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子弹一如既往地懒床在家,直至日上三竿才肯起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娄雍剑也跟着睡过了头。昨夜的噩梦着实令他心有余悸,以至于迟迟难以入眠,所以天亮后几乎没有力气翻开眼皮。到了晌午,他才洋洋地拱出被窝,可在看过墙上的挂钟之后,顿时又手忙脚乱起来。
小伙子慌慌张张地穿好衣裳,正准备去厕所放水,却闻到一股子糊味儿从厨房里飘来。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一头扎进厨房,结果预料中的场景果然变为现实:四周浓烟滚滚,几条焦黑的带鱼正趴在平底锅里,而始作俑者子弹则被呛得捂住口鼻,躲在旁边不知所措。
“噢,该死!”娄雍剑急忙打开油烟机,同时关掉电磁炉,“为什么不等我起来?”
“呃,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子弹罕见地低头认错,同时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活似正在遭受家长训斥的小淘气包。
看到对方这副可怜相儿,娄雍剑火气顿消,只好从对方手中接过厨具,先将烧糊的刀鱼倒进垃圾桶,后又打开冰箱,取出早已洗好的土豆、茄子和菜椒,炒了一道“东北名菜”地三鲜。
望着娄雍剑手上娴熟的动作,子弹感到十分羡慕,于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教教我呗?”
“拉倒吧,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娄雍剑断然加以回绝。
“呿,谁一生下来就会做饭,还不是慢慢学的。”子弹倚着门框表示吐槽。
娄雍剑闻言惟有摇头苦笑:“得得得,改天有空再说,成不?”
“哼,没有诚意,老娘还不伺候了呢!”子弹故作生气,扭头便走,“回头跟教授言语一声,让你小子给我当一辈子的跟班!”
……
饭后,恰逢当日无课,娄雍剑便接受了子弹的建议,与之前往总部,准备再做一次全方位的体检。
今天刚好轮到医生值班,因此当子弹说明来意之后,前者欣然应允,并马上为娄雍剑安排检查。不过由于项目繁多,因此这一查便是一整天,而当化验结果全部出炉时,月亮早已挂上了树梢。即使天烽市素有东北不夜城之美誉,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进入梦乡才是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
面对厚达十几页的化验报告单,子弹感到异常失望。因为根据目前所测得的数据,医生终于给出了权威鉴定:娄雍剑并未携带任何变异基因。
但她同时也承认,小伙子的中枢神经确实比一般人更加发达——普通人对刺激性信号作出反应往往需要0.13秒左右,即使个别案例也无法突破0.1秒的极限,而娄雍剑的最快响应时间居然达到了惊人的0.03秒,足足是正常人的三至四倍!可惜仅凭这一点依旧无法证明娄雍剑就是异种人,因为各项数据均显示,其新陈代谢水平与身体结构与正常人完全一致,就连体内的基因差异都不超过千分之五。
面对这一结果,娄雍剑感到理所应当,不过子弹却有些怅然若失。不知为何,她好像特别希望对方体内天生就带有变异基因。
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情,两人乘车返回住处。
自从娄雍剑获得由乌德尔合金铸成的六棱铁棍以后,为求携带方便,子弹特意为爱车加装了侧备箱,其长度刚好可以容纳这件重达150公斤的近战大杀器,不过缺点也随之而来,那就是黑蜘蛛原本的流线型美感荡然无存。
一路上娄雍剑都在欣赏沿途的街景,始终懒得讲话。其实对于大多数涉世未深的学生们来说,花花绿绿的闹市区本应极具**力,不过在娄雍剑眼中却与深山老林无异。
来到这座城市已然三年有余,娄雍剑很少踏足纸醉金迷的中心商业区,或许以前还会陪伴在汪雪晨身边,偶尔逛上两回。不过时至今日,他对这座北方大都会的好感都已随着恋人的逝去而成为过眼云烟。
再度遥望高楼林立的不夜城,年轻人感受到的只有孤独和憎恨。
子弹同样沉默不语,不同之处在于,作为一名看惯了生死离别的惩戒者队员,她并不像娄雍剑那么容易感物伤怀。
真正令她感到担心的莫过于娄雍剑的人身安全问题——作为惩戒者的主要敌人之一,天烽兄弟会愿意宽恕任何曾经与之为敌的异种人同胞,不过在对待普通人时却格外残忍。毫不客气的说,假如娄雍剑是异种人,即使不幸战败被俘,多半也会凭此身份逃过一劫。
事实上天烽市异治委自打创立以来,虽然曾经出现过重大人员伤亡,但那几乎全部发生在执行境外任务期间,直接死于天烽兄弟会之手的战友反倒不多。原因就在于,即使双方爆发激战,但是出于潜在的身份认同感,彼此之间也很少以命相搏。
另外还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子弹正逐渐意识到,对于这位新搭档,自己已经萌生出了莫名的好感。尽管她明白,这绝非两性之爱,而是介于亲情与友谊之间的某种特殊情感。
二十五年前,子弹出生在重庆市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身为职业摩托车手,母亲是私企会计,家中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弟。曾经的家庭生活平凡、和睦而且幸福,可是十年前的一个傍晚,一场车祸将一切彻底改变。
作为那场车祸中惟一的幸存者,子弹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得以从高中顺利毕业,然后又凭借较为优异的成绩考入天烽理工大学。而在认识娄雍剑以后,她更是不知不觉中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亦或者单纯而又倔强的小伙子让她想起了已故多年的前任男友,所以她无法想象,倘若有朝一日失去此人,自己会不会再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怀揣满腹忧虑,子弹驾驶黑蜘蛛驶离了位于城中区的中央商业带,转而进入城东区的地界。在此期间,路边的景致也在悄悄发生变化——高层建筑明显减少,最终只有零星的摩天大厦矗立于主干道的两旁。
黑蜘蛛于一处丁字路口向北拐去,在那里,娄雍剑和子弹即将面对他们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
相距前方百米开外,娄雍剑忽然看到一团黑影从路边的办公楼上飞落而下,竟然是个人!
坠楼者并非垂直落地,而是像炮弹那样径直砸进街对面的便利超市,力道之强,足以令人叹为观止。幸亏如今正值深夜,否则此番巨响一定会引来众多路人争相围观。
不知为何,娄雍剑心中骤然为之一紧,两年前自己和汪雪晨的悲惨遭遇随即浮于眼前。
接下来又有三名黑衣男子相继跃下,继而快步跑向那家便利店,从中拖出已经浑身是血的坠楼者,并对其拳打脚踢。
“该死,是丧心魔!”子弹眼力极佳,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急忙调转车把,将黑蜘蛛驶入路边胡同。随后她和搭档贴着墙角悄悄探出头去,继而面面相觑,“那个挨揍的家伙……好像是兄弟会的土狼!”
“管他呢,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等等!那是……”娄雍剑仔细端详着那三个打手,当目光投向最后一人的时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继而狠狠地吐出两个字,“音波!”
没错,就是他!苍天有眼,总算让我逮着了。
矮小的个头、醒目的全尺寸耳机、卷曲的黑发、桀骜不羁的眼神……所有特征均指向两年前身为凶案肇事者之一的音波。只不过现如今对方已经剪成短发,还穿上了有板有眼的黑色战衣,其外观设计简直和惩戒者队服如出一辙,唯独胸前的镰刀图案被滴血的骷髅头所取代,从而更富视觉冲击力。
尽管杀意渐浓,不过在娄雍剑心中,理智始终占据着上风。毕竟音波身边还站着两个帮手,如果没有记错,他们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急擎和狂飙,此二人绝非泛泛之辈,要想收拾音波,看来难度不小。
想当初,娄雍剑加入惩戒者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观看大量实战视频。正是通过这些真实的影像资料,他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对手们的情况,包括姓名、年龄、异能类型和技战术特点等等。
娄雍剑依稀记得,眼前这三人当中,那个左侧眉骨上方嵌有三颗钢钉的家伙绰号急擎,是个离子人,在丧心魔集团中的地位仅次于首领刀锋。
而另外一名头戴网球帽,同时极力压低帽檐,以至于几乎遮蔽了双眼的男子名叫狂飙。最近两年,大量可怕的传闻将此人修饰得愈发恐怖。据说狂飙出身于北京军区某特战大队,曾是一名王牌狙击手,精通各类刑讯手段,且性情孤僻、寡言少语,乃是目前整个东亚地区极少数凶名正盛的顶级杀手之一。
时隔两年重遇旧敌,娄雍剑自然难抑心中怒火,甚至全身都跟着微微发颤。他永远忘不了音波那双充满戾气的小眼睛,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敲碎那家伙的天灵盖,然而这种想法刚一提出来便遭到了拍档的坚决反对。
“冷静!敌强我弱,不妨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以后再动手。”其实子弹并不愿蹚这趟浑水,因为自己用得最顺手的武器并未随身携带,目前惟一能够派上用场的就只有腰后那把点44口径的马格南左轮手枪。但是瞧娄雍剑这睚眦欲裂的架势,她便明白,若想让这小子隔岸观火,实在有如天方夜谭,所以只好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尽管打心眼里赞同搭档的看法,娄雍剑却依旧忍不住一逞口舌之快:“两败俱伤?土狼现在毫无招架之力,你还以为他能绝地反击吗?”
子弹闻言赶紧做出嘘声的手势,并歪过脑袋瞅了瞅前方,庆幸敌人们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然后她狠狠瞪了同伴一眼,随即抬手指向夜空。
娄雍剑昂首望去,起初并未理解此举所代表的含义。随后一阵轻风拂过,卷走乌云,仿佛揭去一层面纱,继而露出皎皎满月!
皓月当空,半死不活的土狼突然如获新生,腹腔中继而迸发出几声凶恶的咆哮,身躯也随之产生剧变:颚骨陡然前突,两耳一边向后收拢,一边迅速变尖,同时脊椎发生弯曲,指尖长出利爪,全身很快就被浓密的黑色鬃毛重重覆盖。与此同时,土狼身上的伤口也在急速愈合,整个人看上去粗了不止一圈。
“我的天,这变身过程还真……恶心!”娄雍剑随即低呼不已,瞬间明白了子弹并不急于出手的原因——如果传说为真,那么月圆之夜将会是狼人最强大的时候。
“少废话,专心看戏!”子弹迎头弹了对方一记脑瓜嘣。
娄雍剑知趣地闭上嘴巴,随即就听到那三个丧心魔齐声高喊“当心,这畜生变身了”,然后先是一哄而散,紧接着又从不同方向朝土狼包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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