磨刀石一般嚓嚓嚓响起,“那么,亲爱的莱蒙,可以请你背诵一下我们伟大的敌基督之名吗?三个,只要三个就好。”
“呃……请让我想想。”莱蒙涨红了脸,“嗯……撒旦之种……神之大敌……嗯……对……对不起,政委,我脑筋实在不好……”
“神之大敌、撒旦之种、诸王的毁灭者、无底深渊的天使、谎言之父、名为恶龙的猛兽、黑暗之君……”政委掰着枯白的手指,一个个缓缓数过来,“莱蒙同志,也许你的确不爱动脑筋,但是请你至少不要在我们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的时候打瞌睡。”
莱蒙脸涨得通红,这次秘密的黑巫术乱交大会暨撒旦党罗马尼亚第三分部第七支部支部会议上自己可出了大丑,党委支部书记索菲亚不屑地看了眼自己,抱着自己那只黑猫梳毛,刚刚教训过自己的政委,死灵法师希亚,现在又坐回场中,在又大又白,你绝对不想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的油脂做成的肥腻蜡烛环绕中念诵宣讲起撒旦党上层的新指示。
莱蒙心情愈发沮丧,浑身上下的毛也趴了下去,狼人头脑本来就不好,政委的嗓音简直就是赛壬的催眠小夜曲(当然了,美妙程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说起来上次海妖文工团来这里表演了一次,啥时候能再来一次呢),没有当众打鼾已经是自己很有修养。
好的,接下来的放松时间可能连半个母狼都不会瞄自己一眼,政委召唤出来的触手们只喜欢年轻女巫和那些美貌的吸血鬼小妞儿,而自己这种傻大黑粗型的肌肉壮汉似乎并不怎么符合他们的审美。黑暗世界的妹子们都围着英俊的血族帅哥,好吧,总有一天他们会上教会的火刑架。
前辈(他现在去罗马尼亚总部工作了,撒旦党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曾经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一个女人等于四分之一个魔鬼。”
当时还是头小狼人的莱蒙傻乎乎地问:“为啥啊?”
前辈咕嘟咕嘟地灌了口马尿一般的啤酒,长叹着说:“因为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啊。”
莱蒙想,女人真是些魔鬼,就算以魔鬼的角度来说。有些女人连魔鬼都得绕道走,比如传说中天空之王城中那个连恶魔提起来都要发抖的名字。
不过我们的大领主可不会怕她。莱蒙自豪地想。大领主是全欧洲黑暗国度的首脑,是魔鬼中的魔鬼,恶魔中的恶魔,撒旦中的撒旦。可惜据说他是个血族,唉,怎么会这样呢,大领主居然跟那些娘娘腔一个种族。
怎么又想歪了,女人真是可怕的东西。那些总喜欢擅自招惹女人的家伙们迟早要招到报应的!赞美撒旦!
“莱蒙?莱蒙?”
“啥?”狼人抬起头。
“请把我们撒旦党成员的种族列表背诵一下。”
“………………”
莱蒙睁开双眼,擦了擦糊在眼角的眼屎。
昨晚的聚会真是一场噩梦,就算以狼人的标准来说也一样。
莱蒙居住的镇子上有一户三年前新搬来的人家,其实只是一个单身学者,就住在莱蒙隔壁。原本那是一所只有一个人住的屋子,屋主死后第二天,那个学者就带着房产证明搬过来了。那家伙年纪轻轻,高高瘦瘦,一头卷发居然是宝石蓝色。刚来的那几天很是惹人注目,后来见他一天到晚只是在房里看书写作,要么就是在他家那大院子里面侍弄玫瑰,也就没人关注他了。
莱蒙平日的身份是一个铁匠,打些锄头镰刀什么的,也承包一些金属家具制作,平时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只是快到三十了还没有姑娘看上他这一点令他很伤脑筋。学者刚来的时候在这里订购了一些生活用具,还有两把小花铲,一个铁皮洒水壶。
拿货的时候,莱蒙问他:
“你是做什么的?”
“……写诗的。”
深蓝色发色的年轻人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他穿着灰色衬衣和黑色细布长裤,看起来有些旧,但是洗得很干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奇怪的玩意儿,两块茶色的玻璃片遮住了他的双眼。
“喔?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诗人?”
“是的。”
“你脸上那是啥玩意儿?”
“啊,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很方便,让人看东西更清楚,帮了我大忙。”
“叫啥名字?”
“嗯……还没想。”
“你做得粗了些,要不我帮你改改吧。”
莱蒙伸手出去想替他摘下那玻璃片,年轻诗人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下没闪开。年轻人一下子用手挡着双眼,好像没了那玻璃片就看不见东西一样。
莱蒙也吃了一惊,把玻璃片还给了他。
“你的眼睛有问题?”
“是的。失礼了。”年轻人把玻璃片重新架回鼻梁上,“没了那东西我的眼睛就会……我晚上再来吧。”
说着拿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真是怪人。”
莱蒙想。
当晚,年轻诗人带着两块镜片来了,请莱蒙重新打一副镜片架。
莱蒙问他,这东西这么好用,为什么不找人合作卖他个几千几万副给那些贵人老爷们用呢?
年轻诗人一开始嘟囔了几句什么时间线因果联系之类莱蒙听不懂的话,最后才很勉强地说因为特制镜片需要用到一些很罕见的宝石,而且还没有专门的打磨技术。
想着说不准能靠这个发一笔的莱蒙稍微有点失望。
第二天年轻诗人来取镜片架,莱蒙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
“我叫莱蒙,以后想打什么东西来找我就行了。小子,你的名字呢?”
“嗯……夏洛特。夏洛特·斯卡雷特。”年轻诗人想了一下说。
“这名字真他妈怪,你到底是哪儿人?”
“外地人。”
夏洛特报以一个微笑。
多了这么个邻居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原来的屋主老是喝醉,醉倒了就摔东西。莱蒙一开始看他前几年老婆死了的份上也就忍了。到后来实在忍不了就对着骂,还跟他打了几架,结了点梁子。
现在那个叫做夏洛特的怪小子搬来后清静多了,虽说每天晚上他窗户都亮着,但是至少很安静。有的时候会弹奏某种奇怪的、莱蒙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音色带着金属的气息,叮叮咚咚的,很好听。
他在屋前屋后种了一院子玫瑰,比起花匠种得都好。每年夏天开花的时候香气馥郁无比,晚上莱蒙都开着窗子睡觉。谁想要一朵花只要向他要就行了,基本上有求必应。
根据莱蒙的猜测,他应该是某个贵族家族中幸运的小子,分到了一笔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家产,就自己跑到这乡下来过自己的清闲小日子。诗人?好吧你看他写了那么久,也没有寄到大城市去付印,就知道水平不怎么样了……
莱蒙打着哈欠开门。自己有的时候打铁声音很响,那小子脾气也挺好,没上门来抗议过。不过抗议也没啥用,我还得打铁。有的时候自己招妓回来,半夜叫床声天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定力真好啊。
索菲亚就住在一条街外,那个婊子女巫,平时装作一副清高的年轻寡妇样,靠着遗产过活,但是这里没人惹她。黑暗社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不会动她,有些混混地痞欺负上门去,不久之后都神秘失踪了。在里世界谁都知道她跟自己养的那只黑猫上床,莱蒙想观看很多次,都被她一巴掌扇走了。
希亚老头一个人住在镇外坟场,他的有些实验可能会搞出些动静,而且在那里实验材料也好找。最近他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每次莱蒙看着他都有点头皮发麻。他似乎觉得莱蒙很值得研究一样,老是问他要不要给自己改造改造,然后就能更好地为撒旦效力。开玩笑,莱蒙虽然不是处男,但还没觉得自己已经享受够了呢。要是搞得跟那老头一样看起来就萎,那还玩个蛋啊,蛋都没了。
莱蒙坐在门前,脑子还是乱七八糟的,看着索菲亚摇曳生姿地走过。这婊子好像看上了夏洛特那小白脸,隔三差五就在他门前晃来晃去,不过没什么成果就是。你看,搞什么情调,还宣称要不耍手段泡到那小子,结果都一年了也没成功。要是她硬下心肠来用巫术搞点鬼,那小子还不早就爬到她床上舔她脚趾了?
“别瞎转了!”莱蒙看得眼晕,大吼一声,“夏洛特刚刚出门去买墨水去了!明儿个再来吧!”
“哼,明天?你又忘了昨晚上面说了什么吧?这么闲?”索菲亚瞟了他一眼,“教会已经往我们这里派了骑士队伍来清剿魔物,三天后就到。作为回报,我们在撤退前要把这镇子在今晚血祭干净。到了明天,英俊的夏洛特就是一具尸骨了,今天不睡到他我怎么能甘心?”
“……………………啊?”
莱蒙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索菲亚最后没能等到夏洛特回来,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身后还跟着那只黑猫。今晚的大行动可不是闹着玩,平时小打小闹拖一两个人出去活祭什么的还可以伪装成野兽侵袭或者意外事故,不用做太多准备。今晚可得做好大准备,整个镇子,一千多人,全部将作为献给撒旦的祭品,这可要好好准备。
她前脚刚走,提着纸袋的夏洛特就回来了。
平日安详的小镇现在有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夏洛特墨镜后的双眼没有丝毫波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袋子放下,整理好后,他坐在书桌前,添上墨水,用羽毛笔挠了挠头发,然后在崭新的羊皮纸上慢慢写下几行字:
【有罪的犹大】
【一个背叛者,他背叛了他的神,他的基督,他的弥赛亚。】
【一个如同基督那样,能够给予大地救赎的人,能拯救这个世界于堕落、污秽、罪恶的人,必将遭到世界的惩罚。因为这样极端的纯白,这样的极端的善,这样极端的圣洁,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地不配亲吻他的双足,风不配流过他的咽喉,他应该居住在神的国度,作为尊贵的神之王子,理所应当地享用一切,因为他是基督。】
【但是他来到了污秽的大地,用他至为尊贵的双手去抚摸麻风病人,用他比天使更神圣的语言去点醒罪大恶极的人。然后他被自己的信徒出卖,钉死在十字架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基督。】
【亲手出卖了自己的神,犹大啊,你的心情如何呢?你屠杀了真正的圣子,你手中握着流淌的纯白色血液,以及那受到诅咒的三十枚银币。】
【我宣判你的罪行,你因背叛了自己的爱,而被惩罚永世孤独。你将永世痛苦。】
咚咚咚咚。
稍微有点急促的拍门声。
夏洛特把鹅毛笔插回墨水瓶,起身披上大衣去开门。
“夏洛特,你这小子,快点离开这里吧。”
这是开门后莱蒙说的第一句话。夏洛特不易察觉地扬了扬眉毛。
“出什么事了吗?”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告诫你一句,不想被撕成碎片的话,现在就收拾东西,别带太多家伙,带最值钱的东西,马上离开,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最迟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不想在天黑以后再看见你出现在这个镇子里。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了。”
夏洛特淡淡地点了点头,合上了大门。
“………………”莱蒙愣了好一会儿,本来他以为起码得花二十分钟,还得用上武力威胁,最不济就得自己把这小子打晕然后把他往外面找个树洞一塞,到时候那些圣骑士来了自然能救下他……怎么这么轻松简单?算了,反正他死他活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也尽到了邻居的责任,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出手,让索菲亚吃干了他……
莱蒙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回家去收拾细软了。
今晚会是一次畅快淋漓的猎杀吧,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黑暗的血液再一次剧烈地在血管里搏动起来。
这座小镇没有在历史中留下任何痕迹,就算在教廷的秘密卷宗中,也只是作为一个数字,在被黑暗势力灭绝的居住点记录中留下一个淡淡的记载。原本似乎有记载这座小镇的名字,但是在一次失火中,部分卷宗被烧毁了。
于是它彻底湮没在无尽的时间中,埋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埋藏在某几个人久远的记忆里。
就在这个傍晚,镇子一切如常,直到最后一线夕阳落下,镇口出现了一些黑影。
那是数百头野兽。狼、熊、猞猁、甚至豹,一个个体型庞大,双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危险光芒。它们的脚步轻捷无声,像是拥有智慧的黑沉雪片一般悄悄包围了整个镇子。
他们中轻捷的窜上了屋顶,在墙头暗暗遁行。笨重的蹒跚在街边的黑暗中,蓄势待发。
灰暗的天幕下,黑色的病毒已经潜入了这座无知城镇的躯体。
第一个镇民没能惊呼出声就被咬断了脖子,第二个第三个也是。直到第五个人失去一只手臂,惊叫惨呼才响彻了街道。
开始人们只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兽群袭击,民兵们举起火把,拿起了刀枪,组成防线抵御着野兽们的冲击。
事实上他们的训练很有效,抵挡了整整十几分钟,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倒下的同胞再次站了起来。
魔鬼的干预已经显而易见了,街上所有的人乱成一团,最训练有素和勇敢的战士挡在最后,所有人都乱哄哄地向着镇中心的教堂涌去。
教堂是镇中最为坚固的建筑,在黑暗力量的威胁下,神父取了圣水出来,分给众人饮用,只可惜圣水十分有限,每个人又都想多喝些,十几个人轮过之后就没有了。
三百多人将教堂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家都尽力往里缩,数十名民兵把椅子堆成防线,抵御着野兽的侵袭,暂时稳定了下来。
正当教堂里的人慢慢安心下来时,刚才饮用过圣水的十几人纷纷嘶吼起来,他们全身血管浮凸,目露疯狂之色,对着身边的人大肆撕咬。神父狂笑着化作无数蝙蝠,飞上耶稣像,在耶稣头顶蹲踞,大笑道:
“愚蠢的人类啊,投入可爱的地狱的怀抱吧!”
随着他的大笑声,慌乱的人群中有数人当场变身,全身长出灰黑色长毛,身材暴增,脚踵与手掌扭转变形。
毫无悬念的屠杀。
三分钟后,莱蒙懒懒散散地站在教堂门口,身后就是血池地狱。
那个蹲在基督头上装逼的傻**吸血鬼不满地抱怨,说你们狼人怎么老是喜欢搞得零零碎碎的,让我们吸血鬼吃饭都得一块一块捡起来啃,把我们拉到跟你们一样的野蛮粗鲁水准了。所谓吸血是一件很愉悦很爽快的事,在那一刻吸收和继承对方的全部人生,这是一件很神圣很庄严的事,不是跟你们啃蹄子一样的野兽派做法。
莱蒙不爽道我们狼人又不是给你们一群傻**二世祖服务的,你们要吸血自己去抓来吸血,自己不动手还他妈要我们把人类洗洗干净装盘子里送上来是不是?要不要在脖子上扎个蝴蝶结?而且我们又不吃生肉,别老把我们当成原始人,我们现在都讲究烤到三分熟,洒的香料也是从东边进口的,你们一群喝血的脑残才他妈原始人。
那个吸血鬼大怒道你这头长毛狗说什么?我们吸血鬼玩的是智力,跟你们这群……
最后索菲亚书记站出来一人抽了三个耳光,怒吼道你们他妈的想打等杀光人再打,两个**拖后腿等到圣骑士来了就等着大家一起晒圣光浴见上帝他老人家好了。现在给我立刻左转每人一条街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搜过去三二一给我滚!!
不知道为什么,索菲亚书记今天看起来火气特别大,几个狼人吸血鬼灰溜溜地滚去砍人了。死灵法师本来抱着手在那里围观,索菲亚一瞪眼也缩着脖子叫起一票僵尸去搜街了。
一千多人的城镇,其实现在已经死亡的只有四百人左右,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躲在自己家里期望着民兵可以击退来犯的敌人。现在惨叫已经渐渐平息,但是魔鬼的嚎叫依然在天空中回响。街道已经被僵尸和野兽封锁,逃走的路已经被堵住了。有的人打算在家中负隅顽抗,有的人躲到了地下室。
没关系。
就像吃螺蛳和田螺一样,黑暗世界的居民们只要嗅着气息,慢条斯理地踢开门,打开地下室的盖子,然后一个一个揪出来处决就行了。事实上大家都觉得这种运动饶有趣味又娱乐身心。
虽然莱蒙不觉得欣赏别人的恐惧和痛苦是一件娱乐身心的事——他觉得那相当无聊,在变身狼人的时候控制自己的基本上是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大家都不是刚刚觉醒的菜鸟,这才能用理智与逻辑去控制自身的行动。他不会跟那些脑残蝙蝠一样去折磨受害者,他习惯的是简单明了地一爪子完事,心情实在不好或者有某个猎物特别难缠才会多赏它几下。
“你是莱蒙?我是你的朋友贝尔啊!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会为你祈祷的!”
莱蒙低头看了看,是自己身上平时穿的衣服暴露了自己吗?还是五官特征没有被兽化消磨干净呢?
“虽然平时我们经常喝酒,我好像还欠你一点酒钱。但是没办法啊,今天我有工作在身,不能陪你喝酒啦,欠你的钱下次再说吧。”
“我求求你!只要放我一次!看在我们友谊的份上!我没听你的话是我不好!”贝尔抱着莱蒙粗壮的大腿哭号。
“嗯,工作是工作,私人友谊是私人友谊。”
莱蒙扭断了他的脖子,耸耸肩。
“如果能在地狱里再见的话,再一起喝酒吧。”
下一家是自己的屋子……嗯,里面没人,跳过。
下一家是……夏洛特那小子。那家伙早就逃得没影了吧。说起来今天下午自己跟贝尔喝了几杯,跟他讲要跑远一点结果那傻瓜没信,你看,挂了吧?
淦!
莱蒙瞪大了眼睛。
他家里的烛光依然亮着,那个高瘦的影子依然伏坐在窗前奋笔疾书。
这**!莱蒙甩甩爪子推开了他的院门。
就让我来终结你的生命吧,只要一瞬间,不会比切菜的时候切到手指更痛苦。
庭院里的玫瑰在夏末妖艳地绽开,在暗黑的天幕下散发着血一样的光泽和馨香。
莱蒙一脚把门踹开,大步走进去。
夏洛特就坐在厅堂的窗前,写字桌上点着三根蜡烛。两只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桌上摆着一卷羊皮纸,上面纤细华丽的拉丁文似乎是用红色的墨水书写的。他正单手支颔,出神地望着窗外杀戮的夜景,深蓝色的卷发在血色的晚光中透着某种非人的气息。
莱蒙大吼道:“喂!小子!不走的话就准备受死!我会给你一个安详平静的死法。”
“你这头蠢狗!给我住嘴!”
“淦,是哪个混账骂我蠢狗……索菲亚?”
莱蒙这才注意到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个婊子女巫索菲亚正面向夏洛特半跪着,她面色苍白又激动,像是吃了什么药一般。
“跟我一起,跪下!然后恳请大人饶恕自己冒犯的罪行!”
“大人?他?为啥?不会吧?”
“你这蠢货!”
夏洛特·斯卡雷特转过头,鼻梁上依然架着那副茶色墨镜,在黑夜中看起来有点滑稽。
“莱蒙?”
“啥?”(“要加上尊敬的大人!”)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们要悲惨地死去吗?”
“嗯……因为我们被圣骑士们逼走,然后要作为报复?上面好像是这么说的。”(“记得加上尊敬的大人啊!蠢狗!”)
“是为了保持社会的动态平衡。”
“啥?”(“你给我有点礼貌!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
“世界的平静,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平衡游戏是一种很无聊但是又很必须的残酷游戏。黑暗与光明,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互相制衡的社会结构,才能够取得稳定。”夏洛特转着羽毛笔,眼神藏在墨镜后面看不见,声音低沉又柔和,“这是世界的规则,是世界的法律。过界者必然要遭到世界的反噬。于是我们就作为那只天罚的手,去惩戒和警告对方。”
“哎?但是我们干嘛不去直接找骑士牧师打,而是屠杀平民呢?”
“因为他们选择了基督。”夏洛特卷起羊皮纸,“他们在心底里与基督定下了契约,那就要承担自己做出选择的风险。当他们祈求基督的庇护时,他们也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撒旦的怒火。”
“这其实是一盘很无趣的棋,双方的棋子无穷无尽,两个棋手百无聊赖,只能互相争夺场面上的优势,却又谁也不能吃掉对方的国王。因为根本没有国王。或者说,双方持有同一个国王。”
夏洛特把所有的羊皮纸塞进皮箱里,然后推开窗子,在窗前的枝头摘下了一朵嫣红的玫瑰。
“我种了许多玫瑰,等待着一个外星来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等待她来到我的花园。她也许会带着一只狐狸,还有一条蛇。在另一个星球上,还有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夏洛特突然住口不言。
“命运是不能剧透的。”
他把玫瑰别在衬衫领口,提起皮箱,大步向门口走去。
“走吧,小公主要来了。”
夏洛特·斯卡雷特漫步在废墟的街头,像是传说中吹奏魔笛的笛手一样,他的背后跟着一长串摇摇摆摆的身影,而且队伍还在慢慢变长。狼人、吸血鬼、女巫、死灵法师、邪教徒、僵尸、白骨、死灵……他们自行排成一排,跟随着他们的大领主,走向无人知晓的深远黑暗。
一院玫瑰突然全部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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