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剑仙 第三十二章弈动天地

    大黎国国都坐落于东部的青州境内，仅皇家宫殿就有一个郡城的大小。走鸾飞凤，碧瓦朱甍，洪帝国之威严，展皇家之气派。皇帝黎无术躺倚在碧玉沉香云床之上，倾听暗堂奏报。

    “主上，军马进入云州近一个月，收回郡城三十六座，武阳王已被迫提交罪己书。请主上过目。”

    “嗯？”黎无术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目，伸手接过书信，打眼扫了下，顺手扔在了地上，“为了一块糕点尽失皇家风范，还有哪些王爷也伸手了？”

    “禀主上，除武阳王以外，有惠良王、承泽王、城济王及永信王等藩王出兵，其中尤以永信王夺下城池最多，现已拿下云州西部郡城一十二座。”

    “哦？孤这个小六居然这么有本事了？”黎无术有些微微吃惊，“孤本以为老三下手最快。嗯，军马进军路线如何？”

    “现已经到达云州中部的靖康郡。”

    “传令军马往西而行，将兵力一分为三，以上、中、下三路行进。孤倒是想看看小六接下来如何拆招。”

    “是。”暗堂高手行了一礼，随即土遁而去。

    “有意思，且看你们能够做到哪一步。孤的儿子们，时光飞逝，你们已经成长了啊。”黎无术从窗口眺望远方山峦，思绪早已飘向无尽时空。

    身边缓缓走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抬起芊芊玉手扶起黎无术，柔声而道：“官人是在担忧孩儿们吗？”

    “非也。身在帝王家，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孤也是从这宿命中走过。九个孩子，也仅有一个善终罢了。”

    妇人痛声道：“难道非得骨肉相残吗？妾身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为权势而反目成仇。官人智谋无双，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紧握黎无术手臂，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若孤真有良方，那孤的兄弟就不会只剩下孤一个了。”黎无术缓缓走向深院，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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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州曜光郡藩王府，永信王黎远正接见来自惠半山的“棋鬼”秦老龟。这秦老龟是个佝偻老头，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得连簪子都插不上，脸上的褶子如同龟裂的土地一样。他进门向永信王躬身行礼，还未得永信王发话便大赖赖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秦老龟抱拳向永信王说道：“王爷，您的来意老头已经知晓，其实老头早想会会这位巫神宫的棋士了。若王爷没有其他吩咐的话，现在就出发吧。”

    “呵呵，秦大师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烦请紫苑长老带秦大师巫神宫走一遭。”永信王朝坐于一旁饮茶的紫苑说道。

    紫苑放下茶盏，说道：“无妨，贫道立马动身。”起身走出大门外，众人随即鱼贯而出。“无量轮换，倒行逆世。异术，时宙之术，红苦行纱。”紫苑打出法诀，一座三丈三营台从脚下拔地而起。朱砂黄纸，红烛香炉，一应俱全。

    紫苑朝秦老龟说道：“请秦大师上营台。”秦老龟呵呵一笑，脚下一股小旋风托起身体来到营台。

    “起！”随着紫苑凌空画符，脚踏星宫，一股异力陡然而出，强烈的劲气将众人吹得东倒西歪，立足不稳，连大地都在颤抖。一个玄妙的法阵在营台前出现，发散阵阵红光，紫苑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扔进法阵，转身向秦老龟稽首而道：“请！”随即一个纵身跳入法阵之中。秦老龟大笑一声“老夫走也！”也蹿入法阵。

    二人一入阵内，脚下踩着一张巨大手帕，在虚空中漂荡。秦老龟啧啧称赞：“这渡虚之法真是神奇无比，老夫算是开了眼界。紫苑长老真是神通广大。”

    “呵呵，秦大师过誉了，区区小道何足挂齿。届时还望大师旗开得胜。”

    秦老龟难得露出凝重的表情，“未执棋子尚不敢妄加揣测。这位薛人屠棋友老夫亦有所耳闻，刀棋二绝，嗜杀、嗜棋，由棋相悟出刀意，由刀意化入棋势，乃国手级棋师也。老夫虽自负棋艺精湛，却不敢在此人面前夸下海口。”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说完二人端坐不语。

    三个时辰之后，坤无山脚下一块遗落的金纹紫色手帕散发妖异红光。光芒散去，有二人从光中显出身形，正是紫苑和秦老龟。

    “这就是传说中的巫神宫？”秦老龟指着高耸入云的巍峨石阶说道。

    “不错。请随我来。”紫苑领着秦老龟踏上石阶徒步而行。秦老龟虽是个糟老头子，体力却是不差，一路观望坤无山地势侃侃而谈，倒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等到见着薛人屠，秦老龟自觉还是低估了对方几分。那耀若星辰的双眸竟透出一股囊括周天的意味，让秦老龟颇为忌惮。

    二人简单见礼，执棋子而坐。紫苑立在一旁驻足观看。霎时间端坐的二人爆发一股强烈杀机，吹得紫苑衣袂飘扬，连远处的湖面都泛起阵阵水波。

    先白后黑，秦老龟捻白子而落，一个平淡无奇的开局。薛人屠淡淡一笑，黑子应声而落，远离白棋。两子东北、西南相对，划江而治，但黑子稍近一步，颇有些压迫之意。

    “他离疆界近一步，此举耐人寻味。不过无妨，举刃而来，挺盾而向，矮墙可挡千万敌。”想到此处，秦老龟又落一子，和那白子紧挨一处。

    “嗯？固守，往往是失败的开端。一座围城，抵御的是来犯，困住的是自我！”一子落下，正中三分一十。这是开疆扩土的王者之势，威压席卷东南之地。这一子好似传话使者，一人横立，向东宣告王威。

    “不安内如何攘外？国力不昌，冒失开疆，此非明君之举也。”秦老龟眼观鼻鼻观心，杀意内敛，又落一子，呈三足鼎立之势。

    “二人成双，三人成群。这是一势之第一步！不过，此乃凡人之境尔！”薛人屠遣出一人，直立江头。浓烈杀意凝成棋势，宛如千万利箭指向秦老龟。

    秦老龟凛然不动，偏安一隅，落定七分三。这一子是垦荒的农人，是生息之始，是通向王庭的红地毯。

    “休养生息，落地生根。一国之雏之势。”薛人屠双眼爆射寒光，一子跨江，直逼白棋。杀意四伏，吹乱秦老龟稀疏白发，坐落凉亭之上的红漆开始龟裂。立于一旁的紫苑秀眉微蹙，抬脚远离棋盘三尺。

    秦老龟浑然不觉，遣一卒离江三步，按兵不动。薛人屠攻势席卷，一将千里单骑，对卒厮杀。

    “莽夫之举！”秦老龟凛然不惧，又出一子呈合围之势。双面夹击，黑棋攻势渐缓。

    轮到薛人屠，他一反常理，毫无出兵增员迹象，加大针对东南之意图。秦老龟睁开微闭的双眼，浑浊的目光渐渐明晰。落一子临东而望，固守东北，哨口之势陡然而现。

    “哦？竟看出我此步杀机。棋鬼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薛人屠嘴角扯出一丝淡淡微笑，挺胸抬手，“啪！”的一声又一黑子落于东南，自此跨三子横扫而来，竟有压迫东南之势。

    ……

    晌午杀至黄昏，棋势胶着无比。薛人屠出军三路，上军西北，下军东南，中军西南直入，三面环攻，黑棋横压疆土。秦老龟固守一角，岿然不动，城池固若金汤，以一牵十，稳中反制。

    这凉亭早已被二人棋势掀翻，方圆十步化作荒土。紫苑撑开内气屏障抵御，过度的入局令其深感疲惫，白纱下红润的脸颊沁出点点汗珠。

    “喝！”战局进入高`潮，薛人屠双眸爆射两道寒光直射斗牛，杀意化入棋势凝成实质，让对面的秦老龟连抬手都显困难。秦老龟一指点出，“水波不兴”的道阐化意扫出一圈方土，杀气呼啸而过，激起沙尘无数。

    “啪！”的一声，棋盘竟支撑不住立时碎裂，宛如天地崩塌，这小巧的后花园被无数地水火风席卷，池水、假山、石子路、修竹……一切的事物化作齑粉。三人连忙蹿出，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紫苑无奈道：“两位经天纬地，竟重演地水火风了。这一局棋中天地彻底毁灭。”

    薛人屠慨然大笑：“无妨无妨！稍伤心神而已。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侧身对一旁观望的秦老龟说道，“秦棋友，这一局就算平局如何？”

    “呵呵，本应是平局。只是老头却未完成人之所托，有些愧意而已。告辞！”抱拳转身便走。

    薛人屠拦住秦老龟说道：“哎，何故如此匆忙！紫苑无非求我下山，并无胜负之意。既然这场棋斗酣畅淋漓，我会履行承诺下山助拳，秦棋友也不算失信。”

    紫苑过来圆场：“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