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桥从安元崇的书房出来,刚走出门就见柳庆拿着报纸站在书房外面长廊的一根柱子边,上看着她的方向等她。
见到安和桥从里面走出来,柳庆迅速朝她迎上来。
“公子,昨晚的事,安老爷……”
他言语之间都在担心安和桥,怕她会因为一夜未归而被安家老爷子处罚。
“爷爷没有提昨晚的事,庆叔,你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全民日报吗?”安和桥解释。
“是的,公子,今天报纸上关于沧海大桥的新闻总共有了两个,一个是关于沧海大桥边废弃船只搁置问题,另一个是关于沧海大桥下面蓄水站扩建问题。”柳庆伸手把手里的报纸递给安和桥,眼里有着很明显的疑惑。
只不过是一些芝麻大小的民生建设新闻,他不明白为什么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公子,怎么一大早突然就关心起这些。
“就这些?”安和桥皱了皱眉。
“公子,我刚刚仔细把报纸都翻看了一遍,今天关于沧海大桥的新闻,确实就只有这两个。”等安和桥接过报纸,他又细心的补充道。
“这两个新闻,第一个在报纸的第一张第二面右下角,第二个在第三张左边的右上角。”
尽管知道柳庆说的不可能有错误,但安和桥还是接过报纸粗略的翻了起来。
她很确定昨晚在沧海大桥上,那个青年在她眼前跳了海。
闭着眼,现在她都能清晰的描述出他跳海前的状态,绝对不是一个只是半夜找刺激又有着一身好潜水技巧的人能有的。
那么,关于他的死,媒体上不可能没有半点报道,就算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再轻微。
“公子,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你昨晚路过沧海大桥看到了什么?”看到自家公子莹白如玉的面容上,不解越来越深,柳庆想了想后出口。
柳庆问完,安和桥才慢慢的合上报纸,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一字一句的对着他开口。
“庆叔,昨晚八点多,我在沧海桥上看到有人跳海了,是个年轻的男人。”
她用着早就习惯的,她必须压低才能显现出几丝像是少年所有的低沉声。
“什么?”柳庆惊呼。
“就在离我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公子,昨晚你受惊吓了。”安和桥说完,柳庆重重的叹了口气。
“确实有点被吓到。”安和桥也是轻叹。
“那,昨晚除了公子外,桥上应该还有其他人见到了那一幕吧?”柳庆迅速就平复了心情。
“庆叔,当时桥面上只有我一个。”话落,安和桥转身提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
“公子,你确定那个小伙子是自杀?”
柳庆跟在安和桥身后隔着两米的距离走着,沉默半响后,才有些迟疑的压低了声音开口。
无怪他多想,毕竟在b城待了这么多年,又生活在安家这样盘根甚深的大家庭,说句极其简单易懂的话,这京城的水啊,可是深的不见色的。
“……基本上七八十吧。”安和桥的脚步一顿,想了想才开口。
“唉,总归也不是什么熟人,公子累了一天一夜,现在就回房间好好的睡一觉。关于那个小伙子的事,报纸上没有报道想必也是时间还早,报社没有得到第一手消息。公子要是还有点放不下,我这就找人打听打听,想必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啰里八嗦的东西找上门。”
“庆叔想多了,我只是问问,不会放在心上的。”安和桥抬头看了眼头上正滴着水的锈红色廊檐,轻声的笑了笑,在微风簿雨中朦胧的让人看不出意味,却又好似散发出浅薄的凉。
“那就好。”
这天上午,安和桥在临睡前躺在床上想:
曾经有一个印第巫师说,如果让儿童目睹一次葬礼,抚摸死人的尸体,就会驯服孩子内心的浅薄与顽劣不堪,他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
他说,死亡是一个孩子最需要被学习和认识的内容。
那么她呢?
她不光目睹了爸爸妈妈的葬礼,还亲眼见证了他们在她眼前以那么惨烈而残忍的方式死亡。
当车子发生剧烈震动的那一刹那,在她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双双朝她扑来,用他们的身体为她筑起一座阻挡死神的壁垒,把她紧紧的护在身下。
那一天,当那么浓烈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迅速往下流淌着的猩红,密布布满她的周围,覆盖住她眼前所有的颜色,并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时长侵袭着她的世界。
她,是不是也算是沉重的学习过和认识过死亡,所以,在此后的日子里,她所有的任性和张扬都被腐蚀的踪影难觅。
或许,这也是一种成长?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样的代价怎么可以这么大?
大到要用光她所有的自由与温暖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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