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掩护下,黑蜘蛛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飞速疾驰。由于不懂得如何开启自动驾驶功能,驾驶者的技术又尚未修炼到家,因此车身难免一路歪斜,活似醉汉逛街。
毫无疑问,司机正是娄雍剑,而正牌驾驶员则趴在他背上,至今昏迷不醒。
此时此刻,小伙子心烦意乱,不仅仅因为身后女子那丰满的胸脯正顶着自己的脊梁,更担心敌人会在后头紧追不舍。他感到无比懊恼,好端端的一场突然袭击硬是让自己打成了拉锯战,还连累搭档惨遭毒手,天知道那俩该死的异种人究竟对子弹做了什么。
见鬼,丧心魔果然像传闻中那样不好对付。
娄雍剑巴不得马上赶回总部,毕竟只要医生在场,自己的搭档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飞快地掠向身后,纵使未曾沾染上狂飙的汗水,娄雍剑仍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无论看什么都有重影。
腮边则依旧火辣辣地疼着,他无意关注自己的颧骨是否已经骨折,迅速撤离这片是非之地才是上策。幸运的是,后视镜中再也没有出现追兵的影子,这让他多多少少放松了警惕,并不由自主地踩足了油门。
然而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时,一阵莫名其妙的呼啸声径直传入娄雍剑耳中,小伙子顿时暗道不妙,急忙刹车,只可惜为时已晚。
一支由工程塑料制成的刀鞘竟像**一样精确命中摩托车前轮,虽然刀鞘顷刻间就被绞得粉碎,却也导致娄雍剑和子弹连人带车向前摔去。结果娄雍剑的脑瓜子径直磕向路牙石,当场昏死过去……
朦胧之际,年轻人感觉自己就像是游荡于幽冥之中的魂灵,并被一束亮光所牵引,最终拖着疲倦的身躯,朝那光源缓步走去。
光源尽头好似一座拱门,一旦出去,外面的世界便豁然开朗:修葺一新的教学楼,铺满人工草皮的操场,颜色鲜亮的塑胶跑道,路边种满花草的沥青甬道,还有那高高耸立的旗杆……
触景生情之下,儿时母校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让娄雍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魂归故里。
下课铃声响起,一大群娃儿如同离巢的雏鹰,纷纷跑出教室,奔向操场。蓝天清冽,白云低垂,朗朗晴空犹如画卷一般平铺开来。
三个孩子打娄雍剑面前依次跑过,望着他们纯真稚嫩的笑脸,娄雍剑心中忽然泛起一丝疑惑:这些学生怎么如此面熟?
只见领跑的高个儿男孩回头嘲笑说:“小剑,你连阿晨都撵不上,真丢人。”
“哼,那是我让着她!”落在最后的男孩索性收住脚步,虽然气喘吁吁,却满脸倔强。他又矮又瘦,看上去病恹恹的,明显缺少同龄人所特有的朝气和活力。
“罗恒,少欺负娄雍剑!”夹在两位男生中间的小姑娘同样驻足不前,她扭头望向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男孩,天真烂漫地笑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还在发烧……”
“没事儿。”男孩开心地笑着,随即冲高个儿男孩扮起鬼脸,“罗恒大猪头!”
“好哇,别以为有阿晨护着,我就不敢揍你,看打!”高个男孩假装生气,于是撸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疤,并顺势提起肉呼呼的小拳头,扑向自己的死党。
孩子们顿时沉浸在欢声笑语当中。
身为旁观者,成年娄雍剑则显得若有所思。他情不自禁地挽起袖口,呆呆地注视着自己小臂上那些同样骇人的疤痕,泪水却在不知不觉中迷蒙了双眼……
童年无忧无虑的生活画面宛若涟漪一般荡漾开来,一幕幕温馨的场景相继跃出水面,看得娄雍剑好生恍惚。眼前那个略显疲沓的小男孩分明就是儿时的自己啊!而扎着两条羊角辫、一笑起来嘴角附近便浮出两个酒窝的小姑娘正是年幼的汪雪晨,而瘦高个儿则是自己的生死之交——罗恒。
他依稀记得,下课后三人常常离开教室,在操场上竞相追逐,彼此嬉戏。无论锈迹斑斑的双杠,还是栽满月季和金菊的花坛,亦或是那座从未被填满的沙坑,都是他们童年时代的伊甸园。
娄雍剑甚至还记得,他们曾经面对国旗,共同许下誓愿:罗恒立志于成为嫉恶如仇、奉公守法的人民卫士,汪雪晨希望获得像宫崎骏、斯坦李那样的伟大成就,而娄雍剑则梦想成为律师,替弱者伸张正义。
就在年轻人渐渐陷入追思之际,视线中的三个小不点早已转移阵地,跑到花圃附近,继续胡吹海捧。
罗恒最先发话:“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关于我同桌韩倩倩的。”
“我知道,我知道!”汪雪晨抢先举起小手,“你喜欢她!”
罗恒满脸通红,急忙争辩道:“胡说!我才没……”
汪雪晨寸步不让:“你就是喜欢她!我亲眼瞧见你偷偷地往人家书包里塞酒心巧克力。”
“小剑还给你塞过呢!”罗恒急赤白脸地吼道,同时望向年幼的娄雍剑,“你说,难道你喜欢阿晨不成?”
面对损友的无情出卖,小娄雍剑不禁为之一怔,耳朵根子瞬间充血变红:“哪、哪有!我、我不知道……”
听到童年时代自己的回答,成年后的娄雍剑不禁会心一笑。是啊,也许早在孩提时代,自己就已情根深种,只是以前从未意识到罢了。
不过纵使爱到深处,谁又能拒绝死神的邀请呢?
娄雍剑叹了口气,心想现在考虑这些未免徒增伤悲,眼下这场温馨诙谐的儿童剧显然更值得自己搁置一切怨念。
“那又咋啦,我们将来还会结婚呢!”为了迫使罗恒承认喜欢韩倩倩一事,汪雪晨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
娄雍剑本能地想要“妇唱夫随”,却又不想被罗恒骂成重色轻友,于是灵机一动,拽了拽青梅竹马的衣角,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阿晨,结婚是啥意思?”
汪雪晨顿时气得直翻白眼,对于“未婚夫”的无知表示强烈愤慨:“你笨啊,就是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呗!”
“噢,这样啊。”小娄雍剑顿时底气十足,继而拍着胸脯向罗恒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错,我们会结婚的。”
“你这窝囊废。”罗恒气急败坏地指着好基友的鼻子,简直无言以对,最后干脆拍拍屁股,起身面朝教室一路狂奔。而上课铃也适时地敲响,清脆的铃声中夹杂着罗恒稚嫩的嗓音,在校园中回荡开来,“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见此情形,成年娄雍剑自然忍俊不禁,可惜他脸上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便渐渐凝固。儿时的生活纵然惬意万分,却终归是“奔流到海不复回”,等到一觉醒来,自己又将面对现实。意识到这些,小伙子便再也没有心情咧着嘴巴继续傻笑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李清照的《武陵春》,娄雍剑顿时意兴阑珊,继而感慨世事无常。这首古词恰好迎合了他此刻的心境——时隔十余载,青梅竹马的恋人已经溘然长逝,情同手足的玩伴也已远走他乡,自己心中的苦闷又能向谁倾诉呢?
恍惚之中,娄雍剑忽然感到全身冰凉刺骨,就好像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冰水。他骤然惊醒,蓦地睁开双眼,梦中鸟语花香的校园顿时消失殆尽,渐入眼帘的却是自己被双手反绑于石柱之上的残酷现实。
周遭的环境十分陌生,仿佛一座空旷而又破败的厂房,想必已经废弃了许久。生锈的窗棂上粘连着零零碎碎的玻璃,微弱的月光从此渗透进来,使得娄雍剑得以看清身边那些已经报废许久的机床。
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在其前方响起:“嘿,这小子总算醒了!”
娄雍剑感觉脑袋生疼,浑身近乎湿透,故而瑟瑟发抖。他吃力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家伙。
其中不乏急擎和狂飙的身影。
只见狂飙脸上敷了冰袋,手里拎着一只铁桶,桶底尚在滴水。急擎的扮相则没有那么狼狈,不过腮边亦有四五条创可贴,应该是瓶装发胶爆炸之后,碎片划伤所致。
站位相对靠后的第三个人手里反复拨弄着一打扑克牌,嘴边还漫不经心地叼着烟卷,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衬出一张布满雀斑的大长脸。
嗬,这家伙可真够丑的……娄雍剑暗自揶揄道,可当他注意到雀斑男身后的女人之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不是子弹么!只见她被五花大绑,牢牢地捆在另一根石柱上,美艳绝伦的脸庞早已淤痕遍布,口中还塞满了破布,只能瞪大眼睛发出呜呜的**。
“放开她!”娄雍剑顿时咆哮不已。
“假如我拒绝呢?”
听到这声阴沉可怖的答复,娄雍剑霎那间不寒而栗,仿佛腊月里的北风穿透衣物灌入体内,简直要将自己冻僵。这时他才意识到子弹身后还藏有一人,只不过那家伙始终躲在阴影之中,从而让自己险些忽略了对方。
“你叫什么,入队多久了?”此人问道。
娄雍剑闻言立刻昂首挺胸,怒目而视,看来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有点儿意思。”
那人从黑暗中缓步移至月光之下,一举一动都透着自信与傲慢,他的庐山真面目也随即浮出水面——黑色风衣外加武士长刀,还有那凌空飞散的长发,使之看上去飘逸潇洒。然而他那惨白的肤色着实有些骇人,更似来自地狱的恶鬼,只是不知墨镜下隐藏的眼神是否同样会让人退避三舍。
妈的,晚上还戴墨镜,不是瞎子就是心理**。
娄雍剑反复打量眼前这位气场十足的长发武士,愈发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头痛严重影响了他的思维,使之暂时无法想起对方的身份。
“为什么袭击我们?知道么,拜你所赐,这位老兄的颧骨差点粉碎性骨折。”武士指着敷裹在狂飙脸上的冰袋,后者则耷拉着脸一声不吭。见娄雍剑继续保持沉默,武士终于耐不住性子,随手一摆,“揍他。”
娄雍剑忽觉眼前一黑,随即惨叫连连。
狂飙卯足劲儿狠狠揍了小伙子一拳,对娄雍剑而言,那感觉简直就像一辆列车迎面撞来。然而痛苦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不复存在,因为接下来他的面部神经暂时性坏死,整张脸都彻底失去了知觉。
剧痛和麻木犹如一针镇定剂,反而让娄雍剑瞬间清醒了许多,也让他想起了眼前这位长发武士的鼎鼎大名——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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