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记 第五十三章：消亡的八部众

    入夜后，雪原上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三人先在雪地中挖下可睡觉用的深坑，再用雪块建起了一个简易的房子挡风，虽是冰雪砌成，里面却是很暖和，白日里为了挡避风雪消耗了不少体力，简单的吃过东西后之凡很快就入睡了。而莲香和九月却谁也无心睡眠。

    “九月公子，”莲香轻声问道，“你是在想白日里的事情吗？”

    “恩，”本是望着屋外风雪的九月听到莲香说话，回头答道，“那摩呼罗迦……本是八部众，为什么会沦为妖畜……”

    “因为八部众是半神，他们无法像真正的神一样不老不死，他们只是拥有比人更强的力量，却也只能像人一样生老病死，无法逃脱六道轮回。”陈莲香回答道。

    “莲香公子似乎对我们八部众很是了解。”九月低头望着手中的包裹，像是对陈莲香说话，又像是在对包裹说话，“我们八部众始终是要灭亡的，这已经是人类的世界，以前困在那片小林子里面，知道的只有自己和红莲中的阿修罗，后来到了长安，洛阳，更多的地方，才渐渐明白，这个世界的广大。

    但这么广大的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龙族潜伏进了更深的海中，乾达婆独自居于谁也找不到的飘渺之城，紧那罗流离失所，四处流浪，只能在异乡求得安保，摩睺罗伽在几百年前就已绝种，唯一剩下的大概也是那坠入妖道，化身妖魔之物，夜叉和迦楼罗被佛陀所收，也难再寻找踪影。

    而八部众中最强的帝释天和阿修罗，阿修罗为了逃避血的诅咒不断与普通人混血，还能拥有神力的大概也所剩无几，至于，帝释天，我听说，除了我们这一支外，都生活在善见城内，他们想要造出真正血统纯正的神而禁止任何与外族的通婚。八部众已经衰落，再也不可能回到书中记载的那样辉煌的时代。”

    讲到这里，九月不禁微微叹气，“明明都是要灭绝的，为何还要自相残杀，我只是不明白，帝释天和阿修罗到底为什么已经那么几千年，还是无法放下仇恨呢！”

    “若是都能像九月公子这样想，大概两族也不会这样吧，”陈莲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来，递到九月面前，“这是我今天在那摩呼罗迦嘴中发现的，九月公子这么多年必然知道不少奇闻异事，不知可知道这是什么？”

    九月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那是一只鱼型的玉佩来，一条向下跃的鱼，通体碧绿，一时九月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能摇头还给陈莲香，道，“公子好生收好，我虽不知这是何物，但既然是那摩呼罗迦所携，想必是重要之物，说不定以后也会有用。”

    从雪原走了两天，在白色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绿光。

    慢慢走进，那抹绿光才露出真面目，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在这样冰雪的世界中既然有如此翠色欲滴的森林不由让人感叹，这些树到底是怎么长出的？

    而之凡知道，这片森林生长的并不是一般的植物，每一棵树都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味，这种气味和九月身上的是一样的，那是帝释天特有的味道，那些苍天的大树宛如一个个帝释天的化身。

    但这些，莲香却不得知，因为他的视野从一开始就只放在了森林旁边的那一片绯红上。

    就在森林的旁边是一株一株的红莲，没有水池，每一株红莲都生长在雪地之上，从雪地中汲取营养和水分，在寒风中娇艳如血。一绿一红仿佛在无边的白纸上用最耀眼的颜色渲染开来的水墨画。

    红莲，却不是并蒂。莲香嘴角一笑，千仪，果然只有你才能种出并蒂红莲，这里是阿修罗的故地莲花，却赶不上你所种的一丝美丽。而陈莲香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些生长于修罗故土的红莲花。

    九月望着的方向是红莲与森林相接的地方，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悦意，那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此时的九月不仅心中思念起来，悦意，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在红莲之后，便是一座座排列整齐的房屋，隐约可见屋檐下偶尔走过的妇人或者小孩，却不见成年男子。莲香忽然觉得奇怪，这正是白日，那村中的男子为何一个都不见身影，但只能心中疑惑的跟着九月进了森林。

    一进森林，景色立马就变了，白雪红莲变成了一片淡淡的墨绿色，依旧有寒风却带上了丝丝森林的味道，也就不显得再那么刺骨，潺潺的流水声从墨绿的深处传来。沿着水声向森林中走去，渐渐出现了几间木屋。木屋几乎都是建在水边。

    越是向深处走，房屋就越密集，渐渐有了规模，再向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上面长着一棵三人环抱才能抱住的巨树，虬劲而骨清神秀的枝条，披离繁茂的翠叶，每一片树叶都如闪着金光的花朵，在枝头摇晃闪烁。

    之凡惊讶的伸手指着那浓密如华盖的树冠，高兴的叫道，“莲香，快看，快看，这个树会发光啊！”

    “这是我们的神树，是这片森林中的第一棵树，正是有了他，我们一族才能有机会在此生存下去。”九月微笑着解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树干，像是久久在外的游子回家和一直在家的父母说，“我回来了”。

    “我父母死的早，小时候是村里的人把我轮流养大的，每当我一个人时就会来神树这里，在这里看书，睡觉，就会感到格外的温暖。”九月自顾说着，陷入了回忆中。

    “九月！”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三人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已过耄耋之年，但神情俊朗威仪。衣着华丽，外穿一件黑色披风，在披风上嵌着五颗钻石，似乎是权利的象征。老人身后站着十多个中年人，每个人后神情严肃，几个小孩子也躲着不远处的树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这群从外面而来的人。

    “三叔，我回来了。”九月微微一笑说道。

    这一说，刚才还神情严肃的老人忽然眼泪便流了下来，连忙用袖子抹去，说道，“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